第三百四十章 歪打正著毒貴妃
屋室中光影繾綣,蘇芷一身鵝黃錦衫,手腕和衣擺處繡著小朵的蘭花,她微微挺直身子站著,仿似一株素雅嬌嫩的花苗,開得妍麗卻又惹人憐愛。
陽光從她的肩頭灑下,兩人的身影相互交疊重合,似乎所有的陰謀和爭鬥在這個傍晚一下顯得美好了。
白澤動情地上前一步將她攬著坐下,親自替她倒了茶水語帶歉意:“重刑之下,那老婆子已經招認了,她是宮裏頭南貴妃的人,她先前的確有意謀害於你!”
蘇芷一怔,雙眼再次瞪大,手裏的茶盞微微顫抖著,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歪打正著嗎?
白澤生怕茶盞落下,燙著她,連忙包住她的手,替她扶穩了。
“此事乃本王之錯,原以為自小到大一直用著她,還能信任幾分,沒想到……”
她辦事能力一直很強,看著蘇芷時也很用心,可她卻萬萬不該是南貴妃的人。
那是一個心如蛇蠍的女子,她表麵上看似放·蕩,但骨子裏更顯狠毒。
他永遠都忘不了他第一次在皇宮裏看到她朝那些伺候年幼的小皇帝的宮女們下的毒手。
梅蘭竹菊,一共四個宮女,個個都長得嬌俏可人,卻被她一一用手段收拾了,一個聲音好聽的被毒啞了,一個長得最好看的被毀了容。
還有那身材最好的,連凶前的雙汝都被割下了,最後一人有一雙天然如金蓮般的小腳,最得當時小皇帝的歡心!
卻是四人中下場最慘的一個,被剁去雙腳、雙手,扔在圓滾滾的大壇子裏,生生做成了人彘,後麵都長興了蒼蠅……
而據她上次對他的占有穀欠來看,她大抵也會對付他的阿芷。
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是時候做點什麽了!
蘇芷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黑丫已經朝她使眼色:看吧看吧,你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愧疚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好東西!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蘇芷很驚訝她居然從黑丫的眼睛裏看出了這麽多的話,隻是心裏卻依舊忍不住難過,她隻是想要跟她所愛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地過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何時就惹上了這些堪比毒蟲蛇蟻的人!
蘇芷一直在走神,白澤不好再繼續剛剛的話題便換了一個道:“皇祖母先前派人來說你之前給她拿藥了?她的病都是老毛病了,阿芷真能治?”
他說著有些遺憾地道他先前也是糊塗了,皇祖母的病一直都拖著沒好過,南詔的巫醫光搗騰毒物和解藥厲害,對於這些硬病都束手無策。
他先前倒是沒有想到蘇芷的醫術好,不然該早早讓她去給太皇太後瞧病,如此她也能早些好起來。
說到那個慈祥的老人家,蘇芷的心軟了幾分,將先前的胡思亂想都按壓下去誠懇地道:“不瞞王爺,太皇太後的病確是沉屙舊症,頑症,可能無法斷根!”
至於依現在的醫學水平和藥物的配方來說,她目前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我的確有些藥方和針灸之術能夠讓太皇太後她那人家好過一些!”
那消渴症先前在南口村的時候蘇家老太太也犯過,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好受。
而且太皇太後還有關節炎風濕病,老寒腿老寒腰,這些病天氣好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正要進入初冬,冷氣一旦出沒,立刻就能將人折騰得半死!
“那好,最近天氣多變,可能要下雨,明日你便隨本王一塊兒入宮去與皇祖母看診!”
蘇芷應了,不過卻道:“那請王爺將我的那套銀針還給我!”
她之前身上一直都背著一套魯老大夫送給她的針灸包,裏麵的銀針全都是用的最好的材質,打磨得最為精細。
白澤點頭:“當然!”
“還有我的羊腸線手術包!”蘇芷得寸進尺!
“讓本王親你一口,本王把你所有的東西都還給你,還將本王自己也給送與你如何?”白澤突然湊近,而且話音剛落,根本不給蘇芷反應的時候,立刻就一口親在她的臉頰上。
蘇芷捂著臉皺著眉抿著唇,滿臉不高興。
白澤自知有些過分,占到便宜立馬便溜了!
又是一夜過去,蘇芷將自己的傷口早早地上好了藥,在天還未完全亮時就起身洗漱了。
先去了一趟丫丫的院子,丫丫還在睡,蘇芷看著她小巧可愛的巴掌臉,不由母愛泛濫,點著她的額頭輕輕親了一口。
“唔,娘親,別吵,爹爹在教我寫大字了!”
聽到趙晉的名字,蘇芷的眼眶刹時一熱:“丫丫!”在她耳邊輕聲叮嚀:“娘親一定會帶著你回到爹爹身邊!”
丫丫也不知聽到沒聽到,叭嗒了一下嘴巴隨後吩咐裏麵的丫環們好生伺候著,轉身離開。
白澤已經在院外等著了。
此時光陰暗淡,黑沉的天空中隱隱下起了細雨,如牛毛般密密麻麻地鋪陳下來,順著發絲灑下。
“下著雨竟也不知道打傘!”白澤說著抽出一把油紙傘打在她的頭頂。
蘇芷莫名好奇那把白底青花的傘麵上到底畫著什麽樣的花樣,便抬頭看了一眼。
一看紅了臉,假裝沒有看到,踏著小馬紮上了馬車。
白澤啊白澤,他果真是忘不掉梓州縣曾經的那把傘了,這上麵竟又是一朵蘭花!
蘇芷看了一黑丫,便朝她道:“黑丫你不如就留在王府裏照看丫丫如何?”
她總覺得丫丫比自己更需要黑丫的保護,她畢竟是大人,遇事能夠保住自己,可丫丫還太小,她要是不在她身邊,在這王府裏出現連婆婆那樣的要對她不利,該怎麽辦?
但白澤卻不知道怎麽想的不同意,硬是叫上她跟著蘇芷入宮。
黑丫隨即跟著上馬車,順便遞了一個眼神給蘇芷,她還沒來得及解讀就聽白澤解釋說他覺得蘇芷不信任他會護著丫丫,所以才會故意調走黑丫,卻也能保住丫丫,就讓她看看,他對丫丫也是異常疼愛的!
蘇芷別過臉,沒往心裏去,而此時聽得馬車外混著細若蚊蠅的雨聲響起了小甲的聲音:
“王爺,那個叫綠意的小丫環暴斃了!”
“啊……”蘇芷驚了一跳,回憶起剛剛黑丫的眼神,立刻反應過來,她剛剛不就是在暗示這回事嗎?
說慢性毒藥起作用了,綠意到了該死的時候了!
“不過是死個下賤的婢女有什麽好通報的,你們自己看著處置了便是!”白澤不滿他們驚動了蘇芷,不耐煩地吩咐。
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奸細她要是自己不死,他也不可能讓她活著,這不是遲早的事嘛!
“可是王爺,她的死有些不尋常,並非自殺……”小甲有些不合時宜地擋著馬車想要一個確切的答複。
“讓小乙去查!再不行就請歐陽先生出馬!”
“屬下遵命!”小甲這回終於看懂了白澤的不悅,連忙退開一步,躬身相送馬車。
“小甲哥,這事兒咱們還查嗎?”
“查呀,怎麽能不查?”
“可……可沒有頭緒呀!”
“看看她被抓入牢中到底跟誰接觸過,一一排查,一定能查出來!”小甲眼神錚錚,他最近的表現不太好,急需要做一些來贏得王爺的好感,不然小乙就要踩下他上位了!
南詔皇宮裏的太皇太後所居之地跟大明皇宮的宮殿完全不一樣,純白的色調,圓形尖頂,跟大梁的比少了一抹厚重與莊嚴,卻也多了一抹清新與淡雅。
不過在蘇芷看來,這有一些故意為之的感沉。
想她看過的春城,但凡有點規模的宅子全都是用的大明的中軸式格局分布,有白牆青瓦,有青牆紅瓦,朱門大戶,偏偏這皇宮一隅卻要格外不同一般。
“皇祖母說咱們該學著大明的地方就該學著,可這裏是我們老祖宗之地,能留著便留著!”
聽他這麽一解釋,蘇芷倒是釋然了,南詔皇族乃番族,有些自己的建築風格倒也正常。
兩人聊著皇宮裏的建築與植物,便到了太皇太後的宮門口。
許是早就聽說了他們要來,早早便有人守在門口了,看到兩人上前,立刻打開門恭迎入內。
齊齊的請安聲環繞在四周。
“阿澤,阿芷你們來了!”進入正殿太皇太後已經等在榻上。
她麵容紅潤,眉目慈祥,真是一個再有愛不過的老太太了。
尤其是她那雙蒼老卻依舊有神的雙眼,蘇芷甚至看出了一許趙晉那雙眼的神韻。
她要是再年輕個三十歲,那雙眼睛不知會有多麽驚豔!
“祖母,你身子好些了呢?”白澤在她麵前顯得很有幾分人氣,湊上前也不坐下,徑直端了一杯茶水遞到她手裏。
“是啊,幸虧有你的王妃,可真是個妙人兒!”太皇太後好生地將蘇芷誇了一通。
當時用她給的藥丸時,她心裏是沒有 報任何希望的,畢竟她這一身的病都是老毛病了,該診治的巫醫早就診治過了,能治好的也早就該治好了,這留下來的自然就是治不好的。
可是當她破掉那些宮女嬤嬤們對她的阻攔,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吃下藥丸之後,第二日病症似乎就消了許多。
整個人覺得輕鬆了,就好像原本身上布滿了鐵質的枷鎖,刹那間便去了,渾身鬆和起來。
蘇芷上前自然地把著她的脈搏,她可不是來跟他們聯絡感情的,心裏隻想著要真的替她治治病。
看她一來就這麽認真,白澤也不好打擾她,便在一旁替她打下手,還一邊應對著太皇太後對蘇芷醫術的疑惑。
“小丫頭怎麽會醫術呢?這年紀輕輕的!”印象中醫術好的都是花白胡子的老頭兒,像蘇芷這般長得美還會醫的還真沒見過!
白澤如此這般解釋:“阿芷自小學了些,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話雖如此,但白澤對於蘇芷為何會醫術,還這般精通的原因也不甚清楚。
就算他在看上蘇芷的時候,已經趁機查了她的祖宗十八代。
但南口村的蘇家卻隻是世代的農家,而京城的蘇國公府往上數十代都是武將,家中並無學醫之人,她倒是個特例。
不過後來想想不管她以前是什麽樣的,他隻要把握住她的現在就行了。
祖孫倆聊得歡實,蘇芷隻在一邊盡心盡力地診治,瞧瞧她的脈搏,又去檢查麵容、舌苔,還翻看膝蓋等等。
“怎麽樣,阿芷?”見她一直不說話,白澤有些著急。
倒是太皇太後的心態好:“沒事兒,要是哀家有什麽問題你就隻管告訴哀家,這治得好治不好也都沒甚!”病症都是老毛病了,治得好是福,治不好是命!
她這輩子活了五十來年,該知天命了該滿足了!
再說了治不好的話她已經聽得太多了,隻要蘇芷能夠讓她犯病的時候少受些折磨便也就罷了!
蘇芷點點頭,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回太皇太後,我還真不能完全治好你這病症,不過的確能夠延緩疼痛,隻那消渴症,你需得好生飲食!”
太皇太後最苦的就是風濕關節炎之類的病症,那玩意兒一到陰雨潮濕的天氣,整個就覺得她的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又痛又麻又癢還刺……
“這要是能夠把那病症緩和住,那便很好啦,至於別的也都聽你的!”太皇太後拍著她的手,對於她手裏的那套銀光閃閃的東西很是好奇地多瞧了兩眼。
蘇芷以為她不大認識,畢竟這裏的巫醫似乎習慣性用藥,不習慣用針灸之法,便笑著解釋:“這是我們用來紮穴位的銀針,能夠起到通筋活絡的作用,也是緩解風濕關節炎的辦法之一!”
太皇太後笑著道:“看到你這物讓哀家想到了從前,你們那兒似乎有一個姓魯的大夫也有過這樣一套,隻不過時日有些長久哀家記不大清楚他的名號了,想必要是活到現在也應該不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