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禽獸也不過如此
據悉,這群孩子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密室裏已經被關了三年了,有的卻還隻有三天,甚至有的隻有三刻鍾——便是錦和和蘇來二人。
可不管怎麽樣,他們中大部分人的身體狀況堪憂,故而趙晉此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得找大夫給他們看診治病!
不然恐怕就算他們被救出來了,拖著一身傷,恐怕也活不成!
可窮慣了的梓州縣搜遍整個縣衙,一共也隻湊了三個大夫,一個曾經是縣城唯一的大夫許大夫,一個是他的親妹妹趙靈,一個還是他的娘子蘇芷。
一一替孩子們看過並且用了藥之後,蘇芷才顧得上搭理趙晉,靠著他的胳膊,站在他的身邊,她的眼圈都是紅紅的。
“娘子,辛苦你了!”趙晉立刻上前扶住她。
娘子的肚子實在是太大了,開春了怕是快要生了,可為著這事兒卻還得繼續勞煩她,趙晉心頭湧起陣陣心疼。
“相公,我不辛苦,我隻是為他們心疼。那才多大點的孩子,那群人不是人,是畜牲!”
蘇芷回憶著剛剛看到那群孩子時的情景。
考慮到他們人多,又沒有那麽多椅子,趙晉便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大大的客室,還特地在裏麵鋪上了軟和的地毯和坐墊,讓他們坐在裏麵。
可蘇芷去看的時候,看他們大部分坐著,卻有小部分人是一直跪著的,那雙眼睛碩大卻又無神,就像是機械化的動作。
沒有情感,不會說話,甚至連眼睛都不會眨。
她安慰他們,他們不理,讓丫環給他們上藥,即使是動作生疏,弄疼了他們,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想問問他們,可看著他們那個樣子,實在是開不了口。
上完了藥,便出來了。
“錦兒和蘇來在裏麵,先讓他們問問他們什麽情況,若是說了便好,可要是他們不願意說,那隻能到時候再做打算!”
“嗯,娘子不必介懷,他們從被救出來就一直是這樣!”
這樣的情形,趙晉早就已經感受過了,所以也是見怪不怪了。
蘇芷點著頭,可心裏卻依然想不開,皺眉道:“我想不通,這些人的心到底是用什麽做的,竟然心硬心狠至此地,他們隻是一群孩子!”世界上最純真最可愛,最與世無爭的一類人。
可看看他們到底遭受過什麽樣的磨難。
身體上的劃痕,淤青,被打得裂開的傷口,還有被各種各樣虐待的症狀……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有人會對孩子做這樣的事情。
看到那一幕,蘇芷已經覺得是世間慘劇,可是當錦兒和蘇來在與他們相處了一日一夜後,帶回來的他們的遭遇時,蘇芷整個人就像被霜打的茄子,完全蔫了。
所有的意識全靠趙晉在她的身後才能勉強留存下來。
“他們有的是被拐來的,有的是被家人賣掉的,還有的是被直接搶過來的……”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奪人孩子?”
這樣的事情在蘇芷看來是世上最醜惡最惡劣,最不能讓人原諒的罪行。
一群年富力強的大人仗著他們天生優於孩子的優勢,肆無忌憚地在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的身上施展著他們的罪惡,真是可惡至極,萬死不足以抵罪!
“他們……他們集中到一起,聽話的長得好看的就重新養好了賣到樓子裏去,那不聽話的就……就被折磨……”看著錦兒哭的那樣兒,蘇芷已經不忍心問下去了,她也不過隻是一個孩子罷了。
想到她給孩子們治傷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幕,她大概也能明白,錦兒所說的不聽話的是什麽意思,又將會被怎麽樣對待。
不過是被養成了泄·欲的工具罷了,從他們身上的傷痕和受傷的部位就看得出來,不拘男女,禽1獸……
“好可憐,夫人,他們好可憐!”錦兒說著說著哭了無數次,次次哽咽得難以釋懷,可她卻堅持要說,因為她明白,隻有將那些孩子受到的傷害全部說出來,才能夠讓那些可惡的惡人受到懲罰,不然就是對他們罪行最大的縱容!
“還有的……有殘疾的就被扔到街上去乞討……有自己殘的也有被打……”
蘇芷的心劇烈的跳動著。
在現代時,她偶爾會在網上和電視上看到這樣的情形。
說是有孩子失蹤了,父母到處找不到,可是幾年後卻在異國他鄉的街頭看到了他,但是此時卻已經是物是人非,那個被找回來的孩子被虐得不成樣子,或缺手或缺腳……
這樣的事情,她當時還真有不信,以為隻是別人用來騙取流量的噱頭,可在這裏卻如此真實地上演了!
蘇芷不忍多想,隻希望在這個時代的人隨著他們並沒有多麽發達的物質文明不會有那麽野蠻和邪惡的想法。
但很明顯她理解的是錯誤的,因為在一邊哽咽一邊堅持要說出來的錦兒嘴裏,蘇芷不知道聽到了怎麽樣一樁樁讓人心寒的事。
“該死該死,該死!”
她用力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抓住桌案,生氣使得她渾身都在顫抖。
“夫人!”錦兒和蘇來從未見過這樣激動的蘇芷,想到她懷著身孕,兩人臉上一臉害怕,連忙過來扶她。
“不必,不必管我,你們累了,下去歇著吧!”蘇芷經過長久的調整,才從那股巨大的悲痛中緩過神來。
她睜眼目視前方,那裏仿佛充斥著滿滿的哀愁與悲涼,她深吸一口氣對上突然被叫進來的趙晉的眼眸,她沉聲道:“相公,一定要查出此事是誰幹的!”
實在是太慘無人道了!
“娘子放心,雲柏他們都出去查了,以他們的能耐,寺廟那夥人堅持不了多久!”
這邊剛說著,就見雲柏押了一個長著滿臉橫肉,留著絡腮胡子的黑壯漢子。
“跪下!”雲柏將他提溜到了趙晉麵前,對準他的屁股一腳踹下去。
那人應聲跪倒,肥壯的身子瑟瑟發抖。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媽的,閉嘴!”雲柏惡狠狠地咒罵他。
這群人渣,要不是破案、指證還需要用到他們,看他不立馬廢了他!
可此時趙晉看他一眼,他忍氣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是,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黑壯的漢子要不本就是個慫包,要不就是吃了雲柏的大虧,對他的話視若聖旨,有問必答。
“你叫什麽?”
“王三娃子。”
“你們在觀山寺裏藏了多久了?”
“三……五年了!”
“裏麵關了多少孩子?”
“不……不知道,沒有上百也七八十!”
“是誰指使你們幹的?”
“不……不知道,是上頭的人,啊……好漢別打了,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小的是真的啥都不曉得呀,你們運氣不好,他們前些日子還在,聽說縣城裏了事了,他們就把我們留下跑了!”
慫漢趴在地上蜷成一砣球,雲柏還要踢他,突然間一股子刺鼻的尿騷味傳來,蘇芷頓時皺了眉頭。
趙晉連忙揮手:“拖出去!”
雲柏嫌棄地將人直接丟出去給外麵的衙役讓其押回大牢去,折返身時,趙晉分析道:
“聽他口氣,他們的身後必定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他這等小人物也隻有往裏麵帶人看人,其他的大魚在前些日子聽到風聲時早已經逃掉了!”
“那現在怎麽辦?豈不是隻能抓住麵前這些人,拿其他的人都沒有辦法?”
雲柏不服氣,他在皇宮裏做護衛做了那麽久,殺人放火的事兒看過,也幹過,可是卻從未見過對孩子下這樣的狠手的。
那些狗東西好像壓根就沒有把他們當孩子看,而是當成貨物一般,分成三六九等,長相好的歸為上等,長相不好的歸為中等……
實在是可恨至極!
“此案你們追查著,既然孩子已經找回來了,回頭就讓白澤把學堂的案子銷了!”趙晉的心情也很是沉重。
自從在梓州縣當縣令以來,這個地方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洪澇和幹旱的自然災難造成的百姓困苦便罷了,後麵卻又有於舉人劉員外那樣的渣碎來禍害當地百姓,他整治了,如今好不容易清靜下來,卻又因為孩童失蹤事件引發出了這麽大一樁案子。
他不知道這小小的縣衙之地,以後到底還會發生什麽樣的壞事情……
他的心此時此刻異常的沉重、難受。
“相公!”蘇芷握住趙晉,夫妻倆從未有過這般難受的時候,好像渾身都缺氧了一般,心痛到無法呼吸!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此案的暴露不僅激起了縣衙所有人的眾怒,而當趙晉將細節披露出去的時候,也同時惹怒了縣城的百姓。
有人集結了一村的人聯名狀來要將在寺廟裏抓住的惡人當場斬殺。
還有的人要求重查觀山寺,說不定那些人都是些假和尚,借著念經的當頭做著危害百姓的事。
趙晉出麵說了,那些人殺是肯定會殺的,寺廟裏的和尚查也是必須要查的,但是卻不是現在。
這般回複著百姓,趙晉卻又立刻焦急地去催促主辦此案的雲柏。
“證據是否找到了,他們的上線有線索嗎……”
一連串的問題都沒有答案。
雲柏、雲鬆等四人用盡了審訊的手段,已經將被抓的那些人的嘴都榨幹了,直到再也榨不出有利的線索了,才歇下來。
可到頭來,上線是找不到,不是他們不說,是人家保密工作做得好,這些人全都不知道,不過通過他們的口供, 倒是找到了幾個還被藏在山下農舍,未來得及轉移到寺廟裏的孩子。
同時還有一個重要的信息,觀山寺的那個所謂的什麽都不管的住持其實才是最大的頭領,不過他已經跑了!
“可恨……”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趙晉將所有的證據該整理的整理,該抓的人抓,該封的封,找到家人該被放出去的孩子就放出去,最後該殺的殺!
一番辛勞下來,已經到了正月底了。
將那群罪大惡極的人推到菜市場砍了頭之後,此案才算是勉強收了個尾。
但是趙晉帶著四大護衛一直都不曾放棄過查探。
這期間他們的腳步遍布了巴蜀之地,去過錦官城,也走過劍閣府,就連益州也去過,然而那些逃走的人就好像銷聲匿跡了一般,連一點信息都沒有。
無奈之下,眾人隻得暫時先把此案放下,但都極有默契地記在了心裏,時不時地就會派人去觀山寺查探。
而這時,蘇芷的產期越來越近,她心裏操心學堂的事兒,便有些地小小地緊張。
因為出了上次那樣的事情後,學堂裏停課半個月,這回複課的時候,有很多孩子竟然沒有再來。
三十多個,此時變成了十來個。
“怕是之前的事把他們嚇到了!”蘇芷歎息。
“那也沒辦法!”杜二白籠著衣袖有些挫敗。
蘇芷憂心忡忡,小腹一陣墜漲,她捂住肚子,身子一歪腳下打滑。
“啊……”
“嫂夫人小心!”杜二白急得手忙腳亂去扶她,怎奈距離太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