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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她身體我哪不知

  人群中有個穿著破衣爛衫的人在那裏與看完活動現場的蔣慶平拉拉扯扯的爭吵。


  “你橫個啥子橫嘛,你不過是棗樹村裏那個破落戶人家的兒子,趁我不在家跑到我們方水村拐了我屋的婆娘,撿了我的破鞋……還要拿成當寶貝。”那人說話極難聽,蘇芷頓時明白,這大約就是蓮藕先前提到過的老鰥夫了。


  遠遠看著他,除了衣衫穿得破舊以外,一張麵皮就像被人為地揉皺了一般,縱橫溝壑,疊在了一起,看著極其可怖。


  再加上他的聲音沙啞裏麵又帶著幾分尖細,讓人的耳朵好像被沙子磨到,站在他身邊的人紛紛往外退,臉上帶著難以名狀的厭惡。


  “夫人,他來了,他來了,怎麽辦,怎麽辦!”精明強幹的蓮藕在看到他的瞬間已經崩潰,雙腿顫抖著,雙唇緊緊咬著,急著皺成了山峰。


  “別怕,別怕!”蘇芷看看那邊圍著的人已經越來越少,遠遠地朝洗硯使了個眼色,指了指掛在他們附近的鞭炮。


  洗硯比了一個懂了的手勢,摸出火折子吹燃,就勢點著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串紅炮杖。


  隻聽“劈哩啪啦”的聲音響起來,很快就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眾人皆後退著掩住耳朵,那邋遢的老鰥夫也一臉驚恐地雙手捂住耳朵就勢趴在地上。


  “啊,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我是來討回公道的!”他用盡力氣嘶喊著,可此時誰也顧不上他。


  因為炮杖就意味著位於梓州縣曹家村的“隨園”作坊開張了!


  而今日來參加的人要麽是這裏麵的幫工,要麽就是幫工的家屬,雖然聽著這邋遢老人說的話料很足,但誰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的東家夫人有意不讓他說,所以就算他們心裏有熊熊燃燒著的八卦之心,但是對於未來的生存之心卻早就已經超越這一點。


  眾人忍下,隨著已經掌握了局勢的蔣慶平湧入作坊裏,參觀著他們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一些器具和工具。


  蘇芷為著開業這一天,早就在作坊中寬大的壩子裏擺了十桌酒席,一桌十人,將他們都宴請入席。


  曹家村的人被蘇芷格外允許拖家帶口的來參加,一時之間其樂融融,眾人大都已經忘記在門我的那個小插曲!


  老鰥夫想要闖進那道高大寬敞的大門,可是門口卻有衙役站崗,他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反而還引來衙役的訓斥:“不長眼的東西,沒看到我們縣太爺和夫人今日新作坊開張嘛,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你們……你們曉得你們縣太爺夫人身邊那個女人是哪個嘛,那個是我婆娘,你們不讓我進切,那就走到看蠻!”老鰥夫操著一口濃濃的巴蜀口音,在門口罵罵咧咧地說著,轉了好幾圈,都舍不得離開。


  裏麵可真香啊,我聽得見裏麵有人高聲勸酒吃菜的聲音,也聞得到那香味。


  他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他自從被親生兒子趕出家門,除了那天見貴客時跟著在悅賓樓裏混了一頓以後,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他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離開!


  他看了看門口的衙役,卻沒有辦法,急得在門口不停地轉起圈子來。


  作坊後麵的竹林裏已經有一個人盯著他看了許久,看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便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便立刻出麵,將他勾了過去,然後叫出了他的主人。


  “那裏麵真的有人是你的婆娘?”於舉人揮著青色帕子捂住了嘴,不想靠近這個肮髒邋遢的人。


  老鰥夫卻像是看不懂他眼中的嫌棄之意似的,不斷地往他的身邊磨著,露出一口大黃牙連連點頭:“當然,當然,就是那個長得黑要漂亮的縣太爺夫人身邊那個女的,穿一身綠裙子!”

  “就你這樣,她一個好好的小娘子,又是跟著縣太爺夫人的憑什麽嫁給你呀?”


  “切,老爺你想多了,那個小賤人啷個是個好好的小娘子,她早就是個小破鞋,賣給我的時候就不知道被別個搞了好多次了!”


  於舉人眼睛有些放光,掐住他說的賣字:“你有賣身契嗎?”


  老鰥夫想了很久,從貼身的內衣縫裏摸出一張被汗水浸得發黃的紙:“大老爺你說得是這個嘛!”


  於舉人命手底下的小廝拿過去瞧了一眼,臉上浮起了陰險的笑意:哼,既然趙晉這個縣官當得太過完美了,讓他一直找不到對付他的破綻,那就拿他夫人身邊的小丫環開刀好了,雖然動不到他們的根本卻也能給他們添堵,看他們還能興高采烈地辦什麽勞什子的作坊!


  外麵風雲詭譎,卻一點兒也沒有影響作坊裏麵的熱鬧。


  大家都吃到了酒酣耳熱之時,一個個也不再拘泥著身份,端著酒杯互相敬著酒。


  趙晉和蘇芷在座位上吃了一會兒,怕他們放不開,便自行去了休息室裏隨便吃了一點。


  很快蓮藕便尋了過來,眼圈還紅著,可見不知什麽時候又偷偷哭過了!

  “蓮藕這是怎麽呢?”蘇芷連忙起身,握住她的手。


  趙晉一看她動了,不得不起身扶她,生怕她扭了腰崴了腳之類的。


  “我……夫人,他是個惡鬼,他知道我在這裏了,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蓮藕話還未說完就先哭出聲來了!

  蘇芷看一眼趙晉,見他點頭連聲安撫:“蓮藕別怕,大人已經派人去處理了!”


  “不,不,不,這事兒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大人身份尊貴,沒得被他那等小人汙了眼!”


  蘇芷按住她:“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處理?”要是從前的她倒還好,幹脆利索,潑辣又穩重,可這個老鰥夫就像是她心底裏的魔鬼似的,隻要一看到他,她就下意識地害怕,她又怎麽還能指望著她去處理這件事情?


  “蓮藕說得這是什麽話,大人是這梓州縣的縣官,你如今也算是梓州縣的人,而那老鰥夫我記得也是梓州縣方水村的人,說來也屬大人管,今日這樣,分明是不懷好意,大人當然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危,所以你不用緊張,這是大人應該做的!”


  蘇芷小聲安慰著,那邊趙晉已經得到了雲柏傳來的消息,他一邊聽著,一邊皺眉。


  “情況不太好,那人跟於舉人和劉員外弄到一起了!”


  蘇芷臉上神情幽了幽,捏住茶盞的手指隱隱泛著白。


  如果隻是對付一個無根無萍的老鰥夫,趙晉有一千一萬種辦法來收拾他,可是這要是牽扯到他們的老對手於舉人的話,憑他手段百出,恐怕也不好施展。


  馬車一路前行,經過縣衙時,突然聽到縣衙台階上響起了激烈的鼓聲。


  “小人冤枉呀,冤哪!我比那個竇娥還要冤咧!”


  “去看看是什麽人在此大吵大鬧!”趙晉皺了眉頭,先行下了馬車。


  蘇芷也跟著探出頭來,卻被他按了回去:“娘子先別動,待雲柏去看看先!”


  他自從入主梓州縣城以來,大大的案子辦了不下百樁,可大多數不是小偷小盜,就是東家挖了溝渠把西家的水引走了,要不就是誰誰不問自取了誰家的黃瓜……


  就算是上次劉縣丞家中死了人,也沒有人這麽敲過鳴冤鼓。


  聽著這陌生的密如雨點的鼓聲,趙晉看著遠處那個敲鼓的人,有一瞬間的愣怔,而同時很快雲柏已經探聽回來了。

  “是老熟人!”他沉聲道。


  “誰?”蘇芷心底的疑惑被大大地吊了出來。


  “今日在夫人的作坊鋪子前鬧事的那個老頭!”


  蘇芷皺眉:“那個老鰥夫,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鬧事,還好她讓人點燃了炮杖,將他的聲音掩過了下去,後來沒看到他再出現,原以為他知難而退了,沒想到卻在這裏等著他們。


  他如此的陰魂不散,也難怪蓮藕現在一提到他的名字就嚇得小臉發白。


  “相公,這個人實在是討厭,要是不將他處理了,隻怕蓮藕會被嚇壞!”


  到時候,難道又要讓她這個並不合格的心理醫生出馬替他治療心理創傷嗎?

  “那來得正好!”趙晉也是一個幹脆的人,今日下午他派人到處找他還真沒有找到,現在倒好,沒找到他,他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既然如此,自然要準備一些好看的東西招呼他!

  “來人,去命人告訴他,本官要升堂!”


  “相公!”蘇芷有些擔心:“相公切莫衝動,他現在不過是一片碎瓦礫,相公你是瓷器,可不能跟他硬碰硬,倒不是怕吃虧,而是覺得完全沒得必要為了他這樣的人髒手髒心。”


  “娘子放心!”趙晉愛惜羽毛,得了蘇芷的話很是高興。


  他從側門進了縣衙,又在大堂後麵的休息室裏換過官袍後,上得堂去。


  大堂之上,兩側衙役分別列開,用力地跺著他們的手中的殺威棒:“威武!”頓時如同包青天電視劇裏升堂前時那般威武的聲音。


  蘇芷躲在側堂裏聽著,心中一顫,還別說這聲還真有效,心中有鬼的一下子就變得不踏實了。


  她透過珠簾看著堂下的老鰥夫老蛋子,他盯著地麵,可那雙手簡直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不停地摳著他破爛的鞋子裏麵的腳趾頭,佝僂著背,形容委瑣,模樣可惡!


  這人哪,長得不好看不是錯,可是他不僅要跑出來嚇人,還偏偏要作惡。


  趙晉掩去臉上的厭惡,朗聲道:“堂下所跪之人是何人?”


  “我……我似是那個方水村兒裏頭的老蛋子……”


  話音未落,就被白澤凝聲打斷:“大膽,大人麵前,爾等不得自稱我,必以草民自稱!”


  “草民……我是那個村裏的老蛋子,我是來這裏找我的婆娘的,她跑了,她兩年前跟到野男人跑了,我……草民找了她好久,終於在這裏找到了她了,可是她現在跟別的野男人把孩子都生過了,不願意跟到我……草民回切,啷個辦嘛,隻能來告她,希望青天大老爺給草民作主啊!”


  老鰥夫尖細如同沙子劃著地麵的聲音刺激著在場諸人的耳膜。


  “你所說的那人是何人?”趙晉循著程序走。


  “就是……就是大人婆娘身邊那個丫環!就在縣衙之中!”老鰥夫一臉篤定。


  “你確定?”趙晉挑眉,雙眸不由自主地看向蘇芷藏身的方向。


  老鰥夫狀告之人的確就在縣衙之中,而且正與他一簾相隔。


  “確定,確定……”老鰥夫想了一會兒,那個引領著他來告狀的人好像就是這樣說的,便忙不迭地點頭。


  “那好,你把她的名字說出來,本官現在立馬傳她上堂與你對質!”


  “嗨,大人,你對啥子對喲,絕對是她,老子想當年都不知道睡過她多少次,她身上哪裏我沒有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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