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可笑
“琬兒,我帶你離開……”他的聲音顫抖,眼前也開始逐漸模糊起來。 半晌,一滴眼淚砸在她的臉上。 沈硯緊緊抓著溫琬冰冷的手然後貼向自己的臉,語氣幾乎帶了懇求一般,“琬兒,答應我,一定要撐下去。” 溫琬覺得疲憊的厲害,她用力地睜開眼睛去看他,在他眸子裏,她看出來了深深的憂慮,那種眼神是她許久都不曾見過了的。 這至少證明,此時此刻,他還是在乎自己的。 隻可惜……她馬上就要死了。 她想要最後一點兒氣力去告訴他,讓他幫她好生照顧星辰,可是喉嚨裏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這時候連出氣的聲音都十分微弱了,最終她實在沒勁了,隻能頹然閉上了眼。 他應該會知道她的遺願的…… 她闔眼仔細去想她和他之間種種,卻並不覺得悲傷,原來在生死麵前,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她覺得身體越來越冷了,身下的血從來沒有停止流過,失血讓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耳邊傳來沈硯的哭聲,她想,這一次她是真的活不成了。 …… 看著沈硯那樣失魂落魄地離開,孟靜窈一時覺得身子如墜冰窖。 她從來沒有這樣失落和絕望過。 她自幼聰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那樣好的出身,本應該像其他皇族血脈那樣自此過著安逸的人生才對,可她偏偏走上了習武的這條路,她有著不同於小女兒家的宏圖偉誌,她滿懷著家國抱負,一心想要為大梁對抗外敵,鎮守玉峽關…… 她手上脫了力似的,弓箭便從手中滑脫掉在地上,緊接著她整個人也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跌滑到地上。 這弓,是她十八歲時父王送給她的繼續,那時候父王對她說,她的女兒要做天上的雄鷹,翱翔於九天之上,所以他絕不要求她為了家族臉麵而草草嫁人,餘生都被困在高牆深院之中……無論她想要做什麽,他都會無條件地支持她。 她有著那樣開明且支持她的雙親,有著那樣遠大的抱負,她一向自恃驕傲,她本應該是馳騁疆場、成為可以與婦好比肩的巾幗英雄才對,可是如今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對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小丫頭動了殺心!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她還一直放任手底下的人折磨那個丫頭,如今想來,何其可笑? 在這一刻她隻覺得渾身顫冷,跪坐在地上突然淚流滿麵。 她把自己變成了多麽愚蠢惡毒的女人了?! …… 馬車一路急馳,在趕回別院的時候,醫士也已經趕到,隻是這時候的溫琬氣息已經似有似無,看起來就是像是春末時節開敗了的辛夷花,整個人沒有半分生氣,任憑沈硯怎樣開口喚她,那雙緊闔的眼都沒有再睜開。 在沈硯殺人般的目光的注視下,那醫士明顯抖了下,然後趕忙上前為溫琬診脈。 “她到底怎麽樣了?”沈硯這時候仿佛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那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