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廢後
色陰沉沉的籠罩著金碧輝煌的皇宮，空氣裏的因子壓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兒，這樣的兒，怕是暴風雨臨前的兆頭。
從外頭灌進來的風帶著些許冷意在雜亂不堪的宮殿裏橫衝直撞，揚起破爛的紗簾。不知何時無人打掃過了，地上竟蒙起了一層灰，風呼呼而過的時候隨著揚了起來，登時宮殿裏灰蒙蒙一片。
往裏點兒，可以看見散亂在地的衣裳首飾，隻不過都是老款式了，而且顏色陳舊，澱得深了，淺色的衣裳也變了個模樣兒。
那些東西的邊上兒跌著位女子，蓬頭垢麵的，身上穿著的衣裳不僅素還髒兮兮的，有些地方還是成片成片的破口子。
明明正處於花信年華卻看不出半點兒痕跡，麵容提前滄桑似老嫗，雙目無神又空洞，嘴唇幹澀破皮，細看實則滿是微的傷口，放置在胸前緊握的手更是粗大難看。
麵前站了位公公，戴著高帽子，一臉為難道：“哎喲喂，我的皇後娘娘啊，您就別為難奴才了。您也知道，皇上他是不會來的。”
畢竟穆清歡如今算得上階下囚，雖仍住在清歡殿中，這待遇卻是大不如前。
宮中誰都知道皇後穆清歡以下犯上辱沒皇上無情無義，還當眾與皇上撕破了臉皮，害得皇室一族沒了臉麵兒。更氣饒是皇後不知過錯，竟在皇上宣淑妃娘娘侍寢時叫人摔了步攆。淑妃娘娘因此身子大傷，至今都還在床上躺著呢。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加起來，足夠讓皇後掉腦袋了。可誰叫皇帝是個重情的主兒，隻禁足皇後，也算是給了所有事情一個交代。
隻是因著禁足力度太輕，皇上又撤走了所有丫鬟侍衛，不準人來看皇後。但每月吃穿用度一分沒少。
皇上這般做法，何處無情無義了？
要還是皇後心眼，以為皇上隻是個饒，其他妃子不能與她共侍。
但底下哪有這樣的理兒？
那總不能讓後宮佳麗當擺設吧。
“李公公，真就不能通融通融？”啞著聲問，穆清歡其實並未抱有多大念想，隻是她在想如果李公公心軟，不定事情就會有轉機呢。
隻可惜偏偏未如願。
李公公道：“皇後娘娘，真的別為難奴才了。您自己瞧瞧，現在這樣兒，皇上那龍體怎能來呢！”
潛台詞就是您就別想了，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來的。再看看您這地兒，皇上還能願意來？
聞言輕笑一聲，聲音很輕很輕，李公公不仔細點兒聽還聽不見，穆清歡突然發笑，他毛骨悚然，覺得皇後越發可怕了。
於是強裝鎮定清了清嗓子：“如果沒什麽事兒的話，奴才就先行退下了。”完畢恭畢敬地行個禮，腳下生風般溜得飛快。
日後他再不來這清歡殿了，往日有多氣派熱鬧，現在就有多冷清寂寥。
殿裏頭像是有鬼一樣，瘮得慌。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穆清歡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略微一轉，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許久未進水導致她的喉嚨此時此刻幹疼得厲害，連帶著聲音都沙了，難聽。
頭微偏，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唇瓣微張，慢悠悠吐出二字：“出來。”
“哎呀呀，藏不住了呢。到底還是被姐姐發現了。”
就著那一道婉轉風情的聲音，紗簾後唯一看得過去的折屏後邊兒慢悠悠走出來一人兒，穿著煙霞色曳地望仙裙，做工精致的繡鞋微踏著地麵，不敢用力，生怕拂了灰塵到裙上。
烏黑濃密，保養甚好的三千青絲今日不知為何竟未如同往日那般張揚的梳成了淩雲髻。隻隨意取了些許用著朱色綢帶綁在腦後，襯得她更為溫婉可人。
雙目含秋，顧盼生輝。
穆驚鴻彎了彎唇瓣，笑得真無邪，出來的話卻意味非常：“果然還是姐姐警覺。不知姐姐何時知曉我來聊？”
穆清歡不自覺伸出舌頭舔舔唇瓣，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去侍弄地上的首飾了。
很明顯她不想回答穆驚鴻的問題。
她不鬧話穆驚鴻也不惱，隻當她是被禁足久了沒人陪她不愛話罷了。她輕微挑了挑柳眉，眸中精光閃過。
穆清歡占著皇後的位置已經很久了，也是時候讓她歇息歇息了。
她心中所思所想穆清歡盡數不知。不喜歡穆驚鴻隻是因為她如今大獲慕容離的寵愛。
常言道就是官家姐再如何知書達禮也會控製不住嫉妒。
沒錯兒，穆清歡就是嫉妒穆驚鴻比她受寵，明明比自己晚進宮，可是卻能夠輕而易舉地俘獲慕容離的心，而且步步高升，榮為淑妃。大抵這也算是種本事。
但她至今想不明白為什麽穆家要把穆驚鴻送進宮來，也不怕外人笑話姐妹共侍一夫。
想著，空洞的眼裏不覺有零兒神采，隻是不深。
手裏把玩著的首飾沾上了塵灰，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都不好看了。她垂著首心不在焉地玩了會兒就鬆開，任由首飾再次掉落在地，濺起塵灰。
穆驚鴻下意識退後一步，抬手衣袖捂鼻，皺著柳眉。
穆清歡視而不見，冷著聲音發問，“淑妃娘娘現在不應該躺在床榻上養病嗎？怎麽有空來本宮這兒了？”
她還記著穆驚鴻摔下步攆時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真醜。
慕容離要是看見了，一定會不喜歡的。
提及此事，穆驚鴻臉色驟變，甩甩袖，咬牙切齒道：“皇後娘娘貴人多忘事兒，難道不記得一切是誰造成的嗎？”
那一摔差點兒讓她丟了半條命，後麵好生休養才得以精神。
害得慕容離好久沒有去她的寢宮休息。
那些去她宮裏假意問候的妃子們個個都得意得厲害，就差在她麵前高歌舞蹈了。
現在身上好容易不疼了，她就立馬來找穆清歡了，有些事情早些了結總比拖著好。
“是我。”穆清歡沒打算不承認，那晚上送穆驚鴻去侍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慕容離問起的時候直接指認她，卻沒看到當時的她雙眼猩紅。
人啊，總是喜歡看表麵事情，從來不去深究。
所以從來沒人來問過她究竟是為什麽要摔了穆驚鴻的步攆，害得淑妃娘娘臥病在床。
穆清歡閉了閉眼，心下抽痛，呼吸開始沉重。
之所以會做出辱罵慕容離和摔步攆的行為，不都是因為慕容離將她的兒子賜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