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收蛋

  算了，83年哪有什麽常識，她睜著眼睛瞎話：“書裏看到的。”


  千萬別問我是哪本書上看的，這個真的回答不了。


  怕劉榮追問，魏明珠帶著跟屁蟲表弟跑了。


  幫劉榮幹活的村民重重喘了一口氣。


  魏明珠長得太好看，她那樣隨意蹲在田邊，一般異性都不敢多看她——劉榮從前就是個無賴，在井村誰敢動他外甥女，才是吃飽了撐著的缺心眼。


  劉榮把脖子上的汗水抹了，瞪了身邊人一眼：

  “我告訴你們啊，哪個不開眼的打我外甥女的主意，老子知道了要弄死他。”


  村民挺委屈，“榮哥，那也算我侄女輩，我肯定不敢有啥想法……”


  劉榮把木桶扔過去：“就你廢話多，趕緊抓魚，沒聽明珠嗎，孩子要多喝鯽魚湯！”


  ……


  魏明珠領著表弟在井村亂晃。


  井村是個水資源充沛的地方，沿河村的蘆葦蕩一直蔓延到此。安慶縣的白花葦古時候就有名氣，蘆葦資源唾手可得，魏明珠才沒有打蘆葦編織品的主意。一來時機不合適，二來安慶縣的編織品市場早就飽和了。


  但蘆葦蕩顯然不僅能提供編織原料，它還是野鴨和水鳥的棲息地。


  對魏明珠來就是飛舞著的鈔票……保護生態這事兒，還是等她解決溫飽再吧！比起那些攔道搶劫發家的，她賺錢的手段已經很幹淨了。


  軒軒雄赳赳氣昂昂走在前麵，魏明珠就是他炫耀的物件，沒有誰家姐姐有明珠姐好看。


  農忙已至，火辣辣的太陽也擋不住井村後生們散發的荷爾蒙。


  一個個都和軒軒打招呼：


  “軒軒，你表姐來了啊？”


  “軒軒，跟哥捉魚去？”


  軒軒……”


  嘴裏叫軒軒，眼睛餘光卻是瞄著魏明珠的。這種迂回的搭訕，也讓這些後生臉色爆紅，讓魏明珠感概，80年代大部分年輕人還是很純情的。


  她對這些純情的年輕人沒啥想法。


  肚子都填不飽，哪有欣賞鮮肉的心情。


  魏明珠從前也來過井村，她的大名在年輕缺中是如雷貫耳，但魏明珠一直都很高傲，不願意搭理那些對她獻殷勤的人……現在麽，她打算繼續維護原主的作風。她感興趣的不是這些後生，而是能和軒軒玩到一塊兒的孩子。


  十歲以上的孩兒基本上都要幫家裏幹活了，十三四歲的更是大半個勞動力。魏明珠的目標人群是十歲以下的，這些孩子又皮又耐摔，也很好哄。

  逛了兩圈，魏明珠終於逮住了目標人物。有幾個比軒軒大點的孩子跑來，一邊跑一邊笑：“軒軒，我媽你表姐撞成傻子啦？”


  魏明珠滿頭黑線。


  比起被她美色所迷惑的年輕後生，這些個臭孩子太不友好了。


  見麵就揭短！

  軒軒不肯依，“我明珠姐才不傻！你瞎！”


  魏明珠嗬嗬冷笑，掏出兩毛錢塞給維護她的表弟：“拿去賣部買東西吃，姐姐走累了，在樹下等你。”


  臭孩子們頓時好生羨慕。


  能給錢買吃的，誰軒軒的表姐變傻啦？


  真純樸的孩兒們，哪裏玩的過魏明珠這個老鬼。等軒軒買了糖回來，個個都在吞口水。


  魏明珠趁機道，“你們想不想吃糖？”


  齊刷刷點頭。


  “那就用東西來換，軒軒是我表弟，你們又不是，還罵我傻。”


  領頭的孩子使勁咽了咽口水，“明珠姐，拿什麽可以換糖？”


  這個見風轉舵最快，已經跟著軒軒改了稱呼。


  “蘆葦蕩裏的野鴨蛋知道吧，三個野鴨蛋就換2毛錢，拿著錢就能去買糖吃。不過必須兩個人結伴去找鴨蛋，不能往有水的河邊走！”


  “真的？”


  “騙人是狗。”


  是真的假的，試一試就知道了。


  縣城的鴨蛋當然不止兩毛錢三個，做生意嘛不賺錢魏明珠瞎忙活什麽！

  讓孩子幫忙找野鴨蛋，是利用了最廉價的勞動力，人力成本被壓縮到了極致。魏明珠想，她可真有出息，重生到83年，想到的是壓榨童工。


  兩毛錢對孩子的吸引力很大。


  這些孩兒都生於70年代，在農村，過年給孩子的壓歲錢也就幾毛錢，多的能有一塊。就這點錢買糖、買鞭炮，能揣兜裏玩好久。


  一個多時後，等到一個九歲的姑娘帶著妹妹真的給魏明珠撿了十幾個野鴨蛋來，魏明珠檢查過蛋是好的，真的給兌現了承諾。她也不欺負孩兒數學不靈光，錢該怎麽算就怎麽算。


  “你拿了十六個蛋，這是一元零七分錢。”


  零錢是從村裏賣部兌換的。


  姑娘捏著錢，激動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更的孩子流著口水嘴裏念著“糖”，姑娘牽著妹妹回家，超過一塊錢了，沒有大人允許肯定是不敢亂花的。


  魏明珠叫住她：


  “家裏有雞蛋的話也能賣給我，我就住在軒軒家，不過賣雞蛋要問過你家大人。”


  魏明珠發動的童子軍，在兩個時內就把附近的蘆葦蕩掃空了。野鴨子嘎嘎叫，撲騰著翅膀在蘆葦蕩裏亂竄，還有找到孵出來的鴨子問魏明珠要不要的。


  現在有了養鴨子的地方，魏明珠準備帶回去給劉美打發時間。


  她一共收了百多個野鴨蛋。


  至於有沒有人找她賣雞蛋，到晚上就知道了。


  魏明珠回家後發現舅舅抓了半桶泥鰍，還有許多黃鱔，稻田裏的鯽魚也有十幾斤，全部養在牆根兒的水缸裏。


  “養幾，等它們把肚子裏髒東西吐出來再吃！”


  李鳳用棒骨燉了蘿卜，滿院子都是香味。吃飯的時候是沒人會來串門的，大家吃點好東西不容易，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趕這時候來串門了。


  劉美在屋簷下編草筐，已經編了好大一堆。


  “明珠你看看，編的行不？”


  怎麽不行，野鴨蛋和雞蛋放進去剛剛好。軒軒有點得意的挺著胸，“明珠姐買了好多鴨蛋，她還給我買糖吃了！”


  李鳳在廚房裏聽見也笑。


  魏明珠從前對軒軒可沒有這麽耐心，這孩子是李鳳的命根子，魏明珠善待軒軒，當媽的怎麽會不喜歡？


  一時間，全家的氣氛都很鬆快。


  魏明珠覺得這日子是有奔頭的，離開沿河村的決定根本沒錯！

  大棒骨熬湯燉的蘿卜。


  骨肉上的肉燉化了，湯是奶白色的，蘿卜燉的軟軟的，也沒有老筋。


  連湯帶菜澆在米飯上，連6歲的軒軒都能吃一大碗，何況是大人。魏明珠堅持加個了炒鴨蛋，劉榮是她做生意的老本，讓她下不為例。


  魏明珠想，直接給生活費不太好，她隻能自己補貼下舅舅家的餐桌了，總不能真的白吃白喝。


  地裏現割的嫩韭菜炒野鴨蛋，韭材氣味蓋住了野鴨蛋的腥氣。


  “照明珠的辦法，攪蛋液的時候放零醋，炒出來果然又嫩又鬆軟，趕上雞蛋的口感了。”


  李鳳誇一句，劉美就高興。


  都明珠不頂事兒，眼睛裏沒活，又長得不安於室。劉美從來沒有放棄過女兒，現在果然是變懂事了，她怎能不欣喜高興？

  魏明珠也覺得舅舅家的夥食挺不錯。


  她在後世當然吃過很多高大上的東西，想想83年農村地區的普遍生活水平，劉榮的夥食標準已經很高了。這和劉榮現在能賺錢有關，還有他滿心願意照顧魏明珠母女的關係。

  吃了飯，劉榮又跑出去幹田裏的活。


  這下連李鳳也一塊兒下田，劉美想去，劉榮讓她在家裏多編點草簍子。


  “明珠賺錢的時機就這兩，你可別耽誤她正事。”


  魏明珠拿那輛28大杠的新自行車重溫下車技。她上輩子沒有長輩可以依靠，上學靠的是好心人讚助，出社會靠的是自己奮鬥，大冬騎著自行車跑業務，幾十公裏路也很輕鬆。後來職位往上跳，外地出差的費用全報銷，還給她配了車……再後來就自己買了車。這種老式自行車，她有20年沒摸過了。


  開始不熟練，後來就越氣順暢。


  軒軒眼巴巴看著，可6歲實在太了，魏明珠隻能把他放後座，讓屁孩兒抱著她腰，她騎車載著他在村子裏玩。路上被一個眼熟的婦人叫住：


  “明珠，聽我家大丫你要收雞蛋，是啥價錢？”


  魏明珠跳下車來叫人：

  “嬸子，我是在收雞蛋，這不看農忙了大家的雞蛋都沒空拿去縣城賣，氣熱雞蛋存不住，我就收起來再賣到縣城去。當然，我也要賺點辛苦錢，您看一個雞蛋1毛2分錢行不行？”


  婦人夫家姓陳，排行老四，都叫她陳四嬸。


  陳四嬸聞言皺了皺眉，“我聽縣城能賣1毛5分錢一個……”


  魏明珠笑嘻嘻解釋，“縣城的雞蛋價格隨時都在變化，不瞞您，有時1毛5分，有時還要便毅。萬一賣不掉，路上磕壞了，我收太多雞蛋也擔著風險。＂

  伸手不打笑臉人，做生意哪能往虧本的方向奔？路上有耗損，再井村離縣城也遠著呢，平時跑一趟沒關係，農忙時一來二去就要耽誤半功夫，哪個有這時間！

  “賣你了，我回家拿雞蛋去。”


  誰家不養兩隻下蛋的母雞，油鹽醬醋的錢全靠雞蛋呢。夏多草籽和蟲，母雞們吃的肥肥的，兩隻雞半個月下的蛋能超20個。陳四嬸給魏明珠拿來了二十多個蛋，錢是現結的，她把雞蛋賣給魏明珠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村子，魏明珠的雞蛋生意至此開張。


  劉美不由加快了編草簍的動作。


  魏明珠花了一多的時間，把井村的雞蛋都收了，連隔壁的村的也往劉家送蛋。


  她的本錢隻有七八十塊，雞蛋收了快400個，野鴨蛋也有200個，怎麽樣也要留點活錢在身上，魏明珠暫時收手。


  劉美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雞蛋、鴨蛋堆在一起。


  籮筐裏放滿了，看上去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