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溪鎮的早晨
朝霞初升，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整片山穀。
當整輪旭日完全的躍出這片山穀之時，金黃色的光芒萬千齊放，壯觀至極。
清晨的薄霧在刹那之間便完全的消融了。
薄霧散去，隻見一條大河從山穀中奔騰而出，河水翻滾著浪潮，忿怒似的發著洶湧汩汩的聲音，像是一條咆哮的黃龍。
河床拐彎處，是一片經久衝積形成的平原。平原上坐落著大片的石屋，儼然是一座城鎮的模樣。
即使依舊有著清晨的一絲清冷之氣，鎮子東邊的大片空地仍是被開始錘煉身體的孩子們所占據。
隻見一大群孩子，一眼掃過去差不多有兩百個之多。孩子們在五六歲到十多歲不等，按照年齡不同被粗略的分到了空地的不同區域。
在這些孩子的前方，站著一個高大粗壯的中年男子。這鐵塔似的壯漢周身上下僅穿著一條寬大的獸皮短褲，赤裸的上身如同精鋼鍛打般棱角分明，毛茸茸紅銅似的胸膛上疤痕累累，更為壯漢增添了幾分威嚴。
“想要在這蠻荒大山活下去，就必須從刻苦鍛煉。”中年男子將雙手背負在身後，昂起那顆沒有一根頭發的頭顱冷然道，冷厲的目光掃過所有孩子。
鐵塔似的壯漢名叫木冶嶺，是石溪鎮的狩獵隊隊長。
“明白。”感受到來自木冶嶺的目光，一群十多歲的少年響亮地吼道。
“很好。”木冶嶺滿意地點了點頭，眸子裏多了一抹溫情。
那些不足十歲的孩子們大多是雙眼懵懂，隻是一個個抿著嘴，像中年男子一樣背負雙手，平日裏滴溜溜亂轉的眼睛緊緊盯著這位赤裸上身的中年人，絲毫不敢出聲。而那些十多歲的少年們則個個仰起頭，略顯稚嫩的眼神中有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堅毅意味。因為他們明白木冶嶺所的含義。
石溪鎮坐落在楊水邊的一處較大的平原上，離鎮子隻有一百二十裏遠的地方便是潏山。那潏山綿延足有數百裏之廣，山高林密，嶺峻峰險，多有猛禽凶獸出沒，山間林下更是密布各種劇毒詭異的蛇蟒毒蟲，更不要那些流淌著遠祖血脈的洪荒遺種。那些個洪荒遺種雖然在數量上不占優勢，但因身負遠祖血脈，大都有著恐怖的實力。一些與洪荒遺種有關的故事傳更是流傳至今，鎮子上的人幾乎都能出一兩個傳。
因為生活的環境如此艱難，鎮子裏的每一個人都要從努力鍛煉，便是女子也不例外。
“我們人大多生來機能虧損，氣血多有不足。山外的那些世家大族可以用各種靈藥來補足氣血，我們這些生活在山裏的人，隻能從錘煉筋骨，打熬氣力。隻有這樣，你們啊，將來才有可能在這危機四伏的莽荒大山中存活下來。”中年男子一臉溫情，柔和的目光掃視過這些孩子，認真的告誡道。
“這朝陽初升之時，萬物生機勃發，正是感應地元氣的好時候。”眼神複歸冷厲，木冶嶺冷漠道，“老規矩，閉目，行引氣式。”
頓時一兩百個孩子都按照“引氣式”的姿勢要求做好。
“靜心定性。”木冶嶺走在少年群中，冷漠地道，“這引氣式是祖上傳下來的，是無數先人積累的經驗，作用就是感應地間的元氣。”
木冶嶺一眼看下去，那些十多歲的少年們一個個都凝神靜氣、呼吸自然，同時一個個都做到了‘深、平、穩’，很顯然在“引氣式”上都有了一些成就。再看那些不足十歲的孩子們，雙腿鬆鬆垮垮，明顯沒有力量，下盤一點都不穩。
看著這些不足十歲的孩子，木冶嶺臉上冷漠，可是心中卻感歎：“這些孩子終究還是太了，不管是在體能上或者心智上都還遠遠不夠，對他們要求太高也不現實。不過身體鍛煉，還是從培養的好，從認真鍛煉，將來在這潏山活下去的機會才能更大。”
過了一會兒，這些不足十歲的孩童便都變得搖搖晃晃，一個個孩童都感到自己的雙腿酸痛的厲害，隻是他們咬牙堅持著，堅持不了一會兒，一個個孩童便都倒地癱坐在地上了。
麵容依舊冷酷，木冶嶺的心底卻是暗暗點頭，這些才六七歲的孩子們的表現還是令他非常滿意的。
過不了多久，中央的那群十歲左右的孩子們，也有人抗不住了，一個個倒地坐下。
“咦？”木冶嶺忽然驚異地發現還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堅持著，“擎宇今是第一次來鍛煉吧，耐力竟然如此不錯。”
這個時候，十多歲的那些孩子裏都有不少癱坐在地，這個隻有五六歲模樣的男孩子卻依舊堅持著。男孩穿著一身獸皮製作的衣服，眉中間隱約有一團梅子青色的紋路。那兩條淡淡的眉毛下，一對有神的大眼睛堅定地看著前方靈巧的嘴緊緊地抿著。緊緊握著得雙拳更是拳指關節泛白。
木冶嶺眼中露出一絲驚喜的光芒。
“好子！”木冶嶺心裏讚歎一聲。擎宇年僅六歲，就能夠在“引氣式”上趕上鎮子裏大多數十多歲的孩子，無論是資質還是耐力都可見一斑。
和鎮子上的其他人一樣，被族長爺爺撫養長大的擎宇，也隨了木姓，全名木擎宇。石溪鎮雖然名字裏帶了個石字，但鎮子上卻沒有一個人姓石，鎮子上的人基本上都是木姓，隻有少數幾戶人家例外。
木擎宇雙腿發顫，哪怕他的意誌再堅定，可是酸痛到極致的肌肉卻不再受他控製，他終於是倒地坐了下來。
“擎宇，感覺怎麽樣？”木冶嶺笑著走了過來。
擎宇咧嘴一笑，露出虎牙：“沒什麽，冶嶺叔叔。”
“好樣的，像個男人。”木冶嶺摸了摸擎宇的腦袋，頓時讓擎宇的頭發如同稻草一樣淩亂了。
“嘿嘿。”擎宇咧嘴笑了起來，他心中正為木冶嶺的誇獎而感到高興的很。
這些六七歲大的孩子們的訓練就這樣結束了，而那些十幾歲的少年們休息了一會兒，便又繼續開始訓練了。與之前的“引氣式”不同的是，這些孩子們的訓練項目變成了拳術。
隻見這一群孩子並踵站立，調理呼吸，兩掌呈提按之勢，掌心翻轉向下，慢慢下移，氣隨掌落。待雙掌指尖向內相對平放於腹部時，兩掌便向內翻轉握拳，靠在兩肋之下，拳心向上。緊接著，左腳腳跟點地，全身微轉，兩膝微屈。右拳由肋下向前伸出，高度與胸部平齊；右拳前伸的同時，腰部向左旋轉，成右拗身形，左拳沿肋裹肘上行，經頦下由口的前方伸出。當兩拳相交互摩時，右拳變掌，坐腕，下按至胯前；掌心內含，四指稍張：左拳變掌向前方劈落，其勢如斧之劈物。
百十個孩子一同起鑽落翻，同起同落的場景讓一向以嚴厲著稱的木冶嶺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如此這般，一個時辰之後，幾乎所有參加拳術訓練的孩子們都癱坐在了地上。
木冶嶺知道鍛煉的重點，他懂得循序漸進的道理，清楚什麽年齡的孩子的訓練該達到什麽程度。如果程度太大，就可能導致孩子身體抗不住垮掉。因此石溪鎮上這些孩子的訓練程度，安排的非常的合適。
“今的晨練，到此結束。”木冶嶺宣布道。
石溪鎮的訓練是有規律的，每分兩次，一次是晨練，一次是傍晚時候的鍛煉。隻不過晨練的時間要久一些。
木冶嶺向那些不足十歲的孩子招了招手，幾十個孩子便一塊跑了過來。
跑在最前麵的木擎宇抱住木冶嶺的腿，仰起頭，一對有神的大眼睛盯著被自己抱住的木冶嶺問道，“冶嶺叔叔，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啊。”
木冶嶺低下頭看著抱住自己大腿的男孩，輕輕地拍了拍木擎宇的頭，緩緩開口道，“擎宇啊，我們這些鎮子裏的人沒有靈藥地寶，也沒有功法秘技。想要在這潏山活下去，或者是走出這潏山，我們隻能勤練武藝，錘煉筋骨。”
“那我們為什麽從就要打熬氣力，為什麽不能等到年齡大一些再開始呢？”得到冶嶺叔叔的回應後，擎宇鬆開抱著冶嶺大腿的雙手，撓了撓頭，又疑惑地問道。
木冶嶺咧嘴笑道，“這練武一道屬於是外有消耗、內部有漏，最終的目的是補足我們的後不足之處，以叩見先之境的大門。少年、青年時期，我們氣血旺盛，練武雖然外有消耗、內部有漏，但也可以無礙。若是壯年之後再耗費氣血，就得不償失了。”
“先境界很厲害嗎，冶嶺叔叔是先境界嗎？”木擎宇身邊的一個孩問道。
木冶嶺摸了摸這個孩子的頭，沉吟了半，道，“先境界啊，對世間武夫而言，先境界是無數人追求的目標，可實際上先境界隻是剛剛入門罷了。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位武者從後補虧之後，就有可能感應到地間的元氣。感應到地元氣，並成功納地元氣於丹田，這樣便算進入先境界。”
一邊著，木冶嶺一邊向著肚臍下方一拳頭左右的位置指去。
“進入先境界的人，稱為修士。在先之上，還有旋照、采藥等許多個境界。而位於世間所有修士之上，最強大的那些修士，壽元足有萬載之久，飛遁地，化身萬千，其神通之廣大難以想象。我們稱他們為仙人。”到這裏，木冶嶺的眼神變得無比狂熱，平日裏黝黑的臉龐竟也因為這份激動仿佛變得紅潤起來。
“仙人？”
聽到這個字眼，這些孩童們都睜大了眼睛看向木冶嶺。
“那些傳中的仙人，超越了世間的一切存在！”木冶嶺眼中盡是憧憬，“他們可以讓巨大的冰山融化，讓無盡的大海憤怒咆哮，讓高聳如雲的大山崩潰，讓有著百萬人口的城池崩潰毀滅，讓空降下無盡隕石！他們可以翻覆地，可以焚山煮海，可以冬雷夏雪，可以春枯秋榮！他們是無敵的存在，至高的存在。”
聽到木冶嶺的講述，所有的孩子都被嚇呆了。
木冶嶺指向鎮子後麵的那座潏山。
“你們看那潏山，是不是很大？”木冶嶺笑著道。
這些孩子剛才聽到木冶嶺那麽多，都已經嚇傻了，此刻都連連點頭。潏山高有千米，綿延數百裏，在人類的眼中，絕對稱得上是一個龐然大物。
“可是這潏山，仙人可以在抬手投足間將其毀掉。”木冶嶺非常肯定地道。
所有的孩子都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一個個都心中驚顫，在心底深處不由自主地對仙人充滿了畏懼，同時也充滿了期待以及渴望。
“抬手投足間毀掉這座潏山？”木冶嶺的這些話，對於木擎宇的震動那是非常大的。
過不了多久，一群孩子們帶著震撼一個個都回去了，而木冶嶺則是像往常一樣走在最後。看著這一大群孩子三五成群的離開，木冶嶺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些孩子，是石溪鎮未來的希望。”木冶嶺微笑著道。
“仙人？”木擎宇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我將來能不能成為這麽強大的仙人呢？”
“擎宇。”木冶嶺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木冶嶺這個最後走的人此刻也趕上來了。
擎宇掉頭看去，立即喜悅道：“冶嶺叔叔！”
隨即擎宇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木冶嶺，忐忑而又充滿期待地詢問道：“冶嶺叔叔，你仙人那麽厲害？那我，有沒有可能成為仙人呢？”
木擎宇的心中，有著大多數孩子一樣的渴望。
木冶嶺一怔。
仙人？
“這些孩子還真是夠敢想的，蒍國整個國家有數千萬居民，可即使如此，數千年來也沒有出現過一個仙人。想要成為仙人……”木冶嶺心底非常清楚，成為仙人的難度。
那是需要從刻苦修煉，還需要家族培養，需要個人賦，同時也需要機遇……等等。一個仙人，又豈是那麽容易成為的。
木冶嶺非常清楚，當年他不過二十有四便成為先境界，已經是鎮近百年來最好的資質了。可是這七八年來，自己也隻是晉升了一個境界。晉升一個境界都這麽難，繼續晉升下去，直至成為飛遁地、神通廣大的仙人，木冶嶺便是連做夢的時候都不敢想一下。
“擎宇，木冶嶺叔叔相信你，你一定會成為仙人的。”麵對木擎宇渴望的目光，木冶嶺蹲下身，拍了拍木擎宇的肩頭，凝視著他堅定地道。
木冶嶺一句鼓勵的話卻是令木擎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木擎宇的心底也升起了渴望！
這渴望，是前所未有的熾熱！
“冶嶺叔叔，明我可不可以和那些大哥哥一起訓練？”木擎宇忽然道。
木冶嶺不由驚訝看向木擎宇。
“族長爺爺過，要想成為人上人，就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木擎宇不由自主的模仿起族長爺爺話的口氣。
木冶嶺忽然笑了，今木擎宇的訓練他也看到了。木擎宇雖然年僅六歲，可是身體素質卻是趕得上十歲的孩子，當即點頭笑道：“那好，不過到時候你可別退縮，要知道，這可不是一兩，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得到冶嶺叔叔的首肯，木擎宇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旋即昂起腦袋，自信一笑，“冶嶺叔叔，你看著吧。”
和往常一樣，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唯一的不同，便是又一個孩子的心底種下了渴望成為仙人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