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那就讓我們一起去死吧 2
大雪在第三的下午停了,臨至傍晚,甚至還有一縷陽光,透過濃雲照射在茫茫群山之中。頂點更新最快
暈紅的陽光特別的美,看得向道迷花了眼,他站在亂石堆外佇立不動,手搭涼棚眯眼看著西方,發了癡。
也許是想事情走神了也不一定。
吃掉最後的幹糧,時間算的剛剛好,可惜大雪封山,想打獵物都找不到。
向道胡思亂想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四處走走看看,沒發現有什麽人或動物活動的痕跡,就準備在亂石堆後避風處躲一夜,明再找吧,他想著。
風不大,吹著卻是刮骨一般地冷,寒氣直入骨髓。裹緊了皮衣皮帽,感覺舒服點,就背靠石頭坐下。
靠運轉法力護身還是有點不靠譜,就算以他現在的修為,一整夜也扛不住,法力肯定會耗盡的,出了意外可沒的命了。
不過,搬運周,單單入靜修煉還是可以的,這樣的氣候,淬煉體魄還是很有幫助的,向道想著。
又一陣風吹來,他抽了抽鼻子,有些不一樣的味道,很細微,細微到幾乎要聞不到。
向道的心狂跳起來,讓他按捺不住地彈起身,放出感知,逆著風向而去。
咽了口唾沫,向道彈開劍扣,也許是其他人呢,他想道,也許不是她,他放輕腳步慢慢地搜尋過去。
雪落的很厚,踩上去會有響聲,在沉寂的深山中顯得格外的突兀,尤其是周圍都是巨石,向道緊守心神,心地警戒著每一塊可以藏身的巨石。
轉過一個角,向道忽然止住腳步,在他不遠處,就是那間木屋,手指緊緊握住劍鞘,被凍得發白。
還有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是她麽?是她,一定是她!
幾秒鍾,向道感覺像是過了幾萬年,身體僵直著一動不動。
門開了,一道身影走出來,手中握著長劍,劍已出鞘。
瓏……
視線定格,時間也在此停頓了一下,露了一下臉的夕陽已經重歸後,夜幕降下來,無星光,亦無明月。
向道張了張嘴,卻沒有一絲聲音。
“進來吧,”聲音平平淡淡,讓人聽不出情緒,主人轉身走進木屋。
瓦罐裏的水咕嘟咕嘟地響著,火塘邊坐著的兩人卻都沒有理會的意思,都微低著頭,臉龐被火光映照的有些發紅。
眼眸也閃著光,卻平靜,看不出心事。
長劍入鞘,橫放在膝上,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
“不是你原來的那把劍了,”向道打破寂靜。
瓏沉默著,仿佛失神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到,“嗯,砍斷了。”
那個蠻人的骨頭真硬,她想,用劍果然沒有用刀劈砍起來順手。
向道張張嘴,把要的話咽回去,頓一下又道,“你過得怎麽樣?聽項師叔,你一直在這邊……”
等我?向道心一抽,還是沒有出這兩個字。
空洞的眼神重新凝聚,語氣仍是淡淡的,沒有絲毫起伏,“過的怎樣?就像這白頭峰,嗬,應該是仙人斷了吧,也跟這山腳的亂石巨岩一樣。”
瓏也在想,思緒漫無目的地想,為什麽自己沒有激動,沒有高興,也沒有悲傷,為什麽,自己在這裏等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等他,為什麽見到人卻沒有哪怕一絲絲的開心?
“韓奕大長老有告訴過你我的事情麽?”
瓏抬起頭,“什麽?”
“我被祖師帶走後,記憶被封印了……”
林林總總,向道講述著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一直到從嶽陽城出發,來這裏的事情。
聲音因為太多話有些嘶啞,聽起來格外的沉重,對麵的女子沉默著,聽著,期間沒有過一個字。
待向道講完,她才問道,“你為什麽沒有去尋師傅?”
“你在這裏。”
瓏看著火光,木柴發出被燒的炸裂的聲音,劈啪作響,她問起了被向道隱瞞的事情,“那個蠻蠻是誰?”
向道過,蠻蠻是巫公的孫女。
他看著瓏投過來的視線,張了張嘴,沒有話,低下頭去。
空中,長風吹來,烏雲散開,月半圓,出現在夜色裏,月暈散發,在淒寒的夜裏反而顯得有些溫暖,灑落山間,給銀裝素裹的世界增加一分色彩。
“未見你時,心心念念都是你,到如今,卻是無話可。不是隔數年,非是別生死,區區一年而已,卻如同是數十年紛紛擾擾,衝淡所有念想。”
“軒轅向家……”
瓏像是終於活過來一樣,聲音帶著恨意。
她看著對麵的男子,恨他是向氏,也恨自己是軒轅遺脈。
“既然如此,”瓏低聲呢喃,眼神低垂,“那就讓我們一起去去死吧。”
向道心一跳,本來就捏緊的拳頭又用了幾分力氣,抬起頭,卻看見瓏將長劍丟到一邊,站起身來,向他走來。
他心裏在掙紮,卻隨著腳步在身前站定時,陷入了平靜,死就死吧,他心裏想。
向道從項霸王那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向家前後三代人的命運波折,以及和軒轅皇族遺脈的糾葛。
而瓏的姓,就是軒轅呢,怪不得她從來沒有起過,怎麽問都不。
瓏站住,伸手在向道臉上撫摸了一下,一個月風霜,從嶽陽城跑到這裏,中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艱辛,一路上又是怎麽熬過來的,顴骨突出,臉頰幹癟,有著凍傷的痕跡,嘴唇也幹裂著。
手向下滑,至脖頸卻是猛地發力,將向道震暈。
向道眼一翻,向後倒去,朦朧之中聽到低語,“是啊,就讓我們終結宿命,然後一起去死吧。”
火光漸隱,月色也再躲進烏雲後。
呢喃和呻吟聲從門窗縫隙中傳出,飄散在寒風之中。
被乍現兒隱的月光引出來的狼群迎風呼嚎,在山穀間回蕩,傳至極遠處,動物們縮了縮腦袋,往洞穴中藏的更深了些。
清晨,床上的男子在身乏體軟中睜開了眼睛,眼神迷蒙。
長劍匕首在枕邊整整齊齊地放著,還有一角衣衫,明顯是從瓏身上的衣服上撕下來了。
茫然地拿起,衣衫上有一行血字。
“高水遠,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