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布道者
向道又開始倒黴了,明顯到連同行的學生們都能清楚地看到。頂點23USCOM更新最快
眾多學生紛紛以憐憫的目光注視著他,但沒有一個人願意施以援手。
大家都是年輕人,同行近一個月都已經混熟了,也能看出來向道和瓏這倆人之間有那麽點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瓏已經摘去了鬥笠麵紗,學生們對這個相貌不俗修為也比他們高的姐姐頗有好感,同樣也十分尊敬,雖然都是打出來的。
不過,年輕人嘛,不生氣不計較。
眼看著向道跟在馬車走路,車裏的學生也隻能歎口氣搖搖頭放下車簾,眼不見為靜,實在不忍心看著領隊吃灰啊。
至於馬匹,管狐兒正騎著呢,瓏不知道了什麽,這子正熱衷於學騎馬。姑奶奶不允許向道上她的馬車,向道不敢去酒長老的馬車,隻能老老實實走路。
想再買一匹馬,別做夢了,錢都在瓏手裏呢。
向道心裏有鬼,不敢反抗,看起來神情憔悴了不少。
此時已經是從方城出發的第三,已經進入八月份。
倒不是向道在方城州府衙門留宿時幹了什麽喜聞樂見的風流事,想也沒有,這個在道宮可是大忌,沒有人可以違背禁令。
就算是簡中行簡大宗師也是以雇傭仆人的名義才養了那麽多妾婢在府上,不過也沒有人敢去細究這個問題。
道宮之初,就廢除了奴隸製,嚴禁買賣人口(蠻人不算),嚴禁青樓生意。州府的女伎們也是簽訂了雇傭合同的賣藝不賣身的主兒,類似於舞台班子,專門為州府的大人們表演節目而已。
沒有人可以逼迫他們獻身服侍客人。
就算州府的道官大人們自己有了想法想開葷,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扛得住違背道宮禁令後的處罰。當然,要是兩廂情願那就沒辦法了。
向道被留宿,純粹是因為,州府的人想打聽打聽為什麽今年的實習生隊伍會有一個領隊。隊伍入城之前,相關的文書就已經被遞到了知州的書案上,自然知道隊伍中多了一個奇怪的隊。
隻是酒長老做了掩飾,沒人能認出來,所以知州隻當他是一個管家或者隨行的保鏢之類,即使這個保鏢有點大爺範十足。
女眷和孩子不考慮在內,那隻有找向道這個領隊了。
向道人喝醉了,但腦子還清醒,支支吾吾地就糊弄過去,睡一覺一大早就跑回客棧,迎接他慘痛的人生。
楊平安是笑破了肚皮,這兩人的處事方式,還真是特別,三前瓏跟向道了第一句話,或者是第一個字,就因為向道離她的馬車近了一點。
向道又是高興又是傷心,因為那個字是:
“滾~!”
楊平安在後麵的馬車挑開車門簾,看的真切,笑的暢快,而到了下午的時候,向道就連馬都沒的騎了。
酒長老沉默寡言,一一葫蘆酒,基本經過一次驛站就灌滿,然後喝完。好也行壞也行,無論是酒裏麵摻水還是水裏麵摻酒,都不嫌棄。
最近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被楊平安嘲笑歎氣會變老,哦,不對,你已經是一個老頭了。
結果酒長老一道劍光晃暈他的眼,帶著朦朧幻影過了一。
楊平安再不敢隨意調戲,好吧,現在真的沒有清平了,隻有楊平安,楊平安是酒長老楊酒的徒弟。
此時,管狐兒已經把“**拳”練得精熟,準備找實習生們切磋切磋,大家功候相同,正好印證“修行”。
可惜糾纏了兩沒人答應,廢話,除了羅峰和尚真,可沒有別的奇葩做這等“修行”。管狐兒感到十分遺憾,連連搖頭。
可惜尚真和羅峰已經離開隊伍,同行的還有幾個人,他們將轉道向東前往東麵的蔡州。這時隊伍還有二十多人。
下一站是北方的大林郡,中間的所有城鎮又要擦肩而過,所有人都有點淡淡的憂鬱,你進或者不進,城就在那裏,不離不棄。
清晨,眾人起床,洗漱完畢,開始日常的修行。
一日之計在於晨,太陽升起之時正是修行的好時候。夜裏零點極陰生陽,中午十二點極陽生陰,陰陽之氣此起彼伏,太陽初生和日落黃昏之時正是陰陽較為均衡的時間,且陽氣偏重,又不傷身。
做完早課,架鍋造飯,因為中午隻會簡單休息吃點幹糧,所以早飯是必須要吃的,學生們修行尚淺,少不了口腹之欲。
就算是大宗師最多也不過辟穀一個月有餘,時間再長就會有損修為。
車隊沿著大路走,官道修得很齊整,據是用“石泥”砌出來的,現在的道宮全下地修路,每年的石泥產量都供不應求,知州們為了先修好自己轄地的主官道,爭奪石泥份額,已經不是一次在議事大殿吵架了。
新的石泥廠不斷開建,新的石泥型號也不斷開發出來,最新的產品都用來修建運兵道了。
楊平爬到馬車頂,側對陽光,看往綿延的車隊,道路兩邊的未被全部開墾的荒野,還有零星的農田,心懷大暢,道宮地廣人稀,山林間野獸出沒,所以發展的並不算很快。
三十年足夠兩代人成長起來,技術推廣,需要從上到下,由城池到鄉鎮再到農莊,隨著一批批道宮的弟子下放,退役回鄉的道兵紮住腳跟,道宮的觸角已經開始遍布下的每一個角落。
平民百姓,是道宮的根基,這是道宮的共識。
所以拚命的鼓勵生養,拚命的開墾土地,拚命的開發新技術,這就是道宮的鐵則和基本國策。
楊平安看著一座剛開始起建的道庵有點失神,房基不遠處有幾戶人家,周圍是開墾不久的農田,還能趕上秋種。
又是一個發了大願傳教的道門布道者,有點像苦修士,行走於貧苦百姓中,幫助他們開墾土地,幫助他們驅除疫病野獸,建設家園。
道門的修行其實還是講究先度己後度人,但是當年清平的周遊各國為後來的道宮弟子們開了一個新路,很多的追隨者願意用一生來延續清平道長的夢想,“齊心協力,共建國。”
所以,清平道長逝世之後,下就多了許多的布道修士。
他們衣衫襤褸,不求物質,走在最底層的百姓中;他們沉默寡言,心智堅韌,信仰堅定;他們會用雙手撿起每一磚每一石,去建造屬於自己的道庵。
楊平安敲敲車頂,讓馬車停下來,對前麵的向道打個招呼,止住車隊。
楊平安,想為他見到的布道者做點什麽,管狐兒什麽都聽師弟的,酒長老是背景和隱藏bss,還有一位姑奶奶,所有能折騰向道的事情,她目前都舉雙手雙腳讚同。
這位布道士正陪著農夫們清除田裏的青草,八月份,再等些,就能種一茬冬麥。新開的土地收成不會很好,就當養地了,總比還荒著長草強。
過個兩年也許還會有新的農戶搬過來,也許是在城裏呆不下去的人,不管來曆如何,隻要有了人,有了生氣,這裏終究會匯聚成一個村莊,百年後會是一個鎮,甚至最終還會成為一座城市。
布道士心下歡喜,幹起活來更有力氣了。
到那時,我的名字會被刻在身後這座還未建成的道庵裏,它會變成一個大大的道觀,我是建造這座道觀的祖師。
他開心地笑了,抹了把汗水,直起腰,看到不遠處官道上的車隊已經停了下來。他知道那是大學畢業的實習生。
後麵的發展有些意外,二三十個年輕人在一個領隊的指揮下集合在一起,然後一個孩子走到前麵了幾句,隊伍又散開上車,一會兒就都換了短打出來。
然後,一群人,朝他走過來,留下車夫們整理車隊。
最前麵的是那個個子最矮的孩。
楊平安走近了,向布道修士行個禮,口稱老師慈悲。
然後細細打量,身前布道士中年模樣,微微弓著背,身上是破舊的打了許多補丁的衣服,卷著褲腿,光著腳站在田裏,唯一能把他和身邊老農區分開來的就是他的頭上頂著一個道士頭巾,這是真正的道士才能戴的裝飾。
頭巾是青色,已經洗的有些發白,看起來是有些年頭了,但保護的很好,顯然主人十分愛惜。
布道士回禮,“慈悲,善人好。”
楊平安心裏定下主意,跟布道士解釋了一下,就跟向道分配人手,幫助農夫們百姓們清理田地。
扶起還在跪地祈禱的農夫們,如何幹農活,還需要他們指導。
實習生們倒是沒有什麽怨言,他們都是人精,早就對楊平安的身份有所猜測,加上時不時從管狐兒那套出來的話,楊平安一個長老院大宗師後人的身份就被確定了,沒看還有一個明顯是大高手的老修行隨同保護麽?
聽話,幹活,準沒錯,幹完就能在文案上多寫一行了。
何況,眾人對於能放棄一切,苦修布道的老前輩也是十分尊敬,在此停留一下,並不為難。
於是,男士們下地幹活,揮汗如雨,酒長老站在田邊閉目養神,時不時掏出酒葫蘆喝一口,看一看跟管狐兒走在一起埋頭苦幹的楊平安。
瓏陪著農婦們回到的村子裏,準備去不遠處的溪取水,燒開了送到田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