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楔子
道宮元年,二月二十日夜。
九位大宗師齊聚議事大殿,清平道長居中背北向南趺坐,其餘八人分兩側對稱坐下,其餘又有宗師數十人,坐於周圍。
“幾十年辛苦,終於得償所願,眾生有幸,我等有幸!”
“福生無量,全賴道長人之功……”
清平道長微微一笑,並不當真。
明日即是道宮正式祭改製的時間,他在百忙之中召集眾人,可不是為了聽人吹捧的。
“道宮建立二十年,風風雨雨,走到今,明道宮慶典,我有幾個問題,再次請教諸位道友!”
清平環視一圈,運氣於丹田,發出震懾之音。
“第一,諸君可還記得道宮建立初衷?”
“廣傳我法,教化眾生,求真務實,共建國……”
“第二,道宮十戒,能持否?”
“能持……”
“第三,性命有盡處,修行永不止,諸君初心尚在否?”
大殿略沉靜了一下,聲音變得更為整齊,“初心不易!”
回聲蕩漾,久久不散,眾人沉默不語,似是沉浸在遙遠的回憶中,當初邁向修行之路,當初追隨清平道長周遊列國,當初道宮成立,征戰下。
直至今日,下一統。
“那麽,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無需回答,好好想,”清平道長語氣變的平淡起來,“這下,到底是誰的下?”
清平道長右側首位一塵道長和左側首位項霸王,眉頭齊齊一皺,此話何意?
其餘眾人也是心底暗想,念頭變幻,捉摸不定。
項霸王覺得,這下是師傅打下來的,雖然是大宗師共治,但這下就是師傅的,最不濟也是道宮的,而道宮也是師傅一手創立的,宮主是師傅,轉一圈回來,下還是師傅的,誰敢多嘴,就讓他嚐嚐自己的霸王功的滋味。
一塵道長倒不會有項霸王這麽懟懟地懟空氣的想法,他是在認真琢磨清平的意思,按理,這下自然是道宮的,然後可以是下人的,反正怎麽都行。
顯然清平不會問答案這麽明顯的問題。
排頭的兩個大佬尚且如此,何況底下的宗師們。放在以往,他們都是開國元勳,是要封個王公侯伯的,但道宮不實行這個,而且各人的位置那是定好了的,大家都隱約聽到風聲,所以不會往這個上麵想。
一時間,亂七八糟的猜測,此起彼伏。
當然也有不在乎的,比如,腰上掛了個酒葫蘆的楊酒,對於他來,下是誰的都無所謂,跟著師傅走就行了。
百年來一直如此,何必多想,他在打仗的時候受了傷,傷了修行根本,沒有個十幾年恢複不來,有多餘的精力,倒不如老老實實養傷。
誰有那耐性考慮這麽蛋疼的問題。
良久,清平道長才再次開口,卻沒直接談及剛才的問題,“我以道教之名行統治之實,教化眾生,有違道家規製,卻是有益蒼生。而地之大,我等亦不能窺其一二。蒼生既存,也該有益於地,不負生養之恩。”
“道宮成立之處,我曾過這話,不知諸君還記得麽?”
“時刻謹記,不敢或忘……”這話絕逼是吹牛,真的能記著的估計也就三四個人,還得是清平道長的腦殘粉,後來流傳於世的《宮主語錄》就是這些貨的手筆。
楊平擺了擺拂塵,手柄指向背後,牆上有一副很抽象的雕刻,圖分陰陽,上層清氣渺渺,線條勾勒顯示出一個道家密文,“”;相對應下層是濁氣湧動,勾勒出“地”字。
“這地,終究還是這地的。不是我的,不是道宮的,同樣不是有情眾生的。”
“我們建立了城池,開墾了土地,修整了道路,開辟了水渠。但是這隻是我們眼前的下,並非世界,北方草原大漠,西南莽莽山脈,東南無邊森林,乃至往東,大陸盡頭,我等尚未探索到的茫茫大海……這些都是千百年來,曾在曆代大宗師的筆記中出現過的風景。我們尚未接觸……”
“乃至地之極,世界的界線,這才是我等的追求和目標。”
八位大宗師微妙的相互看了幾眼,最後這個才是他們最終齊聚道宮的原因。
下,終究,是下的。
與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