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開始 四
道宮曆前98年,中山國都城虞城北。
楊平不敢自己其實不會做法事,甚至他到現在還是個“文盲”。
看著眼前的方桌蠟燭,還有兩個靈位,尷尬癌都快犯了。
之前被四個強盜逼著翻過一個山頭,又爬到半山腰,左拐右拐的走了好一會,快黑的時候走到一處平台才停下來。
平台的位置很是隱蔽,又恰巧避風,從上往下看,有兩三百米的高度。
平台靠山體處搭著一個低低的草棚,棚子下是一堆木柴,棚頂有展開晾曬的獸皮,看起來像是狼皮和野兔皮。
還有一些藥草在邊上,隻是楊平不認識。
矮草棚邊上是一個山洞,看起來是然形成,有十幾米深,人在裏麵能直立行走,最靠裏的位置有人開鑿的痕跡。
楊平覺得必須要和王崇談一談,從多方麵講一講現在的狀況。
他是真的不會做,總不能裝瘋賣傻的亂跳一陣哭戲吧。
“道長給念幾遍經文就行,”似乎看出楊平窘境,王崇提了下要求。
先母去世三四年了,自己甚至不能好好守孝,這回請個道士念幾遍經文就當祭祀了,畢竟他也沒在楊平的行李裏發現什麽法劍拂塵,香燭紙錢之類做法事需要的東西。
當初母親下葬就是源齊住持義務做的法事,王崇很承這個人情,連帶著對楊平這個假道士也客氣了一些。
楊平驚訝於聽到熟悉的名字,對源齊住持又多了一層感謝,得,這位老修行人雖不在,卻還在庇護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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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過去,已經是運動會後的第一個周一。
子弟班的學生們有氣無力地把兩頁三頁的作業上交給科目助理,似乎周末兩過去,大家更累了點。
至此一個學期已經過去大半。
馬上就要放假了,楊平安心裏想著,趴在桌子上打盹。
周勝轉了一圈走到最後的楊平安身前,敲了敲桌子,“平安,你的作業。”
“呶,”楊平安抬了抬墊著腦袋的左臂,一張紙在下麵壓著。
周勝拿起來一看,紙頁上寫著區區幾行字。
題目:個人感受。
正文:我覺得運動期間的那個學生幹部聯合會特別好,建議老師考慮是否保留聯合會,成為幼院處理學生日常課程等問題的常務組織。
落款:楊平安。
然後就沒了。
周勝為難地看了看楊平安,“平安,你的作業,字數是不是太少了點,要不你再補補,我可以晚會兒交過去。”
“不了,我沒力氣寫,就這樣交就好。不會挨罵的,挨罵也是我挨罵,那也是之後的事了,我現在隻想睡覺。”
右手蒙著頭,搖搖手,“交了吧……”
“好吧。”
周勝就拿著這麽一疊紙張到了辦公室,向道的作業被特別放到了最下麵。
運動會的時候,有個自然老師生病,到周一還沒好。
向道被安排過去代課,沒辦法,整個幼院就他課程最少,而且隻負責一個班,雖然是最麻煩的那個,但他本人也是最麻煩的老師。
這會兒正跟該班的陌生學生們相看兩厭,“熟悉”的老師在講台上板著臉吧啦吧啦地一直講,“陌生”的學生們在下麵偷瞄一眼偷瞄一眼地靜悄悄地聽。
就像看到了稀有動物一樣。
這氣氛,嘖嘖。
臨近放學,教導主任走進了教師辦公室,身體挺直,雙手後背,眼神銳利地環視一圈,見老師們都去上課,餘下的也在認真做著教案,點點頭就準備離開。
眼神一瞥就見到屬於向道的辦公桌上有薄薄的一摞作業,心中一動,便走上前去,伸手翻看。
他是聽了向道給學生們布置了一道特殊的作業,而且要算入期末考核成績,這種事是必須要經過他這個教導主任同意才行的。
《論如何調動同學們參與集體活動的積極性——周勝》、《論如何發揮身體優勢拿到獎牌——陳明哲》、《我們要勝不驕敗不餒——王多寶》……
有趣,還真是有趣。
教導主任饒有興趣地繼續翻著,心裏默默地想,這些作業題目的風格和近來書店裏流行的書籍名字風格很相像,帶著點怪怪的味道。
不過這個風格還得益於某個已經仙逝的家夥。
《論道門學院建設的必要性和前瞻性》、《論將“三界法”的可行性》等諸多文章被收錄道宮圖書館之中,至今是高層道士們的必修功課。
教導主任笑一笑,想道,不知道有幾個是找大人代筆的,不過遣詞造句都不超過年齡範圍,算是過關。
然後就看到了最後一份,一頁紙,還隻有短短的三四行,五六十個字!
“嗯?這個是,哦,楊平安!”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教導主任就拿著楊平安的作業坐了下來,旁邊的老師好一會前就看到教導饒有興致地看學生作業,現在又坐了下來,也都起了興趣,一個個圍過來。
“主任,什麽東西這麽有趣?還勞您一遍遍地看?”
一個微微發福的矮個圓臉老師過來,開口打趣,顯得私交甚好的樣子。
“哦,看看這個,”主任梅溪著就把楊平安的作業放在桌上推過去。
字數很少,大家掃幾眼就把內容看完,站在哪裏就各種討論。
對於老師來,在學校最大的樂趣來源就是底下可樂的學生,優秀的學生一樣的優秀,差的學生就是差的千奇百怪。
同樣,有趣的學生更是各有萌點。
楊平安的特別讓他到哪裏都會被注意到。
老師們七嘴八舌地議論,左右逃不出“楊平安”和“學生幹部聯合會”兩個話題。
然後,更多的大大的事情被翻了出來。
真實的,傳聞的,還有的是老師們順耳朵聽到的。消息來源廣泛,難以想象,甚至連楊平安在西街的童子隊那點事都被翻出來。
眾位男老師的八卦能力之強,讓人瞠目結舌。
好一會兒,大家聊得開心,似乎都忘了教導還坐在邊上。醒悟過來後就幹笑幾聲,你看房頂我看地的,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回到各自的辦公桌前繼續工作。
梅溪倒沒有什麽意外,特殊的人,永遠藏不住他的光芒。
與周圍的老師不同,他們並不是任務之中的人,甚至不全是修行人。
梅溪心裏有著更多的考量,越來越多的事情顯示出,似乎一些變化就要出現了。
但最好的選擇還是靜觀其變。
因為沒有先例,沒有人敢隨意動作,無論是他還是院長,乃至京都的大人,甚至是長老院的那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