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飛蛾撲火
雲澤冷冷一哼,再不發一言,自顧向前走去。
陸遙也琢磨不清這位雲統領究竟是何心思,是顧念和鎮國府的往日之情,打算將此事瞞下來,還是仍舊要固執的將在機關城中自己的那番言語如實向始皇帝稟報。
左右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多說也無甚用處,陸遙只能暗暗一嘆,聽天由命,暗自祈禱雲澤能夠不忘舊情,放自己一馬。
騎馬回到京兆府,此時天色業已泛黑,若是按照往常,府門早就緊關了,而此時此刻非但大敞大開,府尹大人韓浚還親自站在門口,踱來踱去,顯然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麼。
在府門前勒馬停了下來,陸遙翻身而下,帥的一塌糊塗,笑問道:「韓大人怎的看上去如此急慮?」
韓浚連忙走了上來,說道:「陸大人提供的證據果然屬實,本官根據上面的死者姓名,命人查閱京中住戶,仔細核對,然後分別向叫此姓名的家中尋訪,至今已查到失蹤者七人,而姓名和陸大人提供的死者姓名一模一樣!」
沒想到這位府尹大人一旦認真查起案子來,效率竟是如此之高。
不過陸遙眼下已經不像剛開始那般急迫為黃四郎定罪了。
岳長溪已經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的惶惶不安,恐怕沒多久墨家就要聯合百家有所動作了,最終的目標已然達到,至於黃四郎已經並不重要了。
但雖然不急,陸遙卻是並不打算就此放過黃四郎,且不說這傢伙作惡多端,咎由自取,就說他在惡棍榜榜上有名,就非得伏法不可!
「還有呢?」陸遙問道。
查到這個地步是意料之中的事,有自己提供的證據按圖索驥,韓浚如果還查不出來那些遇難者具體是誰,豈不是草包一個,怎麼做京畿之地的父母官。
陸遙想知道的是,韓浚有沒有查到那些死者是被黃四郎所害的事實,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韓浚雖然謹小慎微了些,但能力還是極為出眾的,聽陸遙追問,便知他的意思,說道:「雖未直接查到和黃四郎有所聯繫,但是有許多跡象表明,黃四郎必然難逃干係,只要再接著仔細追查,定能拿到黃四郎就是害死那些失蹤者的罪證。」
府尹大人辦事就是穩妥,陸遙頗為欣慰,道:「韓大人辛苦了,只要拿到黃四郎殺人猥褻的罪證,下官立刻就進宮稟明聖上,為府尹大人請功!」
「那韓某就先謝過陸大人了。」
韓浚如此賣力等得就是這句話,頓時喜不自禁。
他不敢奢望有功,只希望能夠將功贖罪,始皇帝不怪罪於他,保住這京兆尹的官職,就心滿意足了。
瞧堂堂的府尹大人,此刻竟是有些患得患失,陸遙暗暗偷笑,看來真是被自己嚇得不輕啊。
「天色不早,府尹大人也切勿太過勞累,該休息就休息,反正黃四郎是鐵定的殺人兇手,定罪是早晚的事,也不急於一時三刻。」陸遙惺惺作態。
韓浚笑了一笑,道:「如果不早日將這等兇殘罪犯繩之於法,本官寢食難安啊。」
「嗯,下官也就先回府了。」
「陸大人慢走。」
韓浚連忙拱手道。
陸遙這是明顯的要當甩手掌柜,活兒還得韓浚干,韓浚雖然憋氣,卻還是得陪著笑臉,他還指望陸遙向陛下美言幾句呢。
陸遙扭頭看向雲澤,笑道:「忙碌了一天,雲統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雲澤漠然點頭,負手離去。
也不知道雲澤會不會真的在始皇帝那裡嚼自己的舌頭……
陸遙揉了揉頭,不管了,反正做都做了,目的也基本是板上釘釘的達到了,始皇帝就算心胸狹窄,難道還真能砍了自己的腦袋?
大不了到時候再讓大哥厚著老臉去求陛下饒自己一命就是……
回到了候府,陸遙著實是有些疲憊了,徑直到了房間,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翌日起來之後,和鎮國候一起用早飯,陸遙為了給鎮國候提前吃顆定心丸,隨即美滋滋的道:「大哥,事兒我都辦妥了。」
鎮國候並不驚訝,彷彿對於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只是微微點頭,說道:「用了什麼法子。」
陸遙當即將在邙山的所作所為娓娓道來。
鎮國候聽完,失笑道:「你倒是撇的乾淨,若是傳到陛下的耳朵里,保准大怒。」
陸遙一下子沒胃口了,擱下筷子,擔憂道:「那位雲統領看上去不近人情,恐怕真的會將此事說與陛下。」
「不會。」鎮國候搖頭,說道:「雲澤此人面冷心熱,極重情誼,看在爹和大哥的情面上,他也不會將這些事情對陛下說的。」
沒想到自己在邙山上的信口胡謅,結果還真是那麼回事兒,陸遙如釋重負,胃口也好了起來,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一邊胡吃海塞,一邊道:「大哥,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墨家就算知道朝廷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難道就真的有膽量聯合百家一起造反么?」
「一定會,墨家一向對大秦的正統表面奉承,暗地裡不屑一顧,滿心想著復『周』之舉,這種信念會令他們明知是飛蛾撲火,也會義無反顧。」
鎮國候淡然道:「在未得知朝廷將要對他們動手之前,他們或許會選擇隱忍,壓抑這種信念,可是一旦得知,必然會選擇拚死抵抗,絕不會束手待斃。」
陸遙皺眉道:「我是怕他們會選擇靜觀其變,朝廷不出手,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鎮國候點頭道:「你考慮的很周全,的確有這種可能,所以就得想辦法為他們增加一些緊迫感。」
陸遙詫異道:「怎麼增加?」
鎮國候笑而不語。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忽然掠了進來,渾身遍布陰森之氣,房間里的溫度似乎都隨著這個人的到來驟然變低。
陸遙嚇得一激靈,光天化日的,這是什麼牛鬼蛇神竟敢擅闖侯府!
剛要怒聲呵斥,卻聽鎮國候淡淡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那人渾身隱藏在黑袍之中,看不見臉,聞聲拱手說道:「都已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