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時尚小
派出去的人被江楓薄叫回來了，其實顏未至知道江楓薄的性子，那個仆人隻是不好開口跟她說罷了，就江楓薄那樣的心情，他不是被趕回來的顏未至都懷疑他沒見到本人。
歎息一聲，她也不知道還能幹什麽來讓江楓薄不那麽失望。
這種事隨著時間的延伸應該很快就會消淡吧。
江楓薄回到王府時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明明心痛得像是在滴血，眼睛卻慢慢變成了幹涸的湖，沒有一絲淚意。
他不知不覺間走到自己的酒窖，看著一排排排列整齊的酒壺，自嘲地笑了。
小時候，他還沒有立下現在這樣赫赫的功名，隻是頗得將帥賞識的小孩子。他隨著元帥到了皇宮為剛剛打贏的戰爭慶賀，他就在那時見到了顏未至。
她還隻是個小包子似的姑娘，沒有任何雜念，就是一個很純粹的小孩子。她正在湖邊玩水，周圍並沒有仆人，他想許是她自己打發走了罷。
不知怎的，他就這樣上前去，怔怔的看著她，直到她注意到他，羞澀的眼神裏略帶戒備，他才知道自己唐突了。
“你怎麽一人在這兒。”尚滿十歲的江楓薄顯得青澀而稚嫩，但是眉眼見已經可見未來的英勇才氣。
顏未至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雖然五官尚未長開，但是眉眼的輪廓已經昭示了這會是一個多麽傾國傾城的女人。但是六歲的她還尚未褪去嬰兒肥，臉蛋兒稍圓，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你在同我說話？”
她眉心擰了擰，這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小男孩同自己說話，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江楓薄點頭，弓拳，“在下李元帥養子江楓薄，不知……”
小姑娘眨著圓滾滾的眼睛，像是刻意沒聽懂他的話一般，“小哥哥，你來陪我說說話好嗎？”
江楓薄心軟幾分，顏未至的一聲小哥哥讓他心底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但是他覺得很舒服，於是朝她笑了笑。
反正是在這皇宮裏，想必是哪位公主罷了。
“好。”
小未至的聲音糯糯的，讓他露出最溫暖的笑容。
直到過了很久，他才記起了宴席快開始了。
和她匆匆告別後，江楓薄趕到了設宴廳，李元帥正在跟老友敘舊，他也鬆了口氣，剛才跑出去這麽久都沒有跟他說一聲被他注意到怕是要挨教訓了。
悄悄地坐到他的位置旁邊，假意地吃著桌上進貢的水果。
也不知過了多久，宴廳才安靜下來，皇後皇上依次到場，隻是皇上和皇後中間還有一個位置仍然空缺著。
皇上蹙蹙眉頭，低聲對身邊的太監交代幾句，突然正門就傳來了聲音。
“未至郡主到。”太監尖細的聲音讓大廳裏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紛紛起身。
“參見未至郡主。”
若這是以前，恐怕就是稀奇事了，但是現在未至郡主就是幾百年一轉世的鳳凰，是世間至高無上的存在就連皇上也要笑臉相迎的人，他們怎麽能不行禮。
聽說未至郡主還是個六歲的小姑娘，江楓薄於是抬起頭想要看看這個不過六歲卻快到聖階的女孩。
看清她的麵容後，江楓薄有些發愣，這不是在禦花園中見到的小姑娘嗎，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她就是未至郡主？
等到坐在位置上，江楓薄都還沒緩衝過來，剛才那個跟自己嬉戲聊天的小姑娘，一下子變成了身著華服，接受眾人行禮的未至郡主，他著實有些難以消化。
但是再看一眼坐在皇上皇後中間的顏未至，他似乎又開始相信。
小姑娘坐在皇上皇後之間，所有用具都是專門定製的小一號，她無比自然地接受著兩人的夾菜和問候，沒有絲毫的緊張和不自然，像是已經經曆多次。
而她也確實經曆多次。
現在的她變得高傲冷淡，他簡直快要懷疑自己的記憶，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沒有遇到這麽一個小姑娘，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
但隻是猜測。
本來還對戰爭立功有些怠慢的江楓薄從那以後萬分努力，加上李元帥的有意提拔，他很快成為了最年輕的將軍，實力更是突飛猛進，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能夠看看那個小姑娘，能夠與她並肩。
他也會有戰爭忙碌的時候，但是他還是堅持每年都回長安，人人都驚訝於他的習慣，畢竟他是一個流浪兒，無父無母，何況在軍隊裏的人早就將軍營當作了自己的家。
江楓薄回京時有兩年找借口到了皇宮中，也如償所願地看見了當初的小姑娘也就是小未至。
未至一年年長大，朋友確是不增不減，仍然沒有。
皇上見他們還聊得來，就特許他能夠進宮來跟顏未至為伴，就這樣，他們漸漸成為朋友。
顏未至學東西很快，因為在宮中並沒有事務讓她處理，於是除了修煉外，她有打把的時間去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江楓薄在十四歲那年回來時正好碰上她學會了釀酒。
那也是他過得最為平凡的一年，他沒有得到軍功，也沒能升官。
顏未至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了，開始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楓薄哥，咱們把這就埋到地下吧。”顏未至不常笑的臉上終於在看見他的時候露出笑容，她早已經聽說在戰爭方麵很有見地的江楓薄今年沒有什麽作為，也知道他心情一定不好，於是眼神很真摯地看著他，“等這酒釀好的時候你就可以帶一些到軍營裏，等你什麽時候傷心了，或者想我了，就喝一口，那樣你一定會好過很多的，因為我釀的酒實在是太好喝了。”
江楓薄被她逗笑了，這丫頭原是不會說這些話的，可是今天她說了，他也明白是為了讓他開心。
第二年，他領著小部隊攻入敵人內部並且成功剿滅敵人，以少勝多立下了大功，當年便被破例封為王。
回城的時候全城百姓都出門迎接他，顏未至也很高興，第一次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了，拿著他們親手埋下的花釀，在他的馬前笑著說，“夙楓王，不知可否賞未至的臉，與我同飲一杯。”
他聽著很舒服，因為這個封號是她擬定的。
那一天他們喝完了整瓶花釀，顏未至喝得不多，因為江楓薄體諒她還是個姑娘，再者她釀出的酒確實醇厚，才一年的時間就能如此的甘甜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