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聶思(下)
上百名大夫?
姜歡有些困惑地望向了紅娘,似乎是不知曉她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的。
她在姜國的時候,只聽聞過繪製人皮面具的事情。說是那擅長繪製之人,將人的面容給繪製在那一張面具上,經由工匠人巧奪天工的手法,從而能夠使佩戴者自己的臉皮與人皮面具更為融合,更不會讓旁人發覺。
只是這聶思的模樣,怎的都不像是戴了人皮面具才是。更何況若是製作人皮面具,哪裡是需要百名大夫的?
「五公主想錯了,奴家是請了數百名大夫,將聶思的臉給改造了一番。故而聶思才是沒了一丁點原來那將軍之女的模樣,生的這一副柔弱之樣。」紅娘伸手撫摸著聶思的臉蛋。
聶思的臉蛋吹彈可破,肌若勝雪,彷彿掐的稍微重一點便是會將她的臉蛋給掐出水來。
姜歡忍不住也伸手摸了摸聶思的臉,在摸到那柔順的肌膚時,則是忙不迭感慨了句,「這肌膚保養的著實是好的,莫非也是你口中大夫的功勞?」
紅娘點了點頭,忙不迭自誇道,「不是我說,奴家所尋的那些大夫,雖說不及這京都里的大夫有名,可是都個頂個地都是身懷絕學的。他們皆是有著自己看家的本事,譬如這柔嫩的肌膚便是其中一個大夫所研製出的藥膏調養而成的。」
紅娘笑眯眯地捂住嘴來,從袖中掏出一支玉瓶,她悄咪咪地遞給姜歡,竊竊私語道,「這就是那可以保護肌膚的藥膏,五公主若是喜歡,可以自己用著。」
姜歡將信將疑地琢磨了一番那玉瓶,才是推給了紅娘,「既然是給聶思的,就是讓她一直用著罷。」
聶思聽到了將軍那二字,一直波瀾不驚的面色終於是有了些許起伏。
她木訥的神情里終於是換了,聶思翕動著櫻唇,喉嚨里緩緩吐出一句,「五公主可以幫我報仇么?」
報仇?
姜歡算是明白了,紅娘怕是讓聶思成為醉紅樓的頭牌的代價,是以能為她報仇為前提的。
可是倘若姜歡沒記錯的話,誣陷大將軍投敵叛國之人乃是當今皇上。
如若要為聶思報仇,不就是要叛變?
姜歡愕然瞪大了眼望向紅娘,可是對方顯然是對此事早已知曉,甚至是對於此事分外支持的。
的確,茹妃尚且還活著的時候便是有著想要一統後宮之權的野心。而且有了這野心,茹妃亦是如此做了。
她權勢遍布京都,有了這京都的權。她的野心亦是不會就此止步。
想要謀權,自然是要謀那皇帝的權。
姜歡脊背一寒,眉頭不由的擰作一團。
自己想要護住姜國不假,可是姜歡從未想過自己會要推翻陳炎的統治,讓陳國的主子改名換姓的。
她喉嚨一緊,倒是沒了主意的了。
只是聶思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姜歡的反應,她只是木訥地垂下眸子,伸手撫摸著自己懷裡的一隻兔子。
此時姜歡才是注意到,聶思懷裡的白絨絨的兔子有著一雙透亮通紅的眼睛。
只是那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層白霧似的,霧蒙蒙的緊,彷彿看不清那眼中的紅色一般。
這兔子,似乎是瞎了。
「你的兔子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姜歡忍不住開口問道。
聶思聞言抬了抬頭,她的眸子微微晃動著,她開了開口,卻是沒有回答姜歡的這個問題。
倒是紅娘搶話道,「害,這兔子是她那將軍爹爹送她的。如今聶家人去樓空,只剩下了這麼一隻兔子給她當個念想的。就算這兔子眼瞎了,她都是捨不得拋棄的。」
紅娘的話語中摻雜著些許的憐憫之意,不難看出雖說她將聶思看作了一枚棋子,只是仍舊是對著聶思有著極其沉重的悲憫之情。
聶思聞言,肩膀不由自主地晃動了一下,整個人亦是流露出無法掩飾出悲痛之情。
哪怕一年的光景過去了,聶思只要聽到自己父親相關的事情,仍舊是無法遏制住自己的痛苦之色。
她捧起兔子,低低啜泣了起來。
只是方才還有著憐憫之色的紅娘,見了聶思這副模樣,忍不住叉腰訓斥了句,「怎的又是哭了?教了你一年,不要提到你爹爹就是哭的,這般若是讓客人看了該是成何體統的?」
紅娘厲聲呵斥著,絲毫沒有方才的模樣,「從明日起你便是要現身給客人瞧的,若是你壞了規矩,可是別怪我將你徹底拋棄了。」
聽聞拋棄二字,聶思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那昔日的將軍之女,今日竟然是這般的萎縮膽怯著。
一時間姜歡竟是分不清,到底是聶思已然變成了這副膽小的脾性,到底還是紅娘兇狠,訓斥地聶思成了這副模樣。
紅娘瞧著嬌俏溫婉,卻是不曾想這背後訓斥人來,竟是兩副面孔。
「如今莫姑娘走了,我便是要捧你為新的頭牌,你若是砸了我的招牌,我可是要你吃不了兜著走的。」紅娘冷哼了一聲,隨即她又是恢復了那一張對著姜歡笑嘻嘻的神情。
「五公主,你別瞧著聶思這副嗓子,其實唱起歌來格外的好聽。尤其是唱那些軍營里的小曲兒,倒是格外的好聽的。」紅娘誇讚著,隨即便是重新為聶思戴上面紗。
只是這一次,她又多言語了一句,「雖說我花費了黃金千兩,可是這張完美的臉卻是有著一點不好的,那便是不能夠見光。若是見了光,輕則皮膚泛紅,重則是皮膚潰爛。到時候這張臉都是要毀了的。」
紅娘呢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聽得姜歡略微有些煩躁的。
她根本不曾想過,自己要謀反的。
只是眼下醉紅樓送到了自己眼前,又是來了個聶思。若是自己不同意的話,屆時紅娘將自己供出去,這可是斬頭的死罪。
姜歡脖子一酸,竟是沒了個主意。
紅娘似乎是看出了姜歡的猶豫,她淺淺一笑,眸中染上了幾分血色,「五公主,成了醉紅樓的主子,可就是離不開醉紅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