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八尺男兒哽咽若孩提

  “砰！”


  車子狠狠撞在路邊的護欄上，讓這本就破爛的車再添新傷，似乎隨時要散架。


  “唉，早知道去年暑假就去學車了。”


  身為罪魁禍首的歐陽紀不好意思地辯解著，這種事情一路上已經發生多次了，看著車被撞的搖搖晃晃，車上的黑虎感覺心都在滴血，這可是他村裏唯一能開的車了。


  可惜，歐陽紀和王海都不會開車，他們對於駕駛的認知還停留在“油門”和“刹車”兩個階段。但他們又不放心讓新加入的黑虎他們來開，萬一他們不老實呢。


  可看這車好像已經經不起再撞幾次了，無奈之下，歐陽紀看向身後的黑虎：“你來開吧，我不怎麽會這玩意。”


  這下黑虎終於來勁了，一掃愁意，像打了雞血般坐在駕駛位上，搓了搓手，一副“秋名山老司機”的樣子。


  有了黑虎這老司機，車子終於可以安穩前行了，這黑虎看來也是真心想投奔歐陽紀，一路上老老實實地開車，沒一絲毛病。


  就在歐陽紀昏昏欲睡的時候，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他立刻打起精神，檢查周圍，卻沒發現什麽異常。他還懷疑是不是黑虎在搞鬼，可看他那專心開車的樣子，不像是有問題。


  歐陽紀推了推身邊的王海，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提高警惕。這些的配合，他們已經培養出了不錯的默契，基本上可以用眼神交流。


  離村子越來越近了，歐陽紀卻感覺血腥味越來越濃，連黑虎他們都明顯察覺到了，眾人意識到村裏可能發生了，連忙加速駛去。


  來到黑虎的村子，村口空無一人，周圍更是安靜的出奇，空氣中濃厚的血腥味仿佛可以凝成液體一樣。


  不對勁。


  黑虎大驚，疾步跑進村裏，隻見一地的屍體，有老有少，臉上還僵硬著死亡前的表情，大大地瞪著眼睛，充滿驚恐與絕望。


  歐陽紀觀察了一下，他發現這些屍體非常完整，隻有左胸破開了一個大洞，仿佛被什麽東西穿透，裏麵的心髒也不翼而飛。


  黑虎突然發瘋般地衝向自己屋內，片刻後，發出一聲悲痛欲絕的哭喊。


  跟隨黑虎進屋，歐陽紀看見黑虎抱著一具女孩的屍體，女孩的胸口被洞穿了一個大洞，心髒也被挖走了，眼睛瞪的老大，可愛的臉此刻沒有一絲血色。

  這個黑臉大漢，即使被他用激光眼威脅的時候也不落一滴淚，現在卻哭的像個孩子，聲音沙啞而絕望。


  其他幾名土匪弟也被這一幕感染了，他們是黑虎在別的地方收服的，早在災難前，就情同手足。他們在村裏沒有什麽親人，要唯一的親人，那就是黑虎了。看著黑虎痛不欲生的樣子，他們也不好受，其中一人似乎想安慰幾句，卻欲言又止。


  此時的黑虎如失去靈魂一般，緊緊抱著女孩的屍體，不斷用沙啞的聲音呼喊著，渴望能聽到那一句熟悉的聲音，可女孩遲遲——或者永遠不會回應了。


  “爸爸，現在外麵好多嚇人的怪物哦。”


  “不怕，爸爸厲害著呢，會保護你的。”


  “萬一有比爸爸更厲害的怪物呢？”


  “那就讓爸爸和叔叔們一起打敗它。”


  曾經過，會保護你的。


  明明答應過的，可為什麽，為什麽我卻先食言了啊！


  “是爸爸沒用，都怪我沒用啊！”


  ……


  歐陽紀等人默默走出屋子，留給黑虎獨自給她女兒送別。他拚命忍住，緊閉著雙唇，跟孩子似的把嗚咽哽咽下去，可是眼淚還是湧上來，亮晶晶地擠在眼圈邊上，一忽兒功夫兩顆大淚珠離開眼睛，慢慢地順著兩頰流了下來。


  他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不是沒有體驗過生離死別，在他很的時候，他父母也這樣離開過他，前往遙遠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


  那時候，狹窄的廳堂裏擠滿了人，所有人都麵帶悲戚，或是以手捂麵，或是放聲大哭。唯獨他，呆呆地看著堂前大大的“奠”字，看著被花圈包圍的棺材，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父母睡著了，睡的那麽死，怎麽都醒不來。


  直到今，他才在黑虎身上體會到那種再也無法相見，陰陽兩隔的絕望。


  驕陽爬上空的中央，投下刺眼的陽光，照在冰冷的屍體上，照在悲痛的人們身上，感受不出一絲的溫暖，就像是無情的嘲諷。


  “這個世界很殘酷，”歐陽紀輕聲，


  “以後，還會更殘酷的。”


  “想在殘酷的世界活下去，我們就隻能變得同樣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