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回歸
李青輕輕歎了口氣:“謝雨煙能請動紮西老爹,她還真有本事啊。”
“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紮西老爹對那位謝大姐貌似頗為恭敬。”鄧師低聲道,“謝雨煙紮西老爹是地地道道的隴西人,年輕時候經常在兩國邊境上闖蕩,對這一片的情況很熟悉。她建議我們跟隨紮西老爹,趁著汛期走水路繞過西隆軍的防區,轉到獅子口這一麵來找你。”
“是建議,跟命令也差不了多少吧。”鄧師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她得在理,起碼比老錢的法子管用,也就毫不猶豫的應承了下來。紮西老爹對這一麵確實很熟,他甚至料得到你會被洪水困在這裏。我們在黑時就到了,但不知道岸上是什麽情況,所以一直在附近兜兜轉轉,打算亮之後看情況再決定是否靠岸,沒想到你卻先找上來了。”
李青放下碗筷,淡笑著道:“幸虧你們及時來了,要是再晚到一兩,估計我就被西隆軍剿滅了。”
經過鄧師的解釋,李青算是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不過唯一讓他感到疑惑的地方就在於謝雨煙同紮西老爹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相當詭異的關係。畢竟在李青以往的記憶之中,這兩個人可是完全不認識啊。
就算是謝雨煙為了找鎮藩古樓,將客家寨子也折騰了個遍,同紮西老爹交易過消息,可也沒本事把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請到西隆這種地方冒風險啊。
李青好似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偏過頭問道:“對了,看到彩雲了麽?”
鄧師搖搖頭:“沒看到,來的時候太匆忙,也沒顧得上問。”
“嗯。”李青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出去看看。”
“我也出去吧。”鄧師衝著古月咧嘴笑笑,“你受了傷,好好休息。”
古月悶悶的哼了一聲,將碗裏白麵粥喝光,慢慢躺了下去。
李青也在船篷口披了蓑衣,同鄧師一起走到了船頭。
“水流越來越急了。”蹲在那裏的文揚,忽然沒頭沒腦的了一句。
李青臉色變了變:“我們現在應該是逆流而上吧?”
鄧師點頭:“嗯,如果從地理角度來看,快要接近瑤河了。”
“你們順流而下很容易,可現在發這麽大的洪水,怎麽回去?”
擺了擺手,鄧師伸手向著船尾的紮西老爹指了指:“老爹他知道一條沒有完全被淹沒的路,亮之後,咱們要棄船登岸,走回去。”
“哦。”李青應了一聲,算是終於放了心。他在船頭站了一會兒,然後又回船篷裏看了看古月,聊了幾句話之後轉到了船尾。
“老爹,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李青笑嗬嗬的打招呼。
“嗯。”紮西老爹應了一聲,聽語氣似乎不大高興,使得李青站在那裏禁不住有點兒尷尬。
雨水拍打在那具佝僂的身體之上,一陣寒風吹來,紮西老爹止不住得咳嗽,身形蕭索。
李青站了一會兒,誠心實意的道:“您年紀這麽大,還勞煩您跑這一趟,真對不住了。”
紮西老爹隻顧劃槳撐船,沒有搭理李青。後者在船尾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繼續呆下去也是多餘,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紮西老爹忽然開了口。
“你要真有這份心,就替我求求那個女人,放了彩雲吧。”
“嗯?”李青身子一僵,猛地轉過身來,“彩雲怎麽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紮西老爹才繼續開口:“她把彩雲帶進了山,幫她找神仙樓。那可是要遭譴的,咳咳咳咳…我兒子就死在了這上麵,現在連我孫女也要害死麽?”
“我知道了。”李青點了點頭,“您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
“嗯。”紮西老爹沉沉的應了一聲,沒有再什麽。
水流越來越急,船已經幾乎不能行進,這個時候在李青的麵前竟然奇跡般地出現了一片陸地。
“我們要從這裏走麽?”李青禁不住問道。
“嗯。”紮西老爹又是悶悶的應了一聲,他將船錨拋下去,將船固定在了岸邊。
“這條路太險,必須等亮。”扔下這麽一句話,紮西老爹便在船尾蹲下來,掏出煙鍋子點上,吧嗒吧嗒開始抽煙,再不搭理李青了。
這是相當漫長的一夜,但對於此時的李青來,卻絲毫也不覺得無聊。這樣淅淅瀝瀝的雨夜,比起之前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可要好上太多了。
“副隊他們幾個都被老錢接回了四季客店,現在隻有鍾若曦一個人在隴西第三軍區醫院裏。”鄧師漫不經心的道,“咱們跟人家畢竟身份不同,大家都很擔心如果同隴西軍走得太近,反而惹出麻煩來。”
“嗯。”李青點了點頭,對於這種想法,他完全讚同。
抬手拍了拍文揚的肩膀,李青笑嗬嗬的問道:“有沒有想過忙完眼下的事情,打算做些什麽?”
文揚眨了眨眼:“大哥,咱們這隊伍…就這麽散了?”
“一個個都傷成了這幅樣子,你覺得呢?”李青笑嗬嗬的反問,“經過了這次的事情,大家的心力也幾乎被熬幹了,點到為止吧。”
“那我就四處轉轉吧,反正咱們一線隊第一次解散的時候,我就是這麽過來的。”文揚輕聲道,“或者我回燕京,去找花姐也不錯。雖然我更想跟著你,不過大哥現在應該用不到我了吧?”
李青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文揚的腦袋:“你如果想留在我身邊,我當然會歡迎了。可你已經成人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孩子,應該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
“就是嘛。”鄧師衝著文揚擠了擠眼睛,“咱生得俊俏,老跟著隊長有什麽意思,你得學秦武朝,閑著沒事兒耍耍錢,泡泡妞嘛。”
“切。”文揚不屑的一撇嘴,“低俗。”
鄧師嘿嘿一笑,忽然話鋒一轉:“你將巴古迪幹掉了?”
李青應了一聲,低下頭盯著鬥篷上滾落的水珠:“這應該不需要什麽疑問吧。”
“楊迅估計不會太開心,他一直都打算親自動手呢。”
“那他這次沒機會了。”李青將腰間的匕首解下來,遞給鄧師,“有些話你去,要比我更合適。”
將那柄匕首接在手裏,鄧師掂了掂,輕輕抽出來凝視著上麵的血跡:“這是…”
“殺死巴古迪的那隻匕首,楊迅也許會有興趣,留個紀念。”李青淡淡的回答,緩緩站起身來,“我太累了,進去歇一歇。”
盯著李青的背影,鄧師略一點頭,將匕首收好,轉過頭來看著文揚:“聽我的話,不要再跟著隊長了。”
“為什麽?”文揚臉上帶著一抹不滿,“大哥剛還,如果我留在他身邊,他也相當歡迎呢。”
“涯相望,也是兄弟。咱們能陪他走到這裏,已經很不容易了。”鄧師輕輕歎了口氣,“隊長太累了,讓他歇歇。”
文揚並不理解鄧師的意思,但他似乎覺得後者的話有些道理。轉過頭來,盯著船外暗沉沉的夜色,許久沒有言語。
亮時分,幾個人攜帶了必備的東西,棄船上岸。
鄧師用斧頭將這條船鑿沉,讓它沉在了水裏,然後由紮西老爹帶路,幾個人再度闖進了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
紮西老爹得不錯,這條山路確實很險。雨路麵濕滑,幾個人走在僅容一人通行的狹窄山路上,身側便是萬丈深淵。這樣的險峻的道路如果放在黑夜裏,連李青都無法保證能夠安然通行。
可也正因為行走在這條山路如此凶險,才能悄無聲息的穿過第七步兵旅的防區,在西隆軍毫無察覺的情況之下回返隴西。
總體而言,這一路算得上是有驚無險。在行走了整整一個白之後,黑時分,已經逐漸接近了沙坪。
等到第二淩晨四點,五個人終於渡過古舀河,踏上了華夏帝國的土地。
站在波濤洶湧的古舀河東岸,李青回望著對麵的西隆國的茫茫山林,回想起這近一個月的種種遭遇,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終於回來了。”李青舒了一口氣,心情卻並沒有輕鬆下來。石應輝,紀文斌,以及此次刺殺事件所有的死難者,都好似一塊塊石頭,沉甸甸的壓在了李青的心裏。
考慮到自己的特殊身份,李青等人也並沒有驚動駐紮在古舀河岸的隴西駐軍,沿著一條道偷偷繞過去,最終同早已帶人等候在那裏的錢黎明匯合了。
錢黎明看到李青回來,當場熱淚盈眶,抱著李青將鼻涕眼淚抹了他一身。
而紮西老爹畢竟年紀大了,一路長途跋涉,在回到隴西的當晚上便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鄧師給他打了退燒針,然後抬上車子,眾人回返衛城。
上午十點多鍾,李青踏進了四季客店的大門,同一線隊的兄弟們見麵。在一路坎坷之後再度重逢,所有人都頗感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