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不惜代價
六點半，漆黑的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上來了。
在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之後，陳家人終於拖住了軍方的猛烈進攻，換來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所有的血腥與肮髒，全部被隱藏進了黑夜之中，隻有隨著微風席卷耳畔的聲，依然昭示著一切並沒有結束的跡象。
上看不到一顆星星，也不知道是今夜本就如此，還是被下午爆炸的滾滾濃煙所蒙蔽掉了。
軍方的最高指揮官齊征從傷亡角度考慮，將攻擊方式從扇麵輻射轉變成了橫向推進，雖然速度慢了不少，但卻保證了絕不留下任何一個死角。
斬草除根，最好不過。
轟！
漆黑的夜色之下，陡然乍起了一抹刺眼的光亮。
齊征爬上車頂，舉起望遠鏡向著陳家公館內部看了看，衝著手下軍官揮了揮手：“趙猛！通知行動部隊，注意排雷。”
“是。”被稱作趙猛的年輕軍官身軀筆直，應了一聲之後便去安排，過了一會兒又折了回來，“報告長官，剛剛的爆炸之中，我們有至少八名戰士喪生。”
齊征從車上跳下來，輕輕吸了口氣：“陳家已經是強**之末，這種時候隻能使出這樣的伎倆同歸於盡了，讓弟兄們都心點兒，必須要在亮之前將陳家公館拿下來。”
“長官。”年輕軍官臉色微微一變，“反正他們也無處可逃，我們不如等到亮”
“糊塗！”齊征厲喝一聲，“咱們兩個誰是長官？”
“報告，您是長官。”趙猛大聲回道。
“那就把廢話全憋回肚子裏，聽我指揮！”
“是！”
齊征眼角輕輕抽搐了一下，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清吸了一口冷氣。他又何嚐不知道亮過後會更加容易清剿，但陳家的燕京依然有很龐大的關係網，實在是拖不起，生怕夜長夢多啊。
而且，這場夜幕下的行動也是之前的計劃之中精心編排好的。下午給了陳家足足四個時來緩衝，為的也就是等待黑下來，畢竟有些事情，永遠都見不得光。
“心一點兒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齊征頓了一下，又開口提醒道，“別讓他們拍到不該拍的東西，我不想在明的報紙上出現令我感到不愉快的東西。”
“長官放心，我們將記者攔在了外麵，對幾個重點對象專門安排了人手盯著。”趙猛異常冷靜的道。
“那就好。”齊征放心的點了點頭，沒過多一會兒眉頭又微微蹙了起來，他又開始擔心齊寬了，“趙猛，推進到哪裏了？”
軍官聽了，趕忙從一側扯過一張陳家的平麵地圖，鋪在齊征身邊的炮彈箱子上，伸手指了幾個位置，“從這裏，到這裏。推進了將近五分之三，不過我們在中路遇到了很凶猛的反撲，對方的水平很高，剛剛的爆炸就源自那裏，我方傷亡很大。”
“應該是陳家養的私兵，畢竟是百年的大家，想要滅掉它談何容易。”齊征在地圖上敲了敲，沉聲道：“再壓兩個精英連的兵力上去，配達姆彈，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塊地方拿下來。”
趙猛的臉色瞬間一片鐵青：“長官，達姆彈在國際公約禁止”
“這用你來告訴我？”齊征的聲音抬高了八度，狠狠一瞪趙猛，後者的後半句言語隻得是生生咽了回去。
喘了口氣，齊征又道：“我不是讓你將那些記者看好了麽？”
“是看好了，但萬一有消息泄露出去”
齊征厲聲道：“這是你的責任！我要的是減傷亡，你懂了麽！”
“是！”
“能夠被出來，並且配備給軍隊，你還真以為是擺設？”齊征冷笑了一聲，拍了拍趙猛的肩膀，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叉，“立即執行命令！”
“是！”
海水拍打著堤岸，泛起一股刺鼻的腥味兒。
從港北灣曲曲折折的海岸線向裏再行兩百餘米，就是陳家那片機場的位置所在。
即便是海浪的咆哮，也無法抵消公館內部密集的彈聲。
“家主，看守機場的保鏢不知道哪裏去了。”
陳學儒冷哼了一聲：“這種時候，早逃命去了。”
“馬上登機。”向著遠處的飛機看了一眼，陳學儒沉聲吩咐道，他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臉頰在機場昏黃的路燈下呈現出一種近乎於詭異的橘黃色。
“家主，您先登機！”
在陳家一群老弱婦孺的注目之下，陳學儒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
在兩名陳家族人的攙扶之下，陳學儒邁步向著最前麵的第一架飛機走了過去，在他後麵的陳家人當即也一擁而上，猶如海浪一般向著登機口湧去。
加上倉鼠所承諾調來的八架直升機，此處已經有了十幾架飛機，但同陳家龐大的人員規模相比，依然是遠遠不足。以聚集在此處的族人數量來看，至少要有將近一半的陳家族人要被留下來。
適逢陳家大少陳鴻明大婚，幾乎所有的陳家族人都要回家慶賀，卻反而是被對方包了餃子。
“擠什麽！”陳學儒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厲聲一喝，“讓女人和孩子先上飛機！”
“對，快讓一讓，送我兒子上去！”
“把我老婆孩子送上去！”
場麵依然混亂不堪，直到一名傳信者從遠處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家主！家主！軍方壓上來了！”
“這麽快？”所有人都是滿臉愕然，扭過頭來近乎於茫然的盯著那趕過來的報信者。
“女人和孩子先上飛機，不要耽誤時間。”陳學儒吩咐一聲，而後撥開人群，一直走到最前麵：“怎麽回事？”
“他們用了強火力，中彈就是一個血洞，我們的人根本頂不住。”
“達姆彈。”陳學儒狠狠咬著牙齒，一字一頓的道，“好啊，真是不滅我陳家誓不罷休啊。”
陳學儒又問：“十五分鍾能撐得住麽？”
“家主撐不住，最多也就五分鍾。”
陳學儒臉色瞬間湧起一抹蒼白：“五分鍾，五分鍾你讓飛機怎麽起飛！我陳家養了這麽多高手，都是幹什麽吃的！”
“家主，撐了近兩個時了，人都快要死光了！”
陳學儒身子猛地一晃，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是他之前的估計太樂觀了，足足兩個時的功夫，竟然都沒有將陳家的女人和孩子轉移出去，這是他這個家主的失職！
如果論罪處罰的話，陳鴻明要被第一個釘上絞架，他這個家主無疑就是第二個。在麵對突然到來的危難時，根深蒂固的大族觀念，使得陳學儒的反應太過於遲鈍了。
四周陡然間安靜了下來，在場的陳家男人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從腰裏將抽了出來：“家主，我們去頂一陣。”
“照顧好我的老婆孩子。”
“老子一大把年紀了，也活不了幾年，上飛機也是浪費地方，不如跟他們拚了。”
“我兒子才七歲，他娘死得早，看在大家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情分上，幫我照顧好他。”
“我去頂住，送我女人上飛機，求你們了，一定送她離開臨港。”
“我娘年紀大了，讓她上飛機，去外麵過安穩日子。兒子不孝，不能給您老送終了！”
陳家的男人們開始簡短的交待後事，然後吻別了自己的妻兒，向著聲傳來的方向大步而去。
百年的家族底蘊，這些陳家男人中有各個領域的佼佼者，也有行事不堪的紈絝子弟，但在這個時候，為了自己的親人，沒有任何人有絲毫的退縮之意。
四麵哭聲響成一片，便是陳學儒看著這些陳家的男人一個個遠去，融入了遠處的黑夜之中，也禁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都是我陳家的好兒郎啊！”陳學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年邁的身子不住發顫，“我對不住你們，是我陳學儒對不住你們！”
一半的陳家人走掉，再度留在機場之中的，隻有女人還有孩子。
“登機！你們還等什麽！快登機啊！”陳學儒滿臉淚花，仰起頭來咆哮了一聲。
剩下的女人孩子們猛地反應了過來，一路哭嚎著向登機口奔去，而後又猛地停下了步子。
“登機！還要我多少次，你們也要留下來一起等死麽！”陳學儒再度大吼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怒氣衝衝的揮舞著雙手。
原本陳學儒還想再訓斥幾句，諸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保存實力才能報仇”之類的言語，不過當他看清了這群女人和孩子為什麽停下來的時候，卻也不由得僵在了那裏。
好似一層寒霜從腳下緩緩蔓延上來，一直蔓延到頭頂。陳學儒身子猛地一晃，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緊接著一口嫣紅的鮮血“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家主！家主！”陳家族人紛紛湧上來攙扶住，才使得陳學儒沒有直接栽倒下去。
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嚨，陳學儒伸手指著前方，目呲欲裂：“李青，李青！你真要如此不依不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