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故鄉的記憶
李青終於再一次踏上了港北的土地，他闊別了近十年的故鄉。
然而故鄉卻早已經是物是人非，呈現在李青麵前的，更像是一座冷冰冰的陌生城市。層出不窮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就猶如一隻隻凶猛的怪獸，仿佛要將人活生生的吞下去。
“幸好，我不是來懷舊的。”李青在心頭默默道，“我是來報仇的。”
林秋秋正坐在李青身邊，忙著接打電話，時不時的偷眼看看李青的臉色，神色間意味莫名。
終於交待完最後一項事情，放下電話，林秋秋對李青道：“我下午同港北代表有一個見麵會，你打算一起來，還是做別的事情？”
李青思量了一下問道：“有麻煩麽？”
“沒事，林英沒跟過來攪混水，一切都好。”林秋秋笑著道，“你去忙自己的事情，我開完會再給你打電話。”
“林少爺現在應該是樂不思蜀了。”李青笑嗬嗬的道，然後很認真的叮囑林秋秋，“那你心一點兒。”
林秋秋點頭：“放心，還有老霍呢。”
“呦，我倒是把他忘了。”李青笑嗬嗬的著，坐在前排的霍一除了扔給了李青一個後腦勺作為無聲的反抗之外，也拿他沒有絲毫辦法。
李青在指定的街區下了車，衝著車裏的林秋秋招招手，看著她乘車離開，這才兩手插進褲兜，沿著街邊的人行道慢悠悠的踱步。
港北的綠化很好，風景優美，道路兩邊的大樹已經有了幾十年的樹齡，長得鬱鬱蔥蔥。環境好似乎是臨港的一大特色，隻不過近年來隨著越來越繁華，建築越來越多，這些城市之中的綠色正在逐年遞減。
雖然多年未至，李青對港北的道路也還算熟悉，盡管建築有不少更換，但他仍然記得當年騎著單車飛馳過的每條街道。
順著這條人行道一直向裏去，走到公交站牌乘上了一路公交車，大概半個多時的車程過後，李青站在了港北市狹窄的弄堂之中。
這裏的古樸建築，才是港北原本的模樣，才是最原始的風情。隻不過這種風情，如今卻顯得格格不入，遲早有一，也要被鋼筋混凝土所取代。
李青倒並不覺得這是壞事，有些陳舊的東西必須被代謝掉，李家也是一樣。
踩著鋪滿青苔的石板路麵，李青拐了幾條弄堂，然後在一扇破舊的木門前停了下來。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抬起手來，輕輕敲了敲房門。
等了一會兒，來開門的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相當疑惑的打量了李青一番：“你是”
“萬叔，我是李青啊。”
“李青？”中年男人滿臉迷惑，猛地回憶起來，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李青？你不是不是已經”
“已經死了對？”李青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問道：“萬在家麽？”
“真沒想到你還能回來。”萬叔平複了一下心境，臉上的愕然也緩緩收斂，側過身子，向著裏麵讓了讓，“進來，萬就在裏麵，他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點了點頭，李青擠進那道狹窄的門裏，跟在萬叔的後麵向裏走，步伐依然穩健，神色卻有些激動。
李青口中的萬，正是自己高中時代的死黨，萬福。
在李青的印象之中，萬個子不高，笑起來頗顯乖巧，不過打人卻很有一套，下手也出奇的狠。屬於老師眼中的乖乖學生，同學眼中的社會青年，陽奉陰違這種類型。至於他俗氣的名字，據自己是源自於他爹看戲的時候，每每總能聽到戲詞裏有一句“萬福金安”，覺得不錯，他出生的時候就直接拿來取了名字。
萬家境不好，但同當時的李青相處卻沒有絲毫巴結奉承的意思，這一點難能可貴。兩個人一直都以好兄弟相稱，雖然李青有時也覺得，萬喜歡同自己玩兒恐怕也有一些慕柔兒的關係。畢竟如同仙一般的慕柔兒，沒有哪個年輕人會不喜歡，自然也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拉近關係。
而當時的李青，就是拉近關係的那根細線。不過後來慕柔兒正式成為了李青的女朋友，敲碎了學校裏不知道多少癡情少男的心，也再沒看到萬對慕柔兒表現出傾慕。
不管怎麽，萬這個兄弟，做的稱職，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如果不是在畢業宴會那發生了變故，李青的父母死於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萬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成為了李青的左膀右臂。
如果李青在港北僅存的一點兒美好記憶，除了慕柔兒，恐怕也就隻剩下萬了。慕柔兒那麵的情況太過複雜，李青選擇在回到港北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看望萬，倒並不是意外的事。
“萬叔，萬現在做什麽呢？”李青隨口問道。
“在家呆著呢，他能做什麽啊。”萬叔歎了口氣道，然後衝著低矮的屋子裏喊：“萬！萬！你看看誰來了！”
“啊，來了。”
李青聽到了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然後一陣輪子滾動的咯咯聲，一架輪椅出現在了門口。
輪椅上的年輕人臉色蠟黃，早已經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身上的棱角也早已被世事抹平，眼底透露著對這個世界的屈服和無奈。
“萬？”李青身子猛地一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陡然蔓延向全身，這就是他重回故土所要麵對的麽？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難道物是人非終是人生定局麽？
抬眼看到李青的一瞬間，萬整張臉也完全呆滯了：“李青？你你沒死？”
李青向前挪了兩步，依然無法掩飾眼底的愕然：“你的腿怎麽了？”
“唉，被人打斷的。”萬叔歎息了一聲，“我外麵還有活計，先去忙了，你們兩個慢慢聊。”
著萬叔轉身離開，隻剩下兩個人，一個站在狹窄院子裏的棗樹下，一個坐在低矮屋子裏的輪椅上，互相對視一眼，許久竟然是一句話都不出來。
過了好久，萬才挪動了一下輪椅，笑嗬嗬的道：“李青，你還活著，真好。他們你失蹤了，大家都以為永遠回不來了呢。”
看到李青還在發呆，萬衝著他招了招手：“進來啊。”
點了點頭，李青走進屋子裏。萬已經扯了一把椅子擺在一邊，伸手在上麵拍了拍：“屋子裏髒，湊合著坐。反正你當年也坐過，估計不會嫌棄？”
“怎麽會呢。”李青在萬對麵坐了下來，掃視了一眼他的腿，“你的腿怎麽回事？”
“我爹不是了，被人打斷的嘛。本來還想著去當兵呢，後來當不成了，就躲在家裏混吃等死了。”萬擺擺手，似乎不願意再多提一句，“我現在也挺好的，自己在屋子裏做一些手藝活兒，讓我爹晚上帶著我拿去賣，賺不了幾個錢，不過一也不嫌著。”
萬著笑了起來，臉上的兩個酒窩扔在，隻不過眉宇間卻平添了幾多落寞淒涼：“我現在經常看電視，沒想到柔兒都變成大明星了，嘿嘿，當年那可是你女朋友。我有幾次跟別人歌後慕柔兒是我高中同學的女朋友，都沒人信我。”
“柔兒沒來看過你麽？”李青問道。
“好久沒聯係了，你走了之後我就再沒見過柔兒，現在看她都是在電視上。”萬輕輕道，“她可能怕看到我又想起你，而且咱現在這副樣子，怎麽跟人家大明星比啊。”
“你，這些年都做什麽去了？怎麽杳無音信失蹤了這麽久？”萬岔開了話題，看著李青問道。
李青猶豫了一下：“當年家裏出了些事情。”
“嗯，這我們都知道了。你家的事情在臨港可是大新聞，登了當的頭版頭條，我看了報紙都嚇傻了，急急忙忙去找你，結果你家四周都被封死了，那些保鏢連大門都不讓我進。”
“我不知道，當時父母剛剛離開，家裏一片混亂，我也一點兒其他的心思都沒有了。”李青苦笑著道。
“這我理解，本來我也打算過一陣子再去找你的。好不容易捱完了一整個暑假，結果就聽到了你失蹤的消息，又上了一次頭版頭條，那張報紙我現在還留著。”萬完搖著輪椅走到牆角便的書架旁，從裏麵抽出了一本泛黃的高中課本打開。
課本裏麵夾了一張褪了色的高中畢業照，還有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臨港日報。
將那張畢業照拿出來，又塞了回去，萬歎了口氣，將報紙遞給李青：“你看，就是這張。”
李青將報紙接過來，低下頭掃了一眼，點了點頭：“嗯，就是這一，我記得清楚，那夜裏還下著大暴雨。”
“到底怎麽回事？”萬將輪椅重新搖到李青身前，盯著他一臉嚴肅的問道。
李青抬起頭看了萬一眼，笑著道：“被逼的，我當時若是不走，就沒命了。”開心閱讀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