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有一個窮凶極惡的人知曉自己如何來到混沌之都,他們在被流放之前都是失去意識的狀態。這個世界生態環境十分惡劣,晝夜溫差極大,糧食不足且水源也算是稀少,同時還有凶殘的變異生物四處遊蕩。為了活下去,人們隻能選擇去適應。這些混沌之都的居民被外界普遍稱為‘流放者’。


  此時在一棟寬敞且裝飾華麗的房子裏,一個穿著幹練的女人正在跟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談話,似乎是在教導他一些東西。從男孩亂飄的目光中不難看出他並沒有認真,女人自然也有所察覺。她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男孩的頭:“樓千染你給娘認真點,娘可是在教一些能讓你活下去的東西!”“嗯嗯,母親我有在認真聽。”樓千染揉了揉被打的腦袋邊答道。樓尋雪對自家兒子這樣也有些無奈,但她又不舍得懲罰的太狠,最終隻得做罷。


  突然房間門被重重敲響,外麵有人驚慌失措地:“有暴徒試圖入侵最外層領地。”樓尋雪麵色猛然一變,立即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然後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娘要去打跑幾個壞人,千染在家可要照顧好自己。”目送母親遠去的樓千染並沒什麽緊張感,畢竟他早已習慣。無意間,他歪頭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遠處那肮髒的世界,真是與他所處之地格格不入。


  不好,中計!滿身是血的樓尋雪暗道糟糕,血液流失讓她頭腦發昏,腳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但她反應很快,用手中的劍穩住了身形。樓尋雪周圍都是屍體,有同伴也有敵人,他們的血鋪滿周圍地麵,場麵格外慘烈。然而樓尋雪並沒有分一絲目光給他們,她隻是緊緊盯著周圍那些逐漸包圍過來的人,企圖尋找到一個突破口。身經百戰地樓尋雪大腦飛速運轉,最終隻想到一條並不算好的路,但為了兒子……不及多想,她瞳孔猛然一縮,機會!


  黃昏時分,熟睡的樓千染被巨響驚醒,接著他就聽到上樓的急促腳步聲。來不及做出反應,房門便被撞開。血色夕陽透過窗戶照亮著整個房間,樓千染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夕陽下滿身是血的母親,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恐懼、疑惑和震驚,這些陌生的情緒充滿了樓千染的內心,他從出生起就在母親的羽翼之下,被保護的太好,以至於根本不知道自己出生在混沌之都。


  樓尋雪把樓千染從床上抱了下來,血不可避免地蹭到他身上,但她顧不了那麽多。她溫柔地看著男孩:“一會兒壞人就會來了,你趕緊換上衣服準備逃走。”樓千染本能聽從母親的話迅速套上衣服,此時,他聽到樓下鐵門被砸開的聲音。我和母親不定會死吧……恐懼讓樓千染不由自主地握住母親衣角,樓尋雪把手中染血的劍一把塞進他稚嫩地手,接著道:“千染可一定要牢記娘教你的知識,拿穩這把劍,保護好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到這裏,樓尋雪的眼角閃過一絲不舍的淚光。隨後,她又顫聲道:“娘愛你。”低頭吻了下樓千染的額頭,隨即便決然把他推出窗外。


  下落的那一瞬間,樓千染聽到臥室門被粗暴踹開的聲音。他突然反應過來,母親打算犧牲自己給他爭取逃跑時間!不要,我不想離開,我要幫你。他拚命伸出稚嫩的手想要抓到什麽,但都是徒勞,隻有空氣從指縫間流過。“撲通”他掉進一條流經後院的湍急河流中,不可逆轉的大力把他向下遊帶去,年僅五歲的幼身體無力掙紮隻能隨波逐流。樓千染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他開始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麽沒聽母親的話多練習。但這一切都太晚了……

  河水冰冷刺骨,樓千染隻能勉強讓自己的頭露在水麵,同時他的體力也在水流中逐漸流失。意識有些恍惚,眼前的景物忽明忽暗,好累啊,真的沒力氣繼續掙紮。樓千染身上的力一鬆,整個人便猛然向下一沉。“咳、咳”冰涼的水灌入胸腔,肺葉疼的幾乎炸裂,這種痛苦讓他一瞬間又恢複清醒,拚命浮上水麵。


  在努力把頭仰起時,樓千染呆住了,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否已經誤入地獄。周圍映入眼簾的簡直就是慘劇,十米寬的河邊累著一堆又一堆屍體,更遠處就是暗紅色的地麵上星星點點散落著矮的破房子,每棟看起來都是搖搖欲墜,並沒有任何活物的影子。原來這就是母親口中的人間地獄嗎…


  突然腿傳來一陣劇痛,隨之而來還有一股把他拖向水裏的力。樓千染頓時驚慌失措,連忙掙紮著想往上遊。但他這點弱的動力顯然無法與未知抗衡,眨眼間發頂便沒入水麵。“咕嚕咕嚕”他因為著急而把水嗆進了氣管,窒息感讓緊張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樓千染朝下看去。


  透過水中彌散開的血霧,他首先就看到了一雙冰冷的銀色瞳孔,這是獨屬於冷血動物的眼睛。然後便是黑色的鱗片和鋒利的尖牙,此時那排利齒正嵌在他的腿上。樓千染想大叫,想求救,但這麽做的結果隻是讓更多水嗆進氣管。體溫和生命伴隨血液一起在流失,隨著他深入水底,光線同樣也在消失。冰冷在逐漸侵蝕樓千染,如果再不做點什麽,他就會死,好像已經聽到死神的腳步聲。


  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一些往日的記憶就像走馬燈一樣從他眼前流過。在這短暫的一生裏也沒有什麽,無非就是和母親在家裏的點點滴滴。不自覺的,他想起母親似乎對他過什麽。母親當時好像過:千染一定要牢記娘教你的知識。


  ‘一定要記住娘教你的知識’這句話飛快在腦海中掠過,帶起更多相關的話。母親過外界隻有變異生物和暴徒,其中變異生物的生命力尤其頑強。對付變異生物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用利器刺入它的眼睛,攪爛它的大腦,或者直接斬首。此刻樓千染終於重拾一點冷靜。


  低頭與冰冷的銀瞳四目相對,他握緊了手裏的劍,然後用盡僅有之力狠狠刺下,接著死命攪動。黑色怪物動作一僵,隨即開始瘋狂地扭動翻滾起來,但它仍然死咬著不肯鬆口。


  樓千染被它激起的水流撞得頭暈目眩,沒兩下便徹底失去意識。失去意識前他唯一能做的隻是握緊手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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