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不疼,怎麽記得住?
第303章 不疼,怎麽記得住?
劉太醫隻覺得一股寒霜撲麵而來,瑟縮了一下,猶猶豫豫的改了口,“微臣指的是,微臣沒有十足的把握。”
“你們這些太醫,真真是……”
蕭樺輕嗤一聲,諷刺意味十足,劉太醫不敢接話,不敢辯解,連頭都不敢抬,“你給本王一個準信,有幾成把握?”
劉太醫心緒起伏不定,在心中籌算了半,才猶猶豫豫道,“不,不到五成!”
到這,劉太醫鼓足勇氣抬頭,“不如請馬院使來吧,馬院使畢竟是院使,他的醫術勝過微臣,微臣手裏的五成把握,到了他手裏,定能有七成!”
他這話的語氣極其誠懇,雖然有為自己推脫的意思,但的也是實情。
“五成……”
蕭樺目光閃了閃,“夠了!治吧!”
劉太醫一怔,心急如焚的開口,“殿下,微臣的是實情……”
“本王知道,”蕭樺神色淡淡的掃了劉太醫一眼,“治吧。”
劉太醫不敢動。
萬一,他真治不好英王的腿……
“你放心,就算你治不好本王的腿,不是還有秘藥嗎?在父皇麵前,本王的腿定然會好端賭,絕不會讓你受到父皇的責罰!”
蕭樺一語點破劉太醫的心思。
看著蕭樺麵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表情,劉太醫一臉的尷尬,幹巴巴的笑了兩聲,不敢接話。
見他跟一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裏,就是不動,蕭樺目光閃了閃,“你在宮裏這麽多年,醫術有沒有長進,本王不知道,這推三阻四的功夫是長進了,跟別的太醫沒什麽兩樣。瑟瑟怎麽敢用你?”
劉太醫被諷刺得無言以對,臉色脹紅。
好在蕭樺隻了那麽兩句,便不再,淡淡道,“本王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本王可以實話告訴你,本王的腿必須是好的!”
劉太醫一怔。
“人後不管如何,人前必須是好的!”
蕭樺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長的一笑,“所以,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劉太醫心頭一跳,英王的意思是,就算他的腿被自己治廢了,英王在人前也會表現出雙腿康健如常的模樣,更不會讓皇帝知道他的腿有事,所以,不管他怎麽治,都不會有事。
“殿下,馬院使醫術更高明,殿下的腿在他手裏,恢複的機會也多些,不如……”
醫者父母心,能多一分機會也是好的,劉太醫還是希望醫術更好的馬院使來給英王治傷。
“你怎麽就是不懂!”
蕭樺的語氣微微拔高,“馬院使是父皇的寵臣,他知道了,就表示父皇知道了!”
“皇上寵愛殿下,定然不會怪罪殿下的。”
“父皇是不會怪罪本王,甚至會竭盡全力給本王治傷,可瑟瑟呢?”
蕭樺幽幽道,“父皇也不會怪罪瑟瑟嗎?”
劉太醫一怔,“是安樂王贍殿下,與葉姐無關。”
“可本王是因為瑟瑟,才與九皇叔對掌!”
蕭樺一雙長眉擰成了川字,“父皇會遷怒瑟瑟的。”
“皇上是明理之人,又有葉家在,皇上應該不會遷怒葉姐吧?”
劉太醫猶猶豫豫的道,語氣有些不確定。
蕭樺輕輕歎息一聲,用力搖了搖頭,似乎在驅趕腦海中那些煩亂如麻的念頭,“本王好不容易才讓父皇退了一步,本王不敢賭。任何事都能賭,此事不能!”
他頓了頓,又道,“你給本王治吧,若旁人問起,就隻是不礙事的傷,養上兩日就會好。”
劉太醫猶豫了片刻,這才長長的歎息一聲。
屋子裏燒得炭盆,銀絲炭在炭盆裏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炭火燒了一夜,婢女不知進來換了多少次炭,才讓這屋子裏始終保持著暖意。
劉太醫細心的割下最後一塊腐肉,拿烈酒澆了傷口,這才拿棉紗布細細的纏繞著傷口。
大功告成!
婢女連忙遞上帕子,劉太醫擦拭著滿頭滿臉的汗水,臉上露出輕鬆的神色,忙活了一夜,終於把英王的腿傷處理好,固定上了木架,讓他的骨頭能重新長合。
他能做的,已經做了,還做得非常出色,接下來,就看英王自個的了。
“殿下,都傷筋動骨一百,你至少需要安安穩穩的休養三個月,不能打架鬥狠,不能勞累,不能受凍,不能騎馬射箭,凡是需要用到右腿的活動,都盡量避免,依微臣看,躺著休養是最好的法子……”
劉太醫邊擦拭著臉上的汗水,邊細細叮囑道。
“本王知道了。”
蕭樺淡淡的打斷劉太醫的話,“你去看看瑟瑟怎麽樣了?怎麽還沒醒?”
“殿下就別擔心葉姐了,半個時辰前,您才讓微臣去給葉姐把了脈,葉姐脈息比昨晚好多了,不會有事的,殿下還是擔心擔心自個吧……”
“去吧。”
蕭樺一聲令下,劉太醫不敢再囉嗦,忙去給葉笙把脈。
臨走前,劉太醫擔憂的看了一眼蕭樺,見他手上捏著一卷書,似乎在認真的看書,一切也似乎正常的很。
可一細看,便發覺不妙,那張眉目如畫,唇紅齒白的臉,臉依然白,甚至比往日更白上幾分,白如金紙,昔日紅潤的唇則變成了灰白色,一點血色也沒有,光潔如玉的額上冒著細密的汗珠,捏著書卷的手一直在抖,手背上青筋暴露。
“殿下若疼得厲害,微臣給殿下開一劑麻沸散吧?”
剃了一夜的腐肉,正了一夜的骨頭,還要給傷口幾次三番的澆上烈酒消毒,沒有用麻沸散,也沒有用安神湯止疼湯,就這麽硬扛著,哪怕是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上次宣王也是傷了腿,他可是久經沙場,以剛猛堅毅著稱的皇子,正骨的時候照樣喊得嗷嗷叫,最後熬不住,還是服了麻沸散,可這位看起來稍顯柔弱,美得比女子還勝上幾分的英王,居然一聲也沒吭過。
“不必了。”
劉太醫皺了皺眉,“殿下何必硬熬著?這又何意義?”
“你不懂。”
蕭樺放下書卷,那雙昔日流光瀲灩,一片繁華錦繡,春光明媚的桃花眼裏,此刻隻有一片暗暗流淌,讓人心驚的幽光,“不疼,怎麽記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