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的教導員
拿起手機，陳倫順手從一片狼藉的桌子裏翻出一張磁條的卡片便奪門而出。華星院作為一家老牌的大學，依然主張在學校內的食堂中使用飯卡這種在其他學校幾乎已經絕跡的方式，畢竟現在世界聯盟的網絡已經遍布了整個地球的每一處角落。
去年作為新生代表的陳倫，還在一個全校師生的規則修改會議中，在飯卡是否還有必要的議題上，堅決地站在了保卡派。華星院作為頂級學府，一切設施由國家承擔並提供，包括食堂的管理，所以給學生的使用價格並不高，也是秉承老牌學府的做派。這很符合的陳倫的處事原則，喜新並不厭舊，覺得一切古老美麗的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價值。
陳倫不自覺地看了下自己的雙手，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繼而望向了自己的飯卡，“哎，錢不多了呢，又得想辦法去賺點外快了，明再去星能站看看能不能撈到點活做吧。”
華星院一共有三個食堂，一號食堂距離星能研究院大二男生宿舍其實並不遠，也就是十分鍾以內的步行路程。但是現在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用餐時間，陳倫必須要大概走上半個時，繞上整個學校半圈，才能到校內唯一一個全營業的三號食堂，迫不得已要經過自己班級正在上課的教學樓。
臨近考試，現在幾乎所有的課程都是以複習為主，華星院的教育方針，更習慣放任學生們自行安排時間，並不在乎是否在原有的課堂上，所以會有不少學生和老師在附近的空教室複習，研究室也一般都是滿員狀態，甚至階梯走廊附近的座椅沙發上也會有不少的人。
“陳倫…陳倫…叫你呢，你今去上課了嗎？前麵的法學課複習好像也沒有看到你嘛。”循聲望去，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右手還拿著一打紙質資料，對著陳倫喊道。
“額，這麽寸，我才剛出來沒幾步，就碰到何禿子了。”頓時陳倫一陣頭大，隻想出來吃個飯，沒想到就碰上這麽一個便宜領導。
嚴格上，何應星是一個非常敬職，且非常優秀的大學導師，作為00屆星能研究係的輔導老師，全校最好專業的指導老師，並且還兼顧著京山星能站科研顧問一職。作為一位教員及國家科研員，年齡也就剛過5歲，身材消瘦，五官也算清秀，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除了發際線稍微有點拖後外，儼然一副儒雅的知識分子形象。至今依舊單身，是典型鑽石王老五的代表，前途遠大，日後必將成為一位國寶級的科研人員。可以這麽，這兩年星能研究係畢業的每一位學生，日後都會成為他工作上的學生、徒弟。“導師”這個名頭會一直跟隨到他的職業生涯結束。要知道，在論資排輩的學術界，尤其是星能利用和開發領域上，一個師承關係是多麽的重要。
所以他對學院星能研究係的學生付諸了非常大的心血，即使有一點私心，也可謂盡職盡責。唯獨碰到陳倫，實在是束手無策，作為學院第一名的狀元，原本他是抱有了最大的期待。然而事與願違，陳倫簡直是一個生的懶漢，對一切事都不上心，任何事情都是潦草應付，包括所有的課業，也都是匆匆了事，雖然從來沒有掛過科，但是也沒有更出彩的表現了。和他同寢室的戴坤比，簡直一個，一個地。
但是無論如何，畢竟是自己帶的學生，何應星卻總能察覺出一些來自陳倫的違和感，也從來沒有放之任之，一有時間便會來詢問和關心陳倫的近況。“你快給我過來，今是不是沒來上課，雖然學院對學生的課時管理不嚴，但是掛科的話，依舊會留級，你總不能保證每次考試都順利過吧。何況我們學這些，也根本不是為了考試來的。你們遲早是要進星能站工作，那時候才是真正挑戰開始的時候。”沒來由的，每次一看到陳倫無所謂的態度，何應星的火便會不打一處來，話就會特別的多，和他平時儒雅的態度大相徑庭。
“呀……何老師呀，你好你好，是這樣，我今身體有點不舒服。”陳倫訕訕地，“那麽，那麽這樣，何老師，您繼續忙，我還沒吃飯，先走一步了哈”
“什麽不舒服，哪裏不舒服了，你昨也是這麽的，你給我站住！”何應星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揪住陳倫的衣領，歎了口氣，看看這個自己班級裏的寶貝學生“去三號食堂對吧，正巧了，我也沒吃，走，我們一起去吧。”
“啊？”愣了下，陳倫意識到今估計是逃不過一頓批了“這個不好吧，何老師可是高級教職員工吧，你們的工作餐可比我們好多了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勞您大駕了哈”
“哪兒來那麽多廢話，你還去不去了？”何應星瞥了一旁求饒的陳倫。
“好，好，我去我去，您先鬆手哈，您可是大科學家，大教育家，這樣走著多影響您在廣大學生群眾心裏的偉大形象哈”陳倫攤開手，對於這位學校裏的直係領導，也是無可奈何，何況別人還是出於關心呢。
隨即，兩個人便朝著三號食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還時不時有學生和老師向何應星打招呼，顯然，何應星在學校的人緣和威望都非常的高，年紀輕輕卻深得學生和同事的喜愛。
很快，兩人到了食堂，何應星強行把陳倫按在了身邊，沒讓陳倫話，買了兩份飯，便大馬金刀地找了個空曠的座位坐了下來，“吃吧，這頓算我請的。”
陳倫剛想話，又一次被何應星攔了下來，便隻好拿起筷子，準備開始吃起來。“不是……這個，何老師啊，您今是唱哪一出啊，到底想什麽呀，我洗耳恭聽，有什麽問題，我今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陳倫疑惑的望著何應星，“何況您今也吃過午飯了，沒必要陪我再來一次的，您想什麽，批評我什麽，我都聽著，今絕對不還一句嘴，您放心。”
何應星頓了頓，從褲袋中摸出一包香煙，正準備捏出一根時候，忽然想起來這是學生公共食堂，才用力的把煙推進了煙殼中，思緒萬千，卻忽然道：“你子怎麽知道我吃過飯了，別和我是瞎猜的？”
“您的襯衣衣領下方有淡綠色的印記，那應該是荷葉飯印記吧，這應該是我們一號食堂獨一份了吧。何老師您對著裝的要求幾乎嚴苛，每都是一絲不苟的，那就肯定不是昨的衣服，隻有中午的一號食堂才會供應那趨之若鶩的奇怪飯食，反正我不喜歡那味道，忒奇怪…話回來，這樣一來就明您必然是吃過了唄，我可不覺得，如果路過一號食堂一下或者隻是有人打翻在您身上的，外套西裝會一塵不染的。然而，竟然到了下午兩節課後您還沒有及時處理掉，好像就根本沒注意到這個汙漬吧……而且，您今的華夏煙數量和平時好像也不太一樣，每一包煙的您，平時到一所有課結束，大概五六點的時候，還會剩下三根，今才這個點，就隻有最後一根了，一個規律到像鬧鍾一樣的您，看來是有什麽事情不能釋懷吧。”陳倫慢條斯理的著，顯然也發現了今的何老師有些不一樣，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你子，”何應星淡然一笑，“我就，你怎麽都不像一個好吃懶做，門門課都踩著及格線的普通大學生，今怎麽不給我裝了，臭子。”
陳倫聳了聳肩，沒有話，顯然他還在等何老師的後續。
“對了，今戴坤的法學複習材料是你做的吧，”何應星放下了筷子，隨手拍了拍餐桌上的一堆資料，繼續“別和我不是，現在這年頭，不用電腦模擬顯像的，像你我這樣習慣用筆寫字，習慣用紙質材料的人，可沒幾個了。”
發現陳倫依舊沒有話，何應星就當是默認了，“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個省心的主，沒想到到我快離開學校了，你才肯真心和我幾句話，現在這年頭，當老師真的是越做越沒有尊嚴了呀。”
“你子也別不服氣，我知道你是個心比高的主，才嘛，從就看不慣別人，覺得除了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是大傻。”何應星著著，右手扶了扶自己的金絲邊眼鏡，笑了起來，“我以前也是這樣一個人，覺得除了自己，誰都比不過我，包括我剛進華中星能站的時候，連導師的話，都沒聽進去幾句。”
忽然，何應星轉過頭，緊緊盯著陳倫，“這兩年，我幫你擦了好幾次屁股，你子到現在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過呢。”
陳倫心裏忽然一緊，眼睛自然地眯了起來，皺起眉，望著何應星：“老師，你到底在什麽呀，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呢？”
“上次離心機報廢，半個實驗室都被毀了，是你的傑作吧。都驚動專案組了，你子膽子可不呀。”這時候，何應星再也不顧什麽學校規定了，拿出了手裏的最後一根華夏煙，點了起來，滿臉堆起了笑容，開懷的像是個吃了蜜糖的孩子。
“你也別給我裝，現在確實沒有任何線索和證據了，不會有什麽麻煩了，但是你呀，還是得管好你的隊友呀，那時戴坤嚇得連正麵看我的勇氣都沒有了，你如果專案組對他做個審訊，十有八九會招了吧，當時我就在想，戴坤那家夥，一個模範優等生，哪裏來的膽子，深夜進入試驗室，還把實驗室給炸了，哈哈哈哈，現在想來，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估計就是你子了，戴坤多半也是被你慫恿的。”何應星吐了口煙，越越興奮“感謝我吧，專案組最後的調查陷入瓶頸的時候，是我轉移了他們對學生的懷疑，並且做了擔保。你還別，我京山星能站的科學顧問名頭還是蠻能唬人的呢，哈哈……對了，還有學校護城河裏發現的未經審批的‘匣子’材料那次……還有……”此時的何應星，哪裏還有年輕學者的儒雅風度，像極了這裏所有普通的學生，一樣的飛揚跋扈，一樣的青春洋溢。
“這個，何老師……何老師……您停下……”陳倫此時的後背上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了，饒是他再膽大包，也被嚇得不輕，這實在是感覺自己老底都快被翻光了，“您聲音太大了，這種事情，要低調，低調呀……”
“額，好的。”何應星也立刻反應過來，四處張望了下，悻悻然地摸了下後腦勺，哪裏還有平時的穩重和瀟灑。幸虧這個點吃飯的人確實比較少，陳倫兩人又挨著玻璃在角落裏坐著，沒有什麽人注意到。
“哈哈，陳倫，那你算是都承認了吧，都是你幹的吧。”何應星狡黠的一笑，對著陳倫，現在的他哪裏還像一個老師，簡直如同一個抓到朋友辮子的搗蛋學生。
陳倫低下頭，思索了下，忽然站了起來，然後深深地鞠了個躬，嚴肅地望著這個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看透過的人，隨後一字一頓的到：“謝謝您。”沒有辯解，也沒有對這些事做任何的解釋，之後便沉默了下來。
“我就當你默認了哦。”何應星歎了口氣，微笑著，再次打量這個自己也一直沒有管住過的刺頭學生：“其實吧，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做這些有什麽意義，有求知欲並不是什麽壞事，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在你後麵幫你處理後續，做任何事需要謹慎，而且吧……既然你可以信任戴坤，明你並不是一個不能敞開心扉的人，那麽你就可以嚐試多去相信別人，更多的人，比如我……或者其他人……”
陳倫默默地聽著，這次和以往任何一次聽老師話都有所不同，一字一句都映入了腦海中，“何老師，您這次被從學校調走，應該不是簡單的崗位調動吧，華中星能站估計您也不去了吧。”
這次輪到何應星愣住了，幾秒後，何應星隨手彈了彈煙灰，恢複了笑容，接著：“果然瞞不了你，學校近期應該就會下發我被調走的通知了。而且，下個月我應該就會離開華中了，去哪裏可沒有辦法告訴你，這可是國家機密哦。”
完後，何應星深吸了一口煙，也不顧已經幾乎燒到了手指的華夏煙，歎了口氣，然後出神地望向了食堂外，三號食堂緊挨著華星院最大的一個人工草坪，草坪上不時有少男少女們的身影在嬉戲打鬧，也有仰臥草坪曬著太陽的，也有拿著便攜魔方溫課看書的，一派溫馨祥和“哎，能夠在這裏教書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呀。”
沉默了許久，陳倫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聊氣氛，穩了穩心神，到“何老師，有幾件事我想知道，希望您能告訴我。”
何應星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學生，在餐盤上掐滅了煙，“好，你問吧，這幾年來，我沒教過你什麽，你也沒問過我什麽，這就算我最後一次對你盡個教師的職責吧。”
“您這次的離開和最近越來越頻繁的星能能量爆發有關嗎？還有，也是一直困惑我的問題，沒有被收取的星能能量，真的消失了嗎?”陳倫問出了困擾自己很久的問題，也是第一次試圖與外人傾訴一些與自己有關的秘密。讓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現在的自己沒來由的對著這個一直被冠以“何禿子”的老師報以了信任。
麵對兩個毫無頭緒，且完全沒有關係的問題，何應星先是靜默了一會，然後微微蹙眉，回答到：“第一個問題，有關；第二個問題，我…不知道。”隨即又是一陣沉默後“孩子，我隻能回答你這些，其餘的你也別問了，我也不會再告訴你了。任何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秘密，包括你，包括我，一味地探究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我隻能告訴你，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更加浩渺和神秘。”
完後，何應星端起了還沒有吃完的餐盤，向垃圾桶走去，忽然間，轉身望著陳倫，笑著“今謝謝你了，我也好久沒有這樣愉快地和人聊了。那麽就先這樣吧，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我們有緣再見吧。”。
陳倫看著何應星慢慢遠去的背影，也沒有刻意去挽留，甚至連再見都沒有一聲，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離開，隻是一個人繼續沉默著，沒有“是”或者“不是”，而是不知道。這回答的本身其實已經算是一個答案了。陳倫下意識地感覺到，這一別後，可能很久都不會再見到這個“何禿子”了。
果不其然，何應星當晚上便離開了學校，甚至直接離開了華中省，陳倫並不能確定何應星的倉促離開是不是和他們下午的談話有關，更令陳倫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下一次見麵，整整相隔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