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情義買單
土城不但青樓甚多，花船數量也不少，一到夜晚，街道燈火通明，夜市一條街連著一條街熱鬧非凡。
而湖中，同樣也是花燈不減，有多人一同娛樂的大船，也有單獨共處的船。
白日，將所有人的勞累，尊嚴，苦難公之於眾受地洗禮。
夜晚，就是隱藏這些痛楚，無盡的發泄出心中的哀嚎。
而此時正是夜晚。
街上人潮湧動，湖中熱鬧非凡，隻是幾聲怒吼與追趕打破了這份祥和，但也沒有掀起多少浪花。
“你給我站住你個廢柴！今日你不將錢還掉，爺爺將你手指剁了！”
一個身穿灰色長袍渾身髒兮兮不修邊幅的少年手裏抓著袍子不停的往前狂奔著，他的身後，三個手持木棒身形彪悍的男人正追趕著。
一行四人在這人擠人的長街之上倒也算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追到一家麵館前，三個持著木棍的壯漢停了下來，左顧右盼後怒罵道，“又讓那廝跑了！”
他們身側的麵館之中今晚生意似乎並不是太理想，十張桌隻坐了三張。
店二在門口吆喝著，掌櫃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留著八字胡，他麵上帶笑，似乎並不著急這生意。
那三個壯漢在門口又罵了幾句後便消失在了人海中，而麵館角落裏，一個伏在桌上似乎睡著了的少年突然抬起了頭，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少年看起來二十來歲，蓬頭垢麵，臉上左一道泥，右一層灰，身上衣裳也是滿身汙漬，不知道的還當他剛從墳中爬上來。
他的身旁坐了一個男人，一個相貌極其普通的男人。
他正慢條斯理的吃著麵條，似乎並沒有看到身旁的這個‘髒子’
髒子看了他一眼正準備起身，三個身影卻是站在了他們桌前，一個個凶神惡煞臉上帶著冷笑。
“我看你這個廢柴還往哪跑！”
“你真當我們是傻子不成？”
“今日非得好好教訓你不成！”
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正當他們準備動手時，那普通男人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冷，沒有半分感情。
他道，“別打擾我吃麵！”
“你好像弄不清楚這裏是誰的地盤！”
其中一個大漢抓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另外一隻手“啪”的一聲便在他的臉上留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髒子道，“放開他，冤有頭債有主，錢是我欠的，要打也是打我才是！”
那髒子站起身瞪著他們，沒有一絲懼意。
“你要有本事就不會被我們追著滿街跑！”
“沒辦法，他就愛在陌生人麵前逞英雄，因為，也隻有陌生人不知道他是誰。”
“廢柴，永遠的廢柴，你除了被人打，被人罵，你還有什麽能耐？”
三個人大笑著，每一句話裏都帶著侮辱，可是那髒子並未動怒，他看著他們三人，那眼神像是在看白癡。
“他欠你們多少錢。”
被打的男人開口了，他臉上的手掌印越來越深。
一個大漢伸出一個手指頭，他道，“十兩銀子，他是個爛賭鬼，這隻是他欠我們的，他可還欠了許多人！”
男人從懷中摸出五兩放在桌上，“我隻有這麽多，你們要麽選擇收下走人，要麽今將他揍一頓一分錢拿不到。”
這是個很劃算的買賣，隻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那三個大漢也自然是不傻，收了錢罵罵咧咧出了麵館。
髒子坐了下來，他，“你應該知道我沒有錢還你。”
男人道，“我知道。”
髒子道，“底下竟然還有人願意做虧本買賣，你看中了我什麽？”
男人望了他一眼，眼神很冷，這是充滿絕望對生活沒有一絲熱愛的眼神，髒子看的心中一驚。
男人開口道，“我隻想讓他們滾。”
髒子沒有話，他突然又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道，“既然你都幫我付了五兩銀子，不如多付一碗麵錢，如何。”
男人繼續吃著麵，他吃的很珍惜連湯都喝的很幹淨。
吃完他看著髒子道，“剛剛那是我的所有積蓄，而且，我的麵錢也沒有付。”
髒子愣了，他覺得麵前這個男人一定是個蠢蛋，因為沒有誰會把所有的錢拿去幫助別人，而且還是一個素不相識之人。
但是他知道，他不是蠢蛋。
髒子拍著他的肩，十分自信道，“你放心，吃霸王餐我很有經驗，你隻需要趁他們不注意時往門口跑，畢竟他們也不會知道哪一桌的客人會沒有錢。”
“當然，如果被抓住了也不用怕，他們膽子很，不會像剛剛那三頭牛一樣那麽魯莽，他們隻會將你揍一頓就會讓你走。”
男人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你果然是個廢柴。”
聽到男人叫他廢柴，那髒子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開心，他道，“對，我就叫廢柴，所有人都叫我廢柴，我的朋友們也叫我廢柴，他們我一點用處都沒有。”
男人道，“誰廢柴沒用？”
廢柴道，“哦？”
男人道，“沒有廢柴，人們就會吃不了飯，燒不了水，烤不了火。”
廢柴更高興了，他咧著嘴道，“哦，原來我這麽有用，看來我是有用的廢柴。”
男人並沒有聽廢柴的趁老板不注意就跑，而是堂而皇之的走到櫃台。
他對老板道，“我沒錢。”
他並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沒有錢，也許他把原因出來掌櫃的會稱讚他有俠義之心，也許會給他免單，甚至還會請他再吃一碗麵。
但是，他沒有，他盯著掌櫃的，繼續道，“我可以給你刷碗還那碗麵錢。”
掌櫃的一直帶著笑，好像沒有什麽事會讓他的笑容從臉上消失一樣。
他也望著男人，他道，“我這裏每都有不少人因為沒錢付賬而要求刷碗還錢，弄的我雇的刷碗工都沒法生活，所以我這裏最不缺的便是刷碗的人。”
男人沒有話，他知道掌櫃的還有後話。
掌櫃的繼續道，“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刷碗工，因為這個事情簡單而且不費力，但是，這個世上俠士卻非常少。”
“有的人自詡俠士，但是隻有名從不做實事，而有的人明明不是俠士他卻做著俠士的事。”
“我喜歡俠士，所以我也想做個俠士，您請吧。”
掌櫃往門口伸出了手，他的意思很明白了。。
男人轉身就出了門，他沒有“謝謝”因為他覺得這兩個字很俗。
能夠因為情義二字而不收錢的人自然也不會去計較那些俗套的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