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李翠花露出真面目
夜幕降臨，星光點點，灑落在東山村的山頭上，灑落在田間的地頭裡，也灑落在農戶的院落里。一盞盞昏黃的油燈，也相繼亮起，似乎是在回應星辰的呼喚。
孫家的茅草屋裡，也搖曳起了歡快的光影。
歡聲陣陣，笑語盈盈。
小小的八仙桌擠了滿滿的一桌，本是四張條凳，擠九個人。現如今，多了一個沈衣寒，就更擠了。王大丫將自己房中的箱子搬了出來，落上鎖，豎在桌角邊上，當凳子坐。九個人擠在一張桌子前，桌邊的板凳上又端坐著一群孩童，好不熱鬧。
因著招待客人，家中又將有營生，桌上的伙食很是豐盛。主食自然是又白又乾的大米飯，一人盛了滿滿的一碗。配菜是一大碗燉得酥酥爛爛的老母雞、一盤子野菜炒雞蛋、一盤子雞湯燙青菜。
孫柔柔最是吃得歡快，也不顧油汁從嘴角溢出許多，將雞肉塞了滿嘴。
她一邊吃，一邊想起了系統到她房內搶雞肉吃的可怕回憶，趕緊給坐在對面的沈衣寒夾了一塊雞肉遞到他眼前。無奈她的胖手不夠長，只能用眼神示意他，讓他將碗端過來接住雞肉。
沈衣寒也不端碗，垂眸微笑，微微起身低頭，直接就著她的筷子，將雞肉咬進嘴中。
胡小蘭給王大丫打了個眼色，笑容里滿是揶揄之色。
師徒關係？他們自是信的。可拋開師徒關係不說，這兩人絕對有問題。
從沈公子進屋落坐到現在，這都吃上了晚飯，柔丫頭可是連一句師父都沒叫過，開口閉口就是「喂喂」地叫。
而沈公子也是如此，一直叫得都是蠢女人。
這不，眼下連雞肉都給喂上了，嘖嘖嘖，沒眼看，沒眼看。
孫大牛心下也是欣喜不已，可隨即沉下了臉，對著孫柔柔輕咳一聲道：「大姑娘家家的，吃有吃相，坐有坐相。趕緊坐端正了慢慢吃！」
孫柔柔也被沈衣寒的孟浪嚇了一跳，一張臉頓時臊得通紅，就連因為褪毛膏淡了許多的麻子，都隱隱浮現在了兩頰。
沈衣寒哪裡不清楚孫大牛的意思，指桑罵槐，嫌他輕薄了自家閨女，罵他沒有坐相呢。可他並不在意，只是對著孫大牛略一點頭，就又重新落坐。
原本熱鬧的堂屋，一下子變得很安靜，氣氛有些尷尬。
「咳。」一向善解人意的李翠花溫溫柔柔的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寂靜。
她道：「咱家種蛋也買了，地也買了，孵蛋之事，娘說你已有考量。所以眼下，當務之急，是不是要先將那雜竹林修整修整？」
孫柔柔感激地看了一眼李翠花，悄悄呼出一口氣，也順坡下驢，她道：「對，咱家當務之急是要先修整雜竹林，修建養雞場，明日大夥就都別去上工了。先做一圈籬笆牆，將雜竹林和那兩畝荒地圍起來。之後還要建雞舍和倉庫，需要忙碌好一陣子。」
「我這邊的活計也不好找，這一日兩日不去上工倒也無妨，可那邊雜竹林要是修整拾掇好了，沒個十天半個月肯定不行。柔丫頭，二嬸也不是不近人情，可實在是，找個活計不容易。告假的日子一長，活計也就不保了。」趙美妞停下已經伸到半空中的筷子，略顯為難。
「美妞，這話你說的就不對了，咱們沒分家，養雞場雖然都是柔丫頭出的錢，但也是咱家的營生，該當咱全家出力。明日我和你三叔就都不去上工了，養雞場的事最要緊。」李翠花依舊滿臉堆笑，雖是在指責趙美妞，話里話外卻在暗示著養雞場不是孫柔柔的私產。
孫柔柔哪裡聽不出李翠花的意思，這個三嬸，除了剛穿越過來之時，要將她嫁到盧員外家，之後看著倒還好，對她也最是上心。她一直以為是三嬸心中有著歉疚，可仍是覺得有些好過了頭，讓她像是一腳踩到了棉花上，怎麼踩怎麼不踏實。
今日李翠花這一說，她倒是明白了，李翠花心裡貪著大的呢，這下子狐狸尾巴終究是露出來了，藏得夠深的。
倒是她的二嬸趙美妞，有點小私心，直腸子來直腸子去，反而讓孫柔柔覺得相處起來簡單又輕鬆。
這不，趙美妞聽了李翠花的話中話，一雙眉頭皺得死死的，尖銳的話語也隨之而出道：「對，三弟妹說的對。這養雞場是歸咱家，還是歸柔丫頭，這可是得分清楚。若是歸咱家，我自然沒有二話。」
「養雞場自然是歸柔丫頭，那是她以後的嫁妝！你們一個個的都別惦記！」胡小蘭最是偏心護短，聽了兩個兒媳婦的話，這還得了，把碗一摔連飯都不吃了。
王大丫則是偷偷瞥了眼沈衣寒，見沈衣寒對嫁妝這兩個字沒起什麼反應，仍是悠哉吃肉，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清冷佳公子模樣，她便安了心，將聖母爛好人繼續到底。
她道：「柔丫頭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她一個人怎麼顧得過來那麼大的養雞場，翠花說的對，這是家裡的營生。」
她說著，隨即又夾了一塊雞肉到胡小蘭的碗里，勸道：「娘，我知道你疼柔柔。可是這家裡家外總該一條心，哪能分得那麼清楚。到時養雞場若是賺了錢，只需將柔丫頭投進去的本錢歸還給她就成了。這營生，該是家裡的，就還是家裡的。」
胡小蘭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不成器的大兒媳，氣得將那塊雞肉又夾了回去。
「這塊雞肉我可吃不起，這一吃，吃的可不是雞肉。而是柔丫頭的心肝肉。」
還是孫大牛發了話，他也筷子往碗上一放，說道：「行了，既是柔丫頭出的銀錢，就該柔丫頭說了算。柔丫頭說是她的嫁妝，那就是她的嫁妝。柔丫頭說是家裡的營生，那就是家裡的營生。」說這話的同時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衣寒。
沈衣寒才不管這些，依然大口吃肉，大碗扒飯，心裡想著的是來壺美酒就更好了，這家長里短的與他何干，為什麼一個個地都看他。
孫柔柔想開養雞場，本就是想著照顧家裡，賺的錢先給家裡起一間大大的新屋子。她剛想說這營生該是家裡的，轉念一想又住了嘴，朝全程一句話都沒說過的孫二牛和孫三牛看去。
「二叔、三叔，你們覺得呢，養雞場該是我的呢，還是家裡的？」
她想聽聽他們如何說，若他們也和趙美妞、李翠花一樣的想法，她倒是想把養雞場佔為己有了。畢竟升米恩斗米仇，她可以拉拔著家裡，卻也要看這兩個男人懂不懂得感恩。
「該你是的，我們沒這個臉要。」孫三牛倒是直接，他一直不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生性不善言辭的他，根本插不上嘴。
孫二牛則是沉吟了片刻，然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道：「柔丫頭，二叔也想自私一把，但是，二叔不能沒良心。」
她說著又將話頭轉向了自己媳婦，「美妞，咱不能連柔丫頭的嫁妝都惦記上了。你若是實在舍不下活計，我也不強求你，但是明日，我得去雜竹林幫襯幫襯柔丫頭。」
聽到這兩個答案，孫柔柔滿意地點點頭，她的兩個叔叔還算不錯，值得她拉拔。但是經這一鬧，她反倒不想把話說得太死，說出口的話到底是留了一手。她若是早早地就將養雞場交了出去，銀錢分散到各家，到時再讓他們將銀錢拿出來，各家合力起新屋子怕是不易。
就算了起了新屋子之後，養雞場的銀錢和大權也必須在她手裡捏著。一來，銀錢她可以用作更好的發展，也算是為了家裡好；二來，權利過於分散，倒是會成為一大弊端。
於是，她淡淡地笑了笑，說道：「養雞場我不會當嫁妝帶走，若我嫁人了，養雞場自然是家裡的營生。只是，在我嫁人之前，養雞場還得是我的。若是賺了銀錢，我會拿出一部分當做家裡的開銷。」
然後她便轉頭盯著坐在她左側的趙美妞道：「二嬸，你的顧慮也有道理。我之前也有想過，養雞場若是開起來，還得雇兩個長工，銀錢是每個月一兩銀子。」
「只是這修繕雜竹林，建造雞舍等，侄女暫時也雇不起人。你若不願意幫襯侄女，侄女自然無二話。你若是願意幫襯，也不用擔心因此丟了鎮上的活計，養雞場的長工之位自會為你留著。這雇外人，自然比不得雇自家人。」
孫柔柔說完這些，便舀了一碗雞湯，推到了坐在她右側的李翠花面前，說道：「侄女這裡先感激三嬸的幫襯了，三嬸向來都最疼侄女，侄女無以回報，先敬三嬸一碗雞湯。」
李翠花接過雞湯，瞬間沉了臉，這偷雞不成蝕把米，營生沒撈著，說不定還得搭上自己鎮上的活計。
縱然如此，心機深沉的她也很快低了頭，緩緩地喝了一口雞湯，再抬頭時，臉上已不復剛才的陰鬱，而是一臉的巧笑嫣然，似乎對孫柔柔的乖巧孝順很是滿足欣慰。
「柔丫頭給端的雞湯，果然香！」她狀似滿足地感嘆一聲，嘴唇動了動，想提一嘴長工的位置也給她留一個，但終究什麼都沒說。
孫柔柔端雞湯時就特意留了心眼，從始至終都盯著李翠花的反應，旁人不曾瞧見李翠花瞬間沉下的臉，她卻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另一個長工的位置，不能考慮她三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