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侯家
「鬼市你都不知道?就在北城那邊,一般擺攤兒的都是白天,鬼市是晚上,而且有好多都在十二點以後才開始出攤兒。」
聽到這句話,江無憂立馬來了興趣,白天得工作,沒法去古玩城或者大集,但晚上可以啊。
「有點意思啊,大文兒,你什麼時候再去?帶上我唄。」江無憂笑道。
牛爺正看著大文兒的石頭,一聽江無憂這話,笑道:「怎麼著?小子?想去鬼市?」
「是,牛爺,您也知道我白天都得在澡堂里,只有晚上有時間,所以……」
「嗨,我幫你跟李老闆請個假不得了?小子我跟你說,鬼市那地方的確能撿漏,但你們這青茬兒一準兒挨蒙,你看大文兒這小子不就被蒙了?」
牛爺攤開掌心,掂著那塊石頭笑道。
江無憂看了看那石頭,應該是翡翠不假,但種水極差,表面帶著幾抹綠色應該是酸洗染色的,也就是翡翠中俗稱的「B貨」,雖說是翡翠,但經過化學處理,佩戴起來自然對身體有些不好的影響。
大文兒嘆了一聲:「誰說不是呢,不過牛爺,別說鬼市,就是古玩城裡我買的東西也不行,不夠發家的。」
「什麼玩意兒?發家?」牛爺聞言大笑了起來,「你們這些青茬兒啊,就惦記著一夜暴富,要是都能撿到漏,這行當還有什麼學問?」
江無憂笑了笑:「牛爺說的是,我也就是想去看看,學習學習,不買。」
「那成,去溜達溜達沒毛病,得了小子,知道你沒事兒就行了,爺先回了。」
說完,牛爺把那塊石頭往鋪上一扔,便走出了浴室。
「慢走了牛爺!」
江無憂撿起那塊石頭摸了摸,果然,沒有任何數字出現,B貨其實也就相當於假貨了。
「大文兒,你花了多錢?」江無憂道。
大文兒比劃了一個「1」的手勢:「一個整數。」
「啊?一千塊啊?」
「什麼一千,我瘋啦?一百塊。」
江無憂不禁笑了出來:「我以為多錢呢,那不算虧,這學費不貴。」
「不貴?你個破搓澡的充大頭呢,你兜里有一千塊嗎?」
聽這話,江無憂抓了抓後腦勺,憨笑道:「好像還真沒有。」
大文兒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德行,要說比窮,咱倆還真是誰也不怵誰……」
大文兒全名桑仕文,原先是個富二代,但老爹因為商業問題出事進去了,家裡的錢該交的交,該打點的打點,不僅一夜之間窮了,還欠了不少債。
不過虱子多了不咬,開始那些債主來,桑家娘倆還挺害怕,有時候為了還債會變賣一些桑老爹以前收藏的物件兒,但久了,物件兒賣完了,那些債主再來,桑仕文也是無所謂了,反正沒錢,你們愛咋咋地。
有一次,債主子帶著幾個漢子來家裡要錢,桑仕文愣是操著菜刀和對方擺出拚命的架勢,對方看嚇唬不住,也只得警告了一聲就走了,自那以後,也沒怎麼來過。
「誒,四兒,你說也怪了,以前我爸收藏了不少好東西,我怎麼就不懂藏起來幾個,都踏馬給那些債主了。」
桑仕文說著,找個鋪往上一靠,雙手枕在腦後說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大文兒,我覺得你們以前賣物件兒還債沒毛病。」
江無憂一邊說著,一邊沏了一碗熱水遞給桑仕文。
「你懂個屁啊,我那時候不懂,好多東西都是人家說多少就是多少,肯定虧了,要不然現在我們家少說也得有個幾十萬的留存吧。」
江無憂聞言一笑,他知道自從家裡出事以後,桑仕文變化了不少,人相對成熟了,不過也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不幹踏實工作,天天想著一夜暴富,以前是買彩票,現在是天天想著撿漏……
「大文兒,要不晚上你帶我去看看?」
「行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不過你可別看到什麼就買,口袋裡本來就沒幾個子兒,別去那當傻子去,我這樣有些經驗的還打眼呢。」
桑仕文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道。
江無憂笑著點點頭:「沒問題,我看看就行,我九點多下班咱就過去!」
「有病啊那麼早去,大冬天的那會兒正冷呢,這樣吧,十一點咱衚衕口見,你帶著點手套,騎車冷。」
「好嘞,沒問題!」江無憂微笑應了下來。
桑仕文聳了聳肩,旋即脫衣服去池子里泡著了。
他每次來也就是泡個澡,不搓澡也不要茶,畢竟口袋裡緊,窮洗就得了。
倒是江無憂坐在那發著呆,心裡幻想著鬼市是個什麼樣子,他幾乎想了七八種可能的場面,但無論哪種,都讓他難以抑制的興奮,畢竟他自從在大澡堂上班以來,還從來沒出去逛過,就更別說夜裡的鬼市了。
不過江無憂也的確沒打算買什麼,他就希望在鬼市遇到一些真物件兒,要是能摸上幾把,眼前的數字肯定會增加,他想看看這些數字除了可以辨別物件兒的真假,還有什麼用。
畢竟不是休息日,大澡堂白天並沒有什麼人,晚上的人也不會太多,畢竟轉過天都要上班,高峰流也就是六七點鐘,門口的老幾位吃過晚飯,來泡個澡聊會兒天吹吹牛。
九點鐘不到,澡堂里就沒什麼人了,李德忠也讓江無憂早些下班回去歇著。
回去一路上,江無憂都想著今晚和桑仕文的約定,走路間都不禁笑了出來,不過剛走到距離自己家不遠,他突然停了下來。
只見一個黑影正趴在自己家的院牆上,江無憂不由得睜大雙眼,這是……鬧賊了?
不過自己家院子里還亮著呢,哪有賊會這個時候進去的,要不就是搶劫?江無憂胡思亂想起來,他在大澡堂也聽客人們聊過這些,現在小偷都是先踩點然後做標記,等時機成熟了再行動。
想到這,江無憂感覺後背直冒涼汗,他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磚頭,輕聲慢步地走過去,慢慢靠近那黑影。
隨著他越走越近,看清了那個黑影的背身,雖然看不到臉,不過江無憂還是認出了那個人。
侯超!
江家的隔壁院子就是侯家,也時侯家當時非說江家侵佔了他們的院子,划走了一大部分。
要不是侯家,江家幾間房子現在還很寬敞,根本不至於母子三人擠在一間屋子裡面住。
而侯超就是侯家的二兒子。
「侯超,你他媽幹嘛呢!」
江無憂大喊了一聲,手上的轉頭同時就砍了過去,侯超猛地回頭,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踩空了,整個人從牆頭上甩了下來。
「哎喲我曹,摔死我了……」
江無憂快步走近,一把拎起了侯超外套的衣領:「王八蛋,你找死是不是?上次扒我家牆頭沒被我大哥打夠?」
前段時間有一次,江明帶著媳婦兒回來看母親,正好趕上侯超扒牆頭偷看江美茹洗澡,結果江明拎著棍子就追著他打,要不是侯超他爹侯鐵柱出來,恐怕得給他腿打折了。
「哼,江無憂,你有病是嗎?誰扒你家牆頭了!」
侯超心有餘悸,這老江家是孤兒寡母不錯,但現在三個兒子長大了,也當真不是好惹的,所以乾脆來了個不承認。
「你……你耍賴是吧?我剛才明明看見的,是不是又偷看我二姐洗澡呢!」
說著,江無憂又撿起一塊磚頭。
侯超嚇得臉都白了,趕忙道:「沒、沒有……」
這時,聽到兩人的聲音,李蓉打開院門走了出來,侯家那邊也出來了三個人。
正是侯鐵柱和媳婦兒李蘭花,還有大兒子侯亮。
「幹什麼呢你,江小四兒你要瘋啊,打超子幹嘛!」
侯鐵柱瞪起雙眼喊道。
「他扒我家牆頭,偷看我二姐洗澡!」
江無憂起身道,雖然絲毫沒有退讓,但侯鐵柱畢竟是長輩,他也沒在按著侯超。
「那我沒看見,我就看見你打我兒子了!」
侯鐵柱微微揚起頭走近前,扶起了侯超:「超子,你扒他們家牆頭了?」
「沒有,我就從這過,這小子不知道發什麼瘋,就拿轉頭砍我!」
「啥?磚頭?」李蘭花聞言趕忙上前,「讓媽看看,沒打著哪吧?」
說完,李蘭花看向李蓉母子:「我說他江嬸兒,你們好歹看好自己的孩子吧?瘋狗是嗎?還拿磚頭打人?我家亮子是大學生,超子也快高考了,哪個打壞了你們也負不起責?」
「他侯嬸兒,畢竟孩子之間的事情,咱們別說的那麼難聽啊。」李蓉一臉歉意地走上前。
她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江無憂打人卻是事實,她這個當媽的自然要出來說話了。
「就是,說誰瘋狗呢?還大學生呢……也不看看什麼素質!」這時,江美茹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出來,說話間還狠狠瞪了一眼侯超。
侯超心裡有愧,沒敢和江美茹對視,畢竟這開源衚衕不少人都知道江美茹潑辣,說話也硬著呢。
「喲,小輩兒也出來說話,我說美茹啊,我說錯了嗎?你弟打了我兒子,我這個當媽的還不能說了?」
李蘭花將侯超拉到了身後,說道。
一旁侯亮站出來冷哼了一聲:「就是,江美茹,小四兒說我家超子看你洗澡,你們家洗澡不關門嗎?那活該被人看!」
聽這話江美茹氣壞了,院子都被侯家划走了,哪來的浴室?他們都是在院子里洗,江美茹這麼大了,幾乎每次洗澡都得穿著內衣,作為女孩子也是委屈死了。
「侯亮你放什麼屁呢,就你這大學生……書都讀狗肚子里了,侯嬸兒,你家兒子什麼德行你這個當媽的心裡應該有譜,這樣吧,咱報警怎麼樣?去跟警察說說?」
江美茹一說這話,侯家幾個人都愣了,其實他們都知道,小兒子侯超可不讓人省心,別說看孟美茹洗澡了,就是去街邊女廁所看老婆子撒尿的事兒都干過。
「行了,都少說兩句,小孩子之間也許有誤會,江嬸兒,但咱大人得管,今兒小四兒在這打超子,這事兒也就算了,但要是出去打人,可要坐牢的!」
侯鐵柱趕忙改了態度說道。
這時,江亮也是點點頭:「侯叔說的是,回去我也說說小四兒,事兒不大咱就算了吧,都回吧。」
江亮說完,孟美茹狠狠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聽江亮的,都趕緊回去!」侯鐵柱說著,拎著侯超的脖領子便回了自己院子。
江家人回到家裡,氣氛沉悶悶的,江亮瞪了江無憂一眼:「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