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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裁定

  「自創生之日起,人類的文明是那夜空中瞬間最璀璨的星光,宛如一顆經過血肉磨礪的瑩潤的珍珠般璀璨奪目。它是『旅行者』在這漫長孤獨的旅途中最驚異的發現,它的美艷讓它成為一場鬧劇的開端。我把它稱為『惡魔紀元』。」 ……

  六角大樓的會議室里一片沉默,液晶屏上定格著時間:2035,3,15,10:25。外面的世界其實沒有什麼,高風在悲旋、陰雲在密布。

  各國的領導圍坐在一張長條會議桌兩側前眉頭緊鎖,微低的眉頭時不時側眼瞟向一把交椅,在那交椅上摩挲許久才讒戀地收回目光。

  那把椅子,在長條會議桌一端空著,一把十分平常的鱷魚皮革制的交椅。在場的都是國之領導者,然而沒有一個人敢坐上去或者說是在等著又或者是在沉著一口氣,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坐上那把交椅的人將對全體五十億人類的命運負責。在這個生態已經惡化到人類不得不放棄半個地球的現在,與要面對更嚴重的文明生存危機的未來,這個人必須要成為人類最後的曙光。

  顧忌、焦慮、懷疑.……

  然而就在他們沉默的這段時間,一件事情發生了。液晶屏畫面一轉,一座類似於古埃及金字塔形狀的通體黑亮的塔赫然閃現。懸浮於一座城市上空,底面正四邊形的邊界,佔據了一座城市二十五平方公里的面積。所有人的目光頃刻間變得灼熱。

  黑塔!

  希望之塔!

  未來希望的黑塔!

  忽然間,領導們覺得這場關於裁定人類領袖的會議沒有繼續開下去的必要了。與其讓一個人來對數百個國家五十億人類負責,不如把希望交給能為他們提供庇護的黑塔。依靠這個能製造「絕對領域」的強大科技,人類仍然可以在地球上繁衍百年,甚至將科技發展到和製造黑塔的母星文明一樣的層次。

  「黑塔,通向未來世界的諾亞方舟。」

  男人溫和厚重的聲音把所有人從對未來美好的妄想中拉回現實,他們扭頭看去是,那是一個面容端莊、穿著一身深海藍西裝、胸前別著一支如血般紅透的嬌艷欲滴的玫瑰的年輕男人,目光清炯的望著屏幕上那座黑塔。

  他是誰?

  在座的領導眼帘低垂著,藏在縫裡的眼挖著男人。男人從容地走過一邊領導人,緩步踱向那把交椅。站在液晶屏前,一隻手負在身後,一隻手輕按在交椅上像撫摸一個嬰兒一樣愛撫,面帶笑容語氣和緩道:「在坐的都是發達國家的領導人,手裡握有什麼彼此都非常清楚。我不像你們,握有什麼殺傷性武器,我只是擁有五座——黑塔。」

  會議室躁動了。

  「——呵呵,在座的各位不必詫異。母星的文明高度是你們無法想象的,把人類命運交給我,我會用母星的科技讓這個延續了母星基因的文明在宇宙中壯大。那是地球文明的榮耀之榮耀。」

  「母星」,這個詞的出現似乎暗示著這個男人的身份。領導人各自的AI系統自發現他便即刻檢索著已知信息,但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答案或者說他們知道了些什麼駭人的事情。面面相覷。

  他們很清楚,如果人類文明能在目前的這場生態危機中倖存下來,那麼緊接著將面對的是地球文明與其他文明的接觸——甚至接觸會提前來到,但無論怎樣都不是他們所能應對的——如果沒有黑塔。儘管黑塔也不能阻止一個文明的侵入,但至少在短時間內那些文明不可能對地球文明的發展造成太大影響。但在這個男人出現之前,似乎早早註定了結局。

  「當然,這是必須的。如果你們同意我可以讓你們在這場浩劫中存活到下一個人類紀元。一個嶄新的世界。」

  「你——」會場中,一個聲音欲要問些問題。

  男人好似預料先機一樣,「看看這些。」男人拉開交椅,坐下的同時掃視眾人。即便有人仍會投來目光,眼底也藏著暗暗的無奈和認同。

  男人坐下時,在場的每一位領導者背後的空間都好似一粒石子擲入平靜的湖面泛了漣漪,從那空間之顯現出一個個身形健碩的人形機甲,統一有序的從領導者的右邊放下一個黑色暗紋的合金箱子,然後又退回到原位在小陣的騷亂中消失在會議廳里。

  箱子里是一份待簽署的文件、一個注射器以及一枚膠囊。

  領導們漸漸緊攥起手裡的文件。

  「中國有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你們不在文件上簽字,這些你們想要隱藏的卑鄙陋行會立刻發送到所有人手裡。設想一下,保衛你們的特種部隊能抵擋的住憤怒潮水湧進你們的家么?」

  男人的話壓住了在場的某些人,他們開始躊躇。但同時,一些早有準備的聰明人卻反而自若地笑了。滲人的笑聲在會議室響起,密密麻麻的瞄準的紅光點匯聚在男人的額頭上、稀疏的紅光瞄在其他人的頭上。布置在某處高樓上的狙擊手已經就位。

  「我看不用麻煩了吧——」幾位來自科技強國的領導悠然起身,道。

  男人默默的看著那幾位聰明人。

  那些嚴格遵守「會議約定」的國家領導如夢初醒,這一場會議根本就是強者對弱者的審判——何來公平地商討人類命運的美談?不論結果如何,這些操縱會議的黑手都會用布下的狙擊手強制改變會議的結果。

  然而當弱者懊悔又絕望的瞪著強者,會議室裡面的情況又發生了轉變——沒有槍聲,但是瞄準的紅星驟然縮減。有東西幹掉了外面的狙擊手,站立的幾位中除了一人外皆收到了自己的狙擊手被人幹掉的信息,無力的癱坐在了椅子上。但是男人頭上的紅星仍然密集。

  站起來又坐下的幾位才是真正的小丑——這個站立的人是一眾密謀者中野心最大的一個,違反了會議的約定也違反了密謀的結果。

  「我不清楚你是來自哪方勢力,幾位起身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但現在,這場會議由我主宰——交出你手裡黑塔的控制權!」

  「手拿上來!!!」那人突然沖著做小動作的人狂吼著。

  密謀的國家中都是擁有毀滅性武器的國家,在會議開始後為了防止變故已經將武器對準了其餘國家。那些人發覺自己被騙,失心瘋的決定製裁——既然你妄想統治世界,那就乾脆一齊毀滅。將世界交給誰,都不如交給自己。

  密謀的獲勝者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聽,聽著,把控制權交給我.……我.……」獲勝者一隻手扶著桌子,連續道,「聽我說孩子,你既然知道我們在的這件事情,就應該明白至少我們的立場是一樣的:都不希望文明毀滅。既如此……」

  男人好似贊同地點了點頭,忽然開口,「坐。」

  話音剛落,會議室中傳來一陣激烈槍戰的噠噠聲。氛圍有了微妙的變化,這次連那個獲勝者也無力癱坐下來。他就像一攤軟體動物堆在了椅子上。

  他的AI傳來訊息,外面的狙擊手被人形機甲幹掉了。

  此刻所有人只希望著,這個更加瘋狂的男人,不要發怒。

  男人臉上的笑容始終溫和,但眾人卻覺得森冷。他緩緩道:「很高興能在大幕拉開前,目睹一場如此跌宕起伏的鬧劇。就像這位——聰明人說的,我們的利益並不衝突。而且,我也對你們發展基因工程表示由衷的支持。」

  男人緩緩起身,身後的大屏幕陡然一轉恢復到主界面。

  「但宇宙不是童話。」男人兩根手指夾起胸前那一隻血色玫瑰,遞到鼻前輕嗅著她淡雅的芳香。

  宇宙不是童話。會議室里一片沉默,這是男人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所有人徹底放棄了抵抗,率先簽字的,是那些被騙過的國家領導。「唰唰唰」的簽字聲打破沉寂,沉默了許久的太陽才終於刺破霧靄,金燦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城市也灑進這個會議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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