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3章,傅瑾城篇472
病房裏的聲音慢慢的消失。
傅瑾城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遙遠的夢。
最先出現在夢中的,是一條潮濕,破爛,髒亂,散發著難忍的六九臭味的樓道,樓道兩側,是破舊的筒子樓。
夜幕降臨,布滿了煙灰網,散發著煤油味的公用廚房擠滿了做飯的婦女,搗亂的小孩,看起來倒是很熱鬧。
走廊邊上,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扒在門邊,偷偷的探出一顆小腦袋來,盯著其他小孩手裏捧著的飯菜,吞了吞唾液。
小男孩頭發很長,很亂,勉強露出了一雙眼睛和半張白皙的小臉,衣服又破又髒亂,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小野種”
有小孩發現了他,指著他大喊:“媽媽,小野種在偷看我們”
小孩媽媽看了眼那小男孩,厭惡的說:“別管他,我們回家吃飯。”
小男孩看自己被人發現了,縮了回去,撒腿跑回了家。
所謂的家,不過是不足十平方的隔間,家裏一些用具亂擺在一邊,很多卻很亂,除此之外,隻有一張小桌,兩張小板凳,和一張床,異常的簡陋。
房子是二十年的老房子,又住了一堆人,牆上烏黑斑駁,又舊又髒。
他母親已經起床了,拿了身清涼的衣服,轉身出門,準備去公共女浴室洗澡。
小男孩扯了下他母親的衣擺,“我餓了。”
“餓了就去找吃的。”他母親不耐煩的皺眉:“別煩我。”
說完,撥開了他的手,小男孩很餓了,但他沒糾纏,看著他的母親離開。
男孩的母親看起來還三十不到,從小到大,就沒幹過什麽活兒,到現在皮膚還是雪白水潤的,再加上生過孩子,身段也凹凸漂亮,再加上穿著打扮又時髦,顯得跟破舊的筒子樓格格不入。
她從房間出來,樓道裏的男人雖然都認識了她,卻每一次都能看的直了眼睛,女人看的,罵罵咧咧的,一邊明的暗的罵她狐狸精,不要臉,眼底除了厭惡,還有羨慕,酸溜溜的。
男孩的母親卻跟沒注意到似的,笑著跟人打招呼。
她下樓去後,樓裏沒被家裏老婆看緊的男人都湧到樓下,偷看她洗澡,嘴裏調笑的話粗俗不堪。
現在樓裏的人基本上都在忙碌,基本上不會這麽早洗澡,公共浴室裏隻有男孩母親一人在洗澡。
男孩有沒有父親,這些男人偷看得肆無忌憚,一點都不怕得罪人。
男孩已經習慣了,蹲在牆角沒動,過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眸,讓人看不起他此刻的表情給。
她母親洗澡出來之前,那些偷看的男人就裝模作樣的離開了。
小男孩跟著她母親回了家,在她精心打扮,準備再次出門時,說:“上一次你給我錢,是三天前。”
她每次出門,至少會一兩天不回家,她不會想到,家裏還有個兒子會餓肚子。
不過,就算他餓著,她也不會管。
他今天就吃了半個饅頭,差不多一天沒吃東西了。
他母親皺眉,不耐煩的拿過包包,從裏麵拿出了兩張錢出來,拍的一聲,放到了桌麵上。
這些錢,在別的小孩看來,可能會很多,做夢都會笑,但小男孩卻笑不出來,但他母親多的時候,能半個月不回來的,家裏什麽吃的都沒有,這些錢根本不夠用。
隻是,她的包包裏,其實也沒錢了。
小男孩便沒說話,跑下樓,上街去買吃的了。
買了饅頭,他跑到旁邊的草地上去吃,如果他帶回去,他不一定有機會吃了,樓裏這麽多小孩,搶過他很多次吃的了,他已經形成了習慣。
隻是,吃完天已經完全變黑了。
他摸黑回家,回去的路上,跌了好幾次。
回到樓上,這棟樓上下沒人願意跟他說話,跟他玩,他躺床上睡覺,卻怎麽也睡不著。
樓道隔音很差,住的人太多,鄰居打嗝放屁都能聽到,吵架什麽的就更別說了,小男孩根本睡不著。
一直到夜深了些,樓道裏逐漸安靜下來,他才睡了過去。
轉眼間,又過去了幾天。
男孩的母親還沒回來,但他已經餓了一天了。
他晚上,他蹲在樓下,看著遠方,似乎在期盼什麽。
此時,樓裏的小孩放學回來了,身影由遠及近,男孩眼裏有些羨慕的看著他們手裏抱著的書,但他在其他小孩到來之前,就撒腿跑掉了。
如果他不走,其他小孩又要欺負他了。
小孩放學了,公共廚房開始熱鬧了起來。
聞著公共廚房飄來的香味,男孩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往那邊看了看。
有婦人看到他,皺了眉頭,問旁邊做飯的婦人:“那賤蹄子好像又有好幾天沒回來了”
“是啊。”另一婦人也看了眼那男孩:“有這樣的媽,孩子也是遭罪。”
“遭罪又怎麽樣這都是他的命”那婦人咬牙道:“我們家裏孩子還不能頓頓有飯吃呢,哪能管他這麽多再說了,如果是其他人我還能分他一口粥喝,這個野種,可不值得我這麽做”
半年前,桂香母子剛搬過來的時候,他們樓裏還是有好心人,看桂香多天沒回家,孩子餓得奄奄一息了,會忍不住給他半碗粥喝。
可結果呢
那賤人不但不感激他們,還gouy她們男人,把他們男人勾得神魂顛倒的,伸手問她們男人要錢
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男孩饑腸轆轆的過了一個晚上,他晚上基本上沒怎麽睡著,到了快早上的時候,他才勉強睡了過去。
但沒睡多久,他母親桂香終於回來了。
似乎是有什麽好事,她臉上是帶著笑的,還叫了自己孩子的名字:“瑾城,起來,我們今天搬家。”
小男孩睡得不好,被吵醒了也一言不發,也什麽都沒問,反正,他已經習慣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住處了。
如果說搬家之間有什麽不同,應該是這次他們是主動搬走,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大多數都是被人又打又罵的趕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