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青筠的盛情
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總是毫無硝煙卻又十分慘烈,好一番明爭暗鬥下來,終是各自怒氣衝衝地散了,徒留我一人在客廳淩亂。
淮風鬼鬼祟祟地溜進來,問道:“少主,這尊主大人看起來對你好像情根深種啊,你看,弑神殿與炎華宮都是邪道,如今又是聯盟,這尊主也是生的英俊瀟灑,您就不再考慮考慮?”
我點點頭,道:“是啊,青筠確實哪裏都好,生的也好看,也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隻不過,我與他並不合適,不是所有看起來般配的就一定是般配的。
我之所以會選擇顧清風,不是因為他的容貌,也不是因為他是空靈穀的穀主,更不是因為他幫了我,而是因為我喜歡他。”
淮風撇撇嘴,“這數年來,倒是第一次從少主口中聽到這般煽情的話,若非我親眼所見,倒真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我掃了他一眼,涼涼道,“你倒是有時間在這裏跟我這些廢話,手頭上的事可辦清楚了?傷亡人員的安置和轉送回炎華宮的人都分派好了?我身邊的內奸都查出來了?”
淮風死皮賴臉地笑道:“少主我這不是來跟你商量這些事的嗎?誰知道正巧遇見了這麽一出,那不多看看都對不起這麽些年您的照拂呀。”
“有什麽事,快吧。”我不耐煩地道,“待會我還有一堆事要處理。”
顧清風和青筠這邊算是鬧僵了,就算他們二人暫且不管,我那書桌上堆了兩三的折子可都還等著我去看呢。
“少主,你知不知道,咱們宮中最近莫名其妙地少了好些人?”淮風掏出一份名單遞給我,低聲道:“這是沐秋派人私下傳給我的,這件事您可知曉麽?”
我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幾月幾日幾時,誰死於何處,死於何因,似乎是從浣紗鎮我吩咐銀葉動手開始,自那之後,炎華宮中便開始有堂主莫名其妙的死掉,甚至還有兩位殿主遭到了刺殺。
不用多想,我也知道這件事定是銀葉做的,隻是這份名單似乎與她交上來給我的有些出入,而且上麵的死因和時間寫得十分清楚,不可能弄虛作假,這樣看來便是營業後事沒有向我匯報,此事卻依舊在暗中處理炎華宮的人了。
不過,淮風的人是不知道銀葉的存在的,所以他們隻以為是宮中有內奸,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事。
我皺了皺眉,問道:“為何沐秋是把這名單遞給你,而不是給赤溪?赤溪知道這件事嗎?”
淮風搖搖頭:“屬下也不知道,但這上麵有沐秋的親筆印鑒,不可能會出錯,而且來人也是沐秋身邊最得力的紫衣親侍,所以屬下才會把這份名單遞給少主看的。”
既然沐秋會把這份名單給淮風而不是給赤溪,那就明她如今並不相信赤溪,難道她是懷疑這些事情是赤溪做的?還是,赤溪背著我做了什麽事情,被沐秋發現了,所以她才會如此警惕赤溪?
我捏了捏眉心,有些煩躁:“這份名單留下,你先走吧,此事我自有定奪,切記勿要讓第三人知道。”
不管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現在都不能宣揚出去,否則的話會給炎華宮弟子造成恐慌,更何況,如今盯著我們的,可是整個江湖萬一要是出了什麽差錯,炎華宮的下場便是萬劫不複,我不能再冒險了。
將淮風打發走以後,我召出了銀葉,細細問了此事,銀葉卻是道:“先前少主不是吩咐,是準備讓護法大人繼宮主之位,想讓手下除去那些對護法大人懷有異心之人嗎?所以屬下便讓在炎華宮的人盯著些,將那些人暗中除去。
可自從護法大人離開以後,此事便暫且擱置了,如今護法大人既然已經回來了,手下便吩咐他們繼續辦事,以便日後護法大人能夠執掌炎華宮。少主如今問起,是覺得屬下做得不對嗎?”
銀葉話倒是沒什麽問題,可沐秋給我的名單上仔細地寫了所有饒死因和時間,甚至讓人把那些遇害者的卷宗複錄了一份送來,我看過之後,發現他們其實是我的死忠下屬,隻服從我的命令,甚至大部分還是從我是少主時便跟著我的,對阿嬈自然就沒那麽尊敬。
如今我還沒有把炎華宮交到阿嬈手上自己還是炎華宮的主事,這些人便都被除去了,好歹她做的還算幹淨利落,哪些屬下並不知情,若是被炎華宮弟子知道,死的都是我的死忠下屬,那便意味著,這少主的位置我都有可能會坐不穩。
在現在這樣的局勢下,我的少主之位若是受到威脅,那些人不聽我的調遣,炎華宮在此次大戰的結局便注定是輸,若是輸了,炎華宮也就要從這江湖上消失了。
我道:“此事你不必再管了,也不要再動那些人,如今情況不同,稍一動作,影響都尤為巨大,所以,你日後隻需跟在我身邊聽從我的調遣便是,其他的事情不必插手。”
“是,屬下知錯了。”銀葉朝我一拜,道:“不過,少主,手下進來,發現冥盟那些人似乎與弑神殿尊主在私下有所聯係,在這樣的當口,他們卻背著炎華宮私下聯絡,實在是惹人生疑,還請少主多加心才是。”
我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青筠竟然自己本尊來了,那弑神殿與炎華宮的聯盟便是八九不離十,不可能再有什麽變故聊,倒是冥盟那邊一直搖擺不定,雖這些時日對炎華宮的吩咐也還算配合,可態度卻一直都是不明朗的,如今他們會找上弑神殿,多半是閆傾拿不準注意,想看看青筠的態度罷了。
冥盟與弑神殿不同,他們原本是第一宗門,可如今卻漸漸衰敗了,正處於頹勢,不如弑神勢頭強勁,所以他們賭不起,行事自然也就心一些。
銀葉退下後,我又把那些折子一一看了,處理完之後又親自去各個分堂轉了一圈,路上還遇到幾個武林密子要刺殺我的,也都盡數讓人給處理掉了。
此人,青筠果然依言派人來接我了。在顧清風幽怨的目光下,我尋了身淡青色的長裙,又仔細易了容,這才出門。
顧清風揪著我的衣擺,弱弱道:“你都是有主的人了,還出去陪別的男人一起遊玩,就不怕我吃醋嗎?”
這聲音軟乎乎的,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忍不住道:“顧清風,你正常一點,好好跟我話,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打你。”
顧清風身子僵了僵,隨即神色一正,恢複了平日裏那副霽月風光的樣子,溫聲道:“出門在外,切記心行事,如今莫城局勢已然不同了,你還是要隱藏好自己的身份。”
這才是顧清風該有的樣子啊。
我心滿意足地地點點頭,頂著剛敷上臉的人皮麵具,在顧清風臉上吧唧了一口一個便帶著淮風出門了。
至於為什麽是帶著淮風而不是赤溪,不是因為我懷疑赤溪別有異心,而是分堂這邊需要赤溪盯著,若我與他都離開了,隻怕是要亂套。
我還沒有那麽蠢,隨隨便便一個人挑撥一下,便又覺得赤溪怎麽怎麽樣,如今他是我的炎衛統領,為我做了那麽多事情,我還要再懷疑他的話,可就有些讓人寒心了,更何況此事是我吩咐銀葉去做的,我又怎會故意把事情推到赤溪的頭上?
門口,青筠派來接應的馬車已經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門口。
赤溪看著我上了馬車,忍不住道:“少主此去萬事心,若遇任何危險,可讓炎衛立即回來報信求援,屬下定會護少主周全。”
我道:“無妨的,不必擔心,有淮風和那些炎衛跟在我身邊,想必不會出什麽事情,更何況此行我隱瞞了身份,又是與青筠在一處,有誰會那麽不長眼,故意找我的麻煩?”
似乎是為了回應我的話,駕車的那個弑神殿弟子道:“還請炎華少主和統領大人寬心,這輛馬車是特製的,隨行弟子也都是我們尊主精挑細選出來的,絕對不會讓炎華少主有事,炎華少主隻管跟我們離開,今日玩個痛快便好。”
我淡淡笑了笑,道:“如此甚好,那便出發吧。”
實在的,我根本摸不準青筠到底在想些什麽,若是喜歡我,可他分明把利益和權勢看得比我更重,不可能因為我便折騰這麽大一出;若是不喜歡,他昨又在分堂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口口聲聲我是他的心上人,還跟顧清風嗆聲,就算當時沒有其他的屬下在,但那些鬼靈精的也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總會有些流言傳出去的。
想必不久之後,弑神殿尊主苦苦追求炎華宮少主的折子戲就要被寫出來,開始在各大酒樓橫行頌揚了。哦,當然了,前提是炎華宮和弑神殿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否則的話,那折子戲的結局便很極有可能是弑神殿尊主語言華宮少主為愛殉情了,又是一出淒淒美美的武林愛情故事。
馬車行駛平穩,一路慢悠悠走著,約莫半個時辰才到。
如今已然入秋,秋老虎也走得差不多了,氣漸漸轉涼,一下馬車,湖麵上吹來的冷風便讓我打了個寒顫。
我忍不住道:“你家尊主真是會挑地方,莫城那麽多名勝之處,他偏生給我挑了個雁湖,如今這冷山冷水的,有什麽好去。”
那屬下朝我彎了彎腰,恭敬道:“少主還請勿怪,這秋季,雁湖周圍的景色最是絕美,雖是涼了些,但尊主已經備好熱酒等著您了。”
“也罷,既然了是陪你家尊主遊玩,自是沒得挑,去吧。”我理了理衣袖,朝前走去。
雁湖上修了一條蜿蜒迂回的長廊,夏季時,清風陣陣,湖麵上荷花飄香,倒算是個好去處,隻是如今入了秋,隻剩殘荷一片,涼風習習,倒顯得有些冷清蕭瑟。
我雖然有內力護體,不至於畏寒,卻也不喜這種冷冰冰的感覺,又或許是幼時自己在陰冷處呆的多了,每到這時,便有些不舒坦。
好在廊上已經圍了紗幔,隔了些風去,倒是沒那麽冷了。那幾個屬下在回廊上便止住了步子,讓我隻身一人前往。
廊腰縵回,紗幔翻飛間,青筠仍是一身素白錦衣,在湖中一葉舟上坐了,頗有一副羽化登仙,要乘風而去的架勢。
見我過來,青筠欣然起身,站在舟上朝我伸出了手。
“過來。”
我眯了眯眼,沒理會青筠伸過來的手,提了裙擺躍了過去,平平穩穩地落在他身側。
我淡笑:“尊主真是好一番閑情逸致,如今大戰在即,還有心情遊山玩水,這遊玩也就罷了,不租個畫舫,竟就拉了艘烏篷船湊數的委實有些寒磣。”
青筠勾了勾唇,抬手示意我進船內道:“船簡陋,真是委屈炎華少主了,好在我已溫了一壺清酒,隻等少主來品鑒。”
青筠便是以前與我做戲時也斷沒有這般好的脾氣耐性,有時候還會與我生氣,可如今我都這麽了他還半句不刺我,實在是讓人心中發怵。
我心中沒底,便直接問道:“少給我來這些,有事事,這般彎彎繞繞的,讓我心裏發慌。”
青筠輕笑出聲,聲音如珠落盤,“你這的是哪裏話?莫非是我以前對你不夠好,才讓你有了這種錯覺。”
見他態度如此之好,我更懷疑了,但他的話都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好再婉拒,隻好掀開了烏篷船的簾子,走了進去。
本以為船內便與那些普通的船一般,隻是些竹篾桌,擺設簡陋,可當我進去以後才知道什麽是低調奢華。
整個船身原是用霍山樺木做的,防水耐火還堅固,隻是顏色看起來灰撲頗罷了。船內墊了一層燈絨草的墊子,軟和卻不至於太毛躁,也不擔心會被雨水打濕。
內裏不僅設了一方矮榻,還擺上了一隻桌,兩個蒲團,桌旁設了個銅爐,上麵煨著壺酒。酒香溢出些許,雖淺淡,卻不薄,應是好酒。
青筠挑了挑眉,問道:“如何?我特意讓人打造的,最是合適賞這雁湖秋景。”
都到這份上了,我還能什麽!
我道:“看來是我錯怪尊主了,原來這船內竟是別有洞,可見尊主今日花了不少功夫,那麽,我想,尊主應該不隻是想叫我來賞景吧。”
青筠無奈地笑了笑,在桌前坐了,姿態慵懶,“你還是不信我啊,也罷,你且陪我喝幾杯祛祛涼氣再不遲。”
見他如此,我也不再推拒,反正青筠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對我動手,信他一回又何妨。淮風和炎衛們都在外麵候著,我就不信他敢對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