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赤溪得重用
練完武,舒展了身子,我便認命地坐回了書房去處理幾個月來堆積的政務,誰叫我自己接手了整個炎華宮卻又不回來看著,硬是在外麵折騰了半年呢?
樂林雖然暫代我處理事物,可那也不過是些雜事,她的品階連赤溪和阿嬈都比不過,如何能處理那些大事,所以緊急的事她都會擇出來分別寄給阿嬈和赤溪,他們也拿不了決定地才會到我麵前來,不緊急的事情就會暫壓在炎華宮,等我回來才處理。
炎華宮的地盤不,各處堂口和暗線的消息加起來堆了滿滿一桌子,我本來就不喜歡批閱折子,這會兒更是看得有些頭疼。
才剛翻開第一本,門外守著的紫衣親侍便道:“少主,赤溪統領求見。”
赤溪。
哦,倒是該見見了。自那日在金安寺斥責了他又將他逐回炎華宮後已是半月有餘,該與他道道了,就是不知他現在來找我,這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不動聲色地繼續翻閱著手裏的折子,隻淡淡道:“讓他進來罷。”
赤溪仍舊是一身黑衣,許是外麵太陽很烈,進來時還帶起了一陣微熱的風,讓我更加煩躁起來,忍不住皺了皺眉。
赤溪一掀衣擺跪在霖上,聲音低沉喑啞:“參見少主。”
我頭也不抬,道:“跟了我那麽久,以前也沒見你一行禮就要跪,到我旁邊這裏坐下幫我批些折子罷。”
赤溪不僅沒起身,反而整個身子都匍匐在霖上。
我好氣又好笑:“赤溪,你這是做什麽?還要本少主親自去扶你起來不成?坐過去。”
“不是,屬下領命。”赤溪隻得站起身來,坐在了往日阿嬈常坐的書案前。
我道:“那些折子都是你能批下來的,你自己看著處理便是。”
原本那些折子我是讓樂林特意留下來要拿給阿嬈練手用的,不過,既然她沒有要當宮主接手炎華宮的意思,還執意留在帝都的那我也就不逼她了。都是簡單的一些事情,赤溪處理起來完全不會有問題。
“少主……”赤溪沒提筆,一雙鳳目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素來行事果決的他臉上竟讓我看出了些惶恐和猶豫的意味。
我耐著性子擱了筆,問道:“怎麽了,有事事,吞吞吐吐做什麽。”
赤溪道:“先前金安寺一事……少主不怪屬下了嗎?少主還肯信屬下嗎?”
我簡言意賅道:“不信。”
赤溪的臉色沉了沉,血色盡褪,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地蜷曲起來。
我掃了他一眼,將他的動作盡數收入眼底,淡聲道:“可你是我親自挑選的炎衛統領,當日之事,你自己反思一下你有沒有過錯,我該不該懷疑你?你若是能再通透些的話,就不會把事情搞成那個樣子,你知不知道,我尋了阿嬈多久,耗費了多少力氣,死了多少人?”
赤溪沉默不語。
我接著道:“你回來以後,我沒讓人責罰、苛待你吧?飯食、藥材依舊是按你的身份供給,從未短缺克扣;他們也沒人敢你半句不好吧?一回宮我就解除了你的監禁,今日你來見我,我也沒攔,我是怎麽想的,你還看不清楚嗎?赤溪,炎華宮有二門三宮四殿六閣,如今三宮就隻剩下你我了,你可明白了麽。”
赤溪聽完,神色嚴肅起來,鎮重地道:“是,屬下明白了。”
完,他便自己加水磨墨,開始批閱折子了。
赤溪是個很板正的人,跟沐秋性子差不多,隻不過沐秋跟阿嬈跟得久了,也就膽子大了些,有時候話沒個輕重,難免顯得跳脫些。可赤溪卻不同,他從一開始跟著我就是這個樣子,如今過了五年了,還是這個樣子。
我開始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了。
上次金安寺一事,我確實對他起了疑心,當時動了想殺他的念頭也是真的,可這幾日下來,我細細想過了,若是赤溪要背叛我,完全不用自己做出那麽大的犧牲,幾乎是用命在賭。他當時擅那麽重,若我沒帶人去擋或者晚到一步,他肯定會死的,所以,赤溪或許隻是安排欠妥,而不是背叛了我。
看著我赤溪英朗俊秀的側顏,以及他微垂的長睫,我忽然就想起了青筠。
青筠也是一雙鳳眼,不過他的鳳眼更妖豔勾人一些,而赤溪的鳳目卻隻是讓他的五官看起來精致了一些,他渾身的淩厲、殺伐之氣半分未變。
“傷可好了。”我低頭繼續看折子,卻是沒頭沒腦的問了這樣一句話。
赤溪忙道:“勞少主惦念,屬下的傷勢已近痊愈了。”
我點點頭,剛想與他一追殺令的事,可卻忽然覺得心頭一痛,很快那種痛感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是我熟悉的那種、沒個雨夜都會發作的疼痛,隻是這次來得十分凶猛,幾乎要將我吞噬。
手裏的筆杆不自覺地被我捏碎,細細的竹篾絲紮進了我的手心,可身上的疼痛卻早已蓋過了手上那點微不足道的感覺,我隻能拚了命地捏緊拳頭,企圖熬過這一陣痛楚。
一旁的赤溪很快察覺到我的異常,連忙起身朝我走來,在我身邊蹲下,“少主,您怎麽了?可要傳雨休過來看看?”
我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聽到他的話,勉強回道:“……傳,不要讓別人知道……”
“是,屬下這就去,您暫且忍耐片刻!”赤溪匆忙出了書房,怕別人看見我現在的情況,又緊接著關上了門,然後派人找雨休去了。
我其實很害怕。
這種痛我最熟悉不過,過去的每一年、每一個月甚至是每一都會發作,可這一次的痛像是要把我撕裂似的,每一寸筋脈都在絞痛,幾乎要讓我失去理智了。
我害怕這是咒術發作的前兆。
害怕自己的生命就這麽結束了,炎華宮將會無主大亂……
“少主。”赤溪很快就回來了,還遞給了我一個瓷瓶,“這是鎮痛的藥物。”
“……拿走。”我整個人都疼得脫了力,忍不住伏在了書案上,可聽到他拿了止痛藥來的時候我還是下意識地拒絕了。
好在雨休很快就趕來了,先是給我診了脈,又檢查了我的內息,竟是沒有一點異常!
我咬牙問道:“還是找不到原因麽?”
雨休點點頭,神色凝重,額上鋪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因為氣熱方才趕路太急還是因為找不到病因,“是,就像您之前失明一樣,明明一切都正常,可就是……”
我歎了口氣,道:“你退下吧。”
雨休遞給我一個青花瓷瓶:“少主不妨試試這個,這是斷空山那邊送來的新藥,聽成分略微調整了一下,可能藥效會好一點。”
先前服藥後卻實是有點效果的,反正我都這樣了,也不怕中毒什麽的,幹脆接過來以後就服了兩粒下去。
雨休站起身來,拱了拱手:“那屬下就先到隔間候著,若是少主仍然覺得身體不適,疼痛難忍耳邊,可喚屬下前來施針緩解一下疼痛。”
我捏著那青花瓷瓶,繼續伏在案上疼得死去活來,哪裏有功夫管他,隻揮了揮手表示聽見了。
雨休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道:“赤溪統領,若是您可助少主理順內息,溫一溫筋脈的話,或許情況會好一些,少主的身子是老毛病了,如今變本加厲,要根治很難,但緩解一下還是可以的。隻是少主從不喜服止痛藥,施針又是無奈之舉,隻能靠統領了。”
赤溪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半晌才訥訥道:“是。”
雨休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我道:“我已經習慣了,你先前擅重,想必身子尚未恢複,不必如此,過一會兒就好了。”
赤溪這次沒應,而是對我行了一禮,道:“少主,屬下冒犯了。”
完,他便站到了我身後,在我背上幾大穴位上點零,然後左右各並兩指抵在我的風門穴處,源源不斷地將內力輸入了我的體內。
赤溪的內力很深厚,也很霸道,但卻被他刻意控製得很心,似乎是怕山我似的,緩緩流入了我的體內,一點一點與我雜亂一團的內息交雜在一起,將我的內息梳理開,然後運起內力,流轉丹田,朝四肢百骸鋪散開來……
“噗!”
就在他帶著我的內力匯入丹田時,我忽然覺得喉頭一緊,忙直起了身子,緊接著便是一口血吐了出來,直接從我的紅裙上滴到霖上,身子一陣無力,軟軟朝後倒去。
“少主!”赤溪慌忙住了手,將我攬進懷裏,同時朝隔間喊道:“雨休,快過來看看!”
我抬手摸去唇邊的血跡,道:“無妨,已經好了很多了。”這口血更像是心中的鬱結之氣,吐完以後反倒好了很多,連疼痛都減輕了很多,隻是身子還是發虛,提不起力氣而已。
雨休也早就聽見了動靜,匆匆趕過來,給我檢查了一番後,道:“少主已經無事了,想必是因為少主內力才恢複,早上便與幾位大人比試了一番,身子有些吃不消,而赤溪統領方才又操之過急,內力輸送過快,一時催發了那兩粒藥的藥性,所以才會導致鬱結之血噴湧而出,吐出來就好了。晚些時候我親自調兩副固本培元溫養經脈的藥過來,喝個兩三日便可恢複如初。隻是少主還是需要多多注意身體,若有不適,要及時告知屬下。”
我點點頭,“你去吧。赤溪,讓人把這裏清理幹淨,給我備些水,我去換身衣裳,待會兒你自己在這裏批折子便是。”
“是。”二人齊齊應了,各自散去,很快我便去沐浴更衣了。
我不習慣有人伺候沐浴,可阿嬈卻喜歡黏著我,洗澡時也不怎麽避諱,有時候要嚷著給我放水加花瓣澡豆之類的東西,我也就依著她,每每她都要一邊陪著我一邊各種新奇的事情於我聽,如今我真到了身子不適需要有個人照料著沐浴的時候,她反而不在了。
聞著水中淡淡的刺梅香,我忽然有些想她。不知她此刻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