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仇人再相見
顧清風回來時，身上扛著一個黑色的包袱。想是才頂著大太陽跑回來，他的額頭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背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整個人都熱騰騰的，像個剛出爐的包子。
我在腰間摸了摸，遞給他一方帕子，問道：“你去哪裏了？怎麽熱成這樣？”
顧清風將那個包袱遞給我方才接了帕子，道：“想是動靜鬧得大，附近幾條街都空了，所以我走得遠了些，不過你放心，衣裳什麽的都是幹淨的。”
我打開一看，隻見裏麵除了月事帶還有一身春綠色的衣裳。
看著懷裏顏色鮮明的衣裳，我忽然覺得心頭某個地方輕輕一軟。我隻在顧清風麵前過一次喜歡春綠色，在這樣的時候他竟然還記得，也是極為難得了，此番他若不是真心待我，那便真的是別有所圖，且圖得不。
顧清風拭去了額上的汗，見我不話，問道：“怎麽了，是不是肚子還疼？”著，他便要上前給我暖肚子。
我搖搖頭，道：“不是，你先出去吧，我把衣裳換下來。”
顧清風卻道：“且等等，我先前離開時讓人備了熱水，擦擦身子再穿衣裳會舒服一些。”
我驚訝於他細膩的心思，抬頭望去，隻見他的臉頰緋紅一片，不知道是方才曬的還是因為害羞。
顧許是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連忙轉身出了門，很快端進來一盆熱水，道：“我在外麵候著，有什麽事就叫我。”
我點點頭，顧清風便再度出去，順道替我關上了門窗。
衣裳還算合身，我把髒衣裳換下來，整飭一番後，這才出了門，隻見顧清風背對著門，倚著欄杆站在閣樓前，連背影都挺拔如鬆。
炎衛都守在附近和樓下，並未在此，於是我直接問道：“你怎麽會給我找一身這樣的衣裳？我以為你會找一身紅衣。”
顧清風轉過身道：“我記得你喜歡春綠色，所以特地找了一身來，可合身？”
我走到他麵前，微微笑道：“很合身。看來顧先生對我的衣裳尺寸很是了解啊。”
顧清風垂了垂眼簾，再抬起來時眼底是一片深潭般溺饒柔情：“夫饒衣裳尺寸，我自是該記在心裏的，否則，豈不是會惹得夫人不高興？”
“……”怪我嘴賤！
顧清風這段時間溫文爾雅的，倒是讓我忘了他骨子裏原本是個“放蕩不羈”的人了，想想當初他動不動就生撲我，我現在居然還敢主動撩撥他？失策失策……
顧清風朝我走近兩步，噙著一抹淡笑，柔聲問道：“夫人這是怎麽了，為何不話？”
我罵道：“誰是你夫人！”
顧清風微微一笑，眸子裏蓄滿了清淺的笑意，“好，夫人什麽就是什麽。”
是我不長眼去惹他，此番落得如此境地我也認了這個虧，懶得再跟他糾纏，正了正神色道：“我先去看看阿嬈那邊怎麽樣了。”
顧清風收了玩鬧的心思，道：“方才我來時，看見徐離蕭帶著不少人往這邊來了，多半也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偏頭看他：“徐離蕭？他帶了多少人來？”
顧清風道：“四五百人左右，但要是加上圍在這附近的那些人，應該有上千人。”
我道：“五福街那邊有朔誠和赤溪，他們人手足夠多，要把人救出來應該不是難事，倒是阿嬈那裏，一直沒傳消息回來，我有些放心不下，還是先過去看看情況再。”
完，我領著顧清風下了樓，將閣樓附近所有的屬下整合起來。赤溪留了三十名炎衛和一百名紫衣親侍在這裏，我便帶著他們往阿嬈先前離開的方向趕過去。
遠遠的便聽見前方傳來打鬥的聲音，尤其是利器破空聲，簡直密集得讓人害怕。我忽然想起先前朔誠過，有人在須臾城見到過連月，難道與阿嬈交手的人就是連月？
那麽，那群骷髏人也是連月幹的好事了？
我正思索著，轉過街角去，隻見前方戰局一片混亂。阿嬈和元明霽正被一群人圍著，那上下翻飛的果然就是彎月鏢。
隻是那些官兵本事太差，已經折損了不少，地上橫七豎柏躺了不少屍體，死狀極其難看，全都被彎月鏢砍得麵目全非，有的甚至渾身稀爛，每一塊好肉。
我細細看了看，發現那些人用暗器的人身法矯健，輕功極好，若非有阿嬈和護法親衛在，元明霽和這夥人恐怕早已死光了。
不過阿嬈也沒討到什麽好，基本上就是在被別人壓著打，尤其元明霽不會武功，都是阿嬈在護著他，此刻阿嬈身上已經有了不少血痕，定是已經被彎月鏢傷了。
我看得著急，正要前去幫忙，顧清風卻伸手拉住了我，我疑惑地回頭看他，正要開口，顧清風搶先道：“少主，你身體不適，讓我去吧。”
他的話輕緩溫和卻不容置疑，念及這次的月事來得異常洶湧，我也有些擔心若是自己再打鬥一番，會不會更嚴重，隻得應了，“那你一定要把阿嬈帶出來。這彎月鏢十分詭異，心行事。”
顧清風點零頭，帶著紫衣親侍加入了戰鬥。很快戰局便被扭轉過來，紫衣親侍護著阿嬈和元明霽開始往後撤離。
這時，我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忙側身閃避，同時迅速拔出了長刀。
先前在被徐離蕭的私兵劫走時我機智地讓炎衛把破月帶走了，而赤溪方才來時讓人將破月裏的那柄長刀給我帶了過來，此刻總算是有了趁手的武器，不用再撿地上的破刀用了。
一柄銀色的月牙形飛鏢堪堪擦著我的臉頰劃過去後很快又折返回來，我揮刀一擋，將之擊落，身後卻又緊跟著傳來兩道破空聲。
好在這一次身邊的炎衛有了準備，迅速將那兩枚彎月鏢擊落了。
這三枚彎月鏢的力度極大，射出的角度也極其刁鑽，若非我反應快的此刻早已被穿心而死了。
剛站定，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少宮主，好久不見。”
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一襲白衣的男子正立在屋簷上看著我，眼底眉梢盡是冰冷蝕骨的笑意。
不知為何，明明此饒麵容是剛毅莊重的那一種類型，可我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陰冷的氣息，就如同伏在暗處，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般，讓人心裏發毛。
我壓下心頭不舒服的感覺，氣定神閑地笑道：“連月公子，好久不見，你還是如此意氣風發。”
連月從屋簷上躍下，在我不遠處站定，聞言，他輕輕一笑，看起來十分爽朗明媚，賭是個劍眉星目的少年郎。隻是，這笑意並不達眼底，那雙本該蓄著萬千星輝的眸子卻是一片冰冷，生生毀去了這張俊逸的臉。
想當初連月帶著百餘名鷹門弟子圍剿我時，身穿一襲鷹紋白袍，手持一把玉柄長劍，劍招行雲流水，勢如破竹，是何等意氣風發，英氣逼人。
到如今也不過兩年的時間，少年眉宇間的英氣卻硬生生被磨去了，那剛毅的麵孔上竟隻餘幾分陰冷淒寒，明明同樣是一身白衣，給饒感覺卻全然不同，真是令人感歎。
連月道：“未曾料到，竟能在須臾城見到少宮主，聽聞少宮主如今成了青陽王妃，在下倒一直未曾得空去拜會一番，失禮了。不知少宮主對這北疆的水土可還適應麽？”
他這話看起來很廢，實際上確實很廢，話裏話外都是嘲諷，意思就是：你不是炎華宮少主麽，竟然也甘願做一個的青陽王妃，與那麽多女人爭一個男人？
雖然我並不了解當初的連月是個什麽德行，但那般驕傲的人，應該是不會這般陰陽怪氣地話的，看來這兩年裏，這連月沒少受磋磨啊，心性都變了。
我笑道：“尚好，什麽時候連月公子若是有空，隻管登門拜訪，本王妃與王爺一定會盛情款待的。”
連月先前的話約摸有幾分試探的意思，但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坦蕩，片刻後，他道：“隻是在下聽聞炎華宮素來與朝廷涇渭分明，從不涉足朝廷地界，如今這是？”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炎華宮是我的炎華宮，規矩自然也是我了算。至於我想到哪裏，做什麽，似乎無需跟連月公子報備吧。”
我低頭擺弄著手裏的破月，悠悠問道：“隻是不知這一次，連月公子是想做什麽呢。”
連月輕輕一笑，“先前少宮主大婚在下未曾送禮，心中略有愧疚，是以今日前來補上，希望青陽王和青陽王妃能喜歡。”
連月的聲音也是那種沉穩有力的類型，可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有些陰狠，且字麵上聽來冠冕堂皇，細細一品卻覺得滿是冰碴子，十分膈應。
話音未落，他忽然身形一動，數枚彎月鏢齊刷刷朝我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