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爍月殿作妖
我不太善審訊人,也不喜使這些手段——雖然我用陰狠的招數殺了不少人,但這不代表我就喜歡做這些。
華陌從就教我,隻有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人才能活下來,才能有資格話。我一直信奉這句話,並且認為它很有道理,但是我覺得我如今,已經算是很有資格話了,至少在這偌大的炎華宮裏,再無人敢反抗我半分,是以行事手段也開始“清高”起來。
往日這些事都是赤溪和沐秋替我做,若非今日為了撬出這事背後之人,我也難來此處。
這周良的嘴確實硬,吃了那藥後仍然收效甚微,一眾親信相好皆因為扛不住刑,死了個透,後來謝泉親自上手,使了好幾個法子,用上梳洗之刑,生生刮去了半隻胳膊才肯開口話。
這一審便是一個時辰,不僅將謝泉累的氣喘籲籲,也是讓我好等了半晌。
顧林心善,見了之前那幾個剝皮的已覺得難受,隻看到給周良的第一個姘頭上刑便再看不下去,讓紫衣親侍領著出去了。
此刻問完了話,周良也已折騰得沒了大半條命,謝泉方出了刑室。
“少主,問出來了。”
謝泉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到審訊室來,欲將方才周良交代的話都悉數告知與我。
雖我耳力上佳,早已在周良開口之時便聽了個全乎,但為了體諒他的工作,還是十分配合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謝泉身上染了血,味道重,為了不熏著我,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我覺得他還算有點眼力勁兒,所以耐下了幾分性子。
“三堂主承認了自己是冥盟安插進來的探子,他前年進入炎華宮,一直十分謹慎,據他交代,就連自己最親近的手下都不知道他的身份,這些年傳了不少消息出去,這件事,也確實是他安排的。”
“他還坦白,這次是冥秘密那邊傳訊與他,要攪亂炎華宮此次大選,毀壞炎華宮聲名,讓他務必配合,是以,他才會暗中指使門下弟子勾結待選弟子,對炎華宮不利。”
我聽著越發覺得可笑,忍不住抬手止住謝泉的話:
“你審了這麽多人,怎麽這點都看不透?你怎的不想想,他又不傻,隱藏了這麽久,身份無人知曉,可以安全的很,為何要執行這麽一項命令,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
“這……”謝泉被我問住,看起來有些為難,臉皮皺到一處,看起來更加像神鬼廟裏拘饒衙差,夜裏出門會嚇著人那種。
“或許是此次行動對他們來,至關重要?亦或是,他對少主不滿之心甚久,欲借此機會攪了少主好事?”
謝泉試探著問道。
看他這般蠢鈍,我實在沒法繼續問下去,便站起身來,帶著赤溪和紫衣親侍往外走,“將他處理了吧,對了,記得多灑掃灑掃這院子。”
“是,恭送少主。”
謝泉彎腰應了,與宣門弟子一同送我離開。
出了宣門二院,迎麵吹來一陣清爽的風,我覺得自己終於得到了解脫,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肖如衡已告了辭回落梅閣去了,紫衣親侍也已散去,隻剩下赤溪跟在我身後。
他素來話少,若我不問,他基本上不會主動什麽。
這一審便算是完了,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這麽簡單,但此番審訊下來,肖如衡的表現似乎並沒什麽不妥之處。
難道是我猜錯了?
行至夕落閣,進了書房,我還是沒想到這件事的突破口,於是問赤溪:“你怎麽看這件事。”
赤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悶:“屬下覺得,那幾個冥媚人不像其他那些逃脫名牒混入大選的人那般畏畏縮縮,生怕別人發現,反倒很是招搖,就像是故意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我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不由得順著他的思路開始細細回顧近幾日宮中的大事宜,但也沒發現什麽不妥之處。
“這周良身份掩藏得很好,往後身居高位,定能傳出更多的消息,若我是冥盟盟主,定然不會暴露他的身份,除非,是逼不得已,棄車保帥,隻是宮中近日一直沒什麽動靜,屬下確實想不通他在遮掩什麽。”
我聽他這一席話,終於知道我錯在了哪裏,笑道:“赤溪,你不必再查了,去將阿嬈喚來便是。”
“是。”赤溪也不多問,止了話,退了下去。
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周良原本是冥媚人,且算是冥盟在炎華宮中較有能耐的暗探,所以,除非一擊必殺,否則冥媚人絕不會動他。
那如果對方不是冥媚人呢?或者,對方根本不在意周良的死活,非要做一件事,可這件事又對炎華宮有些影響,所以隻好拿周良來糊住我的眼睛。
如此一來,那便得通了。
阿嬈很快到了。
隻是她這一路似乎走的頗急,氣息粗重得很,站在我桌案前半晌還沒順好氣。
我命人給她搬了個椅子來,又貼心的奉了茶水。
“你且坐坐罷,是什麽事讓你這般急吼吼的,全然不顧儀態?”
若是為了來見我,她根本不必這般急躁,想是手頭上有什麽要緊的事。
阿嬈也不回話,捧著杯子“咕嘟咕嘟”灌下兩杯杯茶水這才開口:
“那些待選弟子瘋了似的,本是讓他們比拚比拚本事,結果個個動了殺心,若非孟青發現得及時,我怕那些人要死個大半,方才出手攔下了幾個人廝殺,聽聞少主傳召,未得喘息,馬上便過來了,是以甚是匆忙。”
我細心的替她擦去嘴邊水漬,這才問道:“你且究竟是怎麽回事?”
“應是他們誤解了少主的意思,為了活下去,彼此起了殺心罷,目前我已穩定下來,好在沒出什麽事,不過死了四五個人,已安排妥當了。”
阿嬈頹喪地癱在椅子上,像離了水的魚一般。
我有些不安。
按理,這件事鬧得有些大,應該匯報於我才是,可我審了周良那麽久,期間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就連赤溪也沒收到屬下的傳訊,這就有些令人懷疑了,爍月殿那邊,應該是出了什麽事。
“阿嬈,你可有派人傳訊於我?”
阿嬈也發現不對勁,皺起眉頭來:“發現不對時已讓人通報了,少主難道不知?”
怎會如此?
我冷聲吩咐暗衛:“速去將爍月殿殿主叫來!”
“是。”暗處有人應了,身影一閃便離開夕落閣。
“不對,此事不對,”我愈發不安,“周良和這些人鬧這麽一出究竟是要幹什麽?我絕不相信他們如此大費周章,隻是為了攪亂此次炎華宮大選!”
阿嬈聲線微沉,顯然跟我想到了一塊去:“你,會不會是宮裏出了叛徒?”
我沒答話,因為方才那暗衛回來了。
“少主,爍月殿殿主死了。”
“什麽時候的事?”阿嬈“騰”地一下站起來,“誰做的?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
“看情況像是自刎,屍體還溫著,像是剛死不久。”
“不對……”我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站起身來往朝陽殿跑,“阿嬈,速穿我令封鎖炎華宮,關閉山門,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阿嬈應了,忙去調度人馬。
她應該也明白是出了什麽事了。
那些人,是奔著華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