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暗瞳篇（6）
我認為：妖年這個人的確不錯。真心不希望因為錯誤且不該存在的感情，而失去一個好友人選。
“好啊！”她回答，“我們會是朋友。”她說的有點悲涼，我聽得出來。
原以為對方會拒絕，卻見對方順著我所想地說出來，我又覺的難受不已。
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怎麽了。
在今夜之後，每次見妖年，我都會若無其事地，以朋友身份，去幫助她，和她進行交流。
她亦是一個知分寸的主，從不說過分的話，守著本分，做好“朋友”該做的事情。
這樣的關係，維持了很久很久。
頃洛是聖域聖靈城帝女殿下的親生女兒皇女殿下，是高高在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存在。她身負黃金血脈，擁有強大力量，小小年紀，修為進步飛快，成就非凡。
未見到她之前，我隻是敬佩這傳聞中的少女，甚覺這個世界實在是不可思議，竟然會有這麽一個超脫人類的存在。
我和玄蒼都是實力佼佼者，是魔域眾人不可瞻仰的存在。
我深深為此自豪，可在見到頃洛，那個狡黠多變，富含活力的少女之後，我的心一刹那間，便淪陷了，這一淪陷便是終身。
她是皇女殿下，身負聖域的未來和希望。
和魔域處理好關係，自是她的分內事。是以，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來魔域和魔域高層的我們交流“感情”。
有了第一次之後，這少女便不再按照規矩辦事，時不時地就偷偷溜到魔域。至於幹什麽，說出來大家可能不信。
她是故意來找玄蒼麻煩的。
每次來，她都不是一個人，還拖著一個看似風神俊朗，風度翩翩，溫潤儒雅，實則二貨本質的小叔叔。
這叔侄兩算是絕配，總是能夠想出各種莫名其妙的法子整治玄蒼，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的我，開心到好幾晚上沒睡覺。
無痕擔心地問道：“大哥，你遇到什麽開心事情了？能笑成這樣，真是佩服你。”
我依舊笑，根本不想搭理無痕。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麽開心，隻要想到玄蒼屢屢在少女手下吃癟的憋屈表情，便覺得從玄蒼那裏受到的氣都消了。
接下來的數年時間，頃洛一找到機會就整玄蒼，然後隨著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多，最後兩人有可能一笑泯恩仇，重新發現對方的美好之處，再然後……
我笑著笑著，笑不出來了。
意識到感情危機，我不再作壁上觀，而是介入二人，成為參與者。本著隻要有玄蒼的地方就有我的原則，我屢次成功地接觸到頃洛。
那時候玄蒼好像不喜歡頃洛，所以我毫無顧忌地找尋各種理由接近頃洛。
頃洛是個很善良的女人，雖胸無點墨，卻也遮擋不住她自身所帶的光輝。
她狡黠卻不失細心，她看似刁蠻，實則很有分寸。她看似什麽都不在乎，實則將感情看得比什麽都重，為了朋友，她甚至可以拋棄生命。
她救過我，從厲害魔獸的爪子下救過我。自那之後，少女英勇挺直的背影，成為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記憶。
我知道：自己沉淪的更深了。
頃洛好像很喜歡我，常常勾搭著我的肩膀，詢問玄蒼不為人知的短板，弱點，以及做過的挫事。
我笑著一一回答，心卻是痛的滴血。
她從來不會主動問我喜歡什麽，做過什麽挫事。在她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好友。
這樣的認知，讓我感到頹敗。
可我不會因此輕易放棄我的追求，我樂觀地想著：也許有一天，她能夠看到我與眾不同的一麵，意識到我對她的喜歡不是出於友情，而是愛情。
殊不知，在之後的日子裏，我的樂觀被一步步瓦解，我的想法成為了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我親眼目睹玄蒼和頃洛之間的打打鬧鬧，各種和我在一切都不會出現的表情。
而玄蒼那個混蛋竟然在她麵前不在表現出冷漠，板臉的表情，竟然笑了。這該死的，他不知道自己一笑，很吸引女孩子的嗎？
果不其然，頃洛看癡了，對著玄蒼傻嗬嗬笑。
我見狀，趕忙上前，擋住二人的視線，背對頃洛，麵對玄蒼，擠眉弄眼。
你不能笑！
為什麽？
不為什麽？
你就是不能笑！
有病！
我和玄蒼作為對手，一路走來，隻要一個眼神，自是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不，短短時間內，我們就經曆了一次眼神交鋒，無形的爭鬥。
“洛洛啊，其實我笑起來也很好看。”我露出一抹自認為最迷人的笑容，頃洛自是很給麵子的讚揚了好幾句。
但我聽的出來，對方在敷衍我。
心痛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沒有人知道我的苦，我也不讓人知道。哦，不，妖年知道我的苦，不過卻不是我想要的。
頃洛和玄蒼之間的進展終於朝著我最不願意接受的方向發展下去，而我，什麽都做不了。就算做了，隻有徒勞無功。
隻因為不管我怎麽做，怎麽說，都改變不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讓我比較意外的是，多年不見的玉青顏突然找到我，說要和我合作，分開玄蒼和頃洛。我內心是願意的。
可警惕的我怎麽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自己找麻煩呢？
我問早已變了容貌和氣勢的女人，“為什麽？”
玉青顏答：“我喜歡玄蒼，你喜歡頃洛，這樣的理由還不夠嗎？”
夠，足夠了！
隻不過，我依舊拒絕。
我想要的是頃洛主動愛上我，而不是在被算計的前提之下，才接受我。即便我成功了，有朝一日，頃洛若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那麽，到時候，我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不可能的愛人，還有一個最真誠的朋友。
玉青顏負氣離開，而我坦然地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我以為玉青顏還是我曾經熟悉的那個妹妹，雖強勢，卻也有自知之明。殊不知，世事弄人，景色在變，人心也在變。
她控製了玄蒼，下了咒語，最後竟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禁閉了頃洛，控製了聖靈城，乃至整個聖域。
我一直都知道玉青顏是個有誌向的強女人，卻不知道她竟然會不顧往日情分，分離玄蒼和頃洛，隻為爭一口氣。
得知一切的我瘋了，腦海中不停地回響著一句話：頃洛死了！
反應過來的我不顧阻攔，經過千難萬險，終於找到了頃洛，隻是……
那時候的她已經死了，而抱著她的男人赫然是重重傷了她的玄蒼。不顧玄蒼身上千瘡百孔的傷痕，我狠狠打了他，他未曾還手。
手有點發酸，我這才放過了他。
“你是凶手之一！”我欲從她懷中奪過少女，卻是分毫不動。
“放手，你不配抱著她。”
“我和帝女大人幫助她轉生了，她還有機會回來。”他突然開口。
我內心的絕望頓時消失不再，一眼不錯地看著麵色依舊痛苦，絲毫沒有改善的男人，“你說什麽？”
“你已經聽到了。”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他依舊不改自己不多話這該死的性子。
我冷笑，再看他，頓時覺得順眼了很多。
“我要走了！”他繼續道。
“嗯，走了也好，我們得盡快找到她。”我不以為然。
“我現在隻能轉生。”他伸出殘破不堪的手臂，“我的身體不能用了。”
我翻他一個白眼，“活該你這樣，如果不是因為你被玉青顏那個女人鑽了空子，你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玄蒼苦笑，默認我的話。
“拜托你一件事。”
“不答應。”
“找洛洛。”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不少，繼續道：“在給洛洛轉生的時候，出了意外，她的魂魄分離。投生在兩個世界，而我隻能去到這下界。她那另一個魂體或者魄體可能投生在另一個世界的……”
“你想要我死？”我毫無感情地說出這句話，內心卻是願意。
時空亂流之內，險象環生，處處荊棘，一個不慎，便會靈魂隕滅，徹底斷了來生的可能。
他苦笑，不再祈求，整個人癱倒下去，自此失了生機。我想，他肯定認準我會幫他這個事實。
該死的，真被他說中了。
玄蒼死了，跟著頃洛一起轉生去了，而我也不耽擱，趕忙回到了暗王府，吩咐好家族長老好好照顧我的身體之後，便陷入了沉睡。
利用秘法，我的靈魂脫離軀體，在消散一半生命力的前提下，撕開虛空，進入了時空亂流。
時空亂流是混亂的，一片漆黑，一進入，我整個人都好似被恐懼厚厚包圍住。我的靈魂在顫抖，在害怕，我想後退，可已經選擇這條路，哪裏還有後退的選擇？
沒有，我隻能不停地潛進。
忍受著亂流一次又一次地撕扯我的魂體，忍受著魂魄上的疼痛，懷揣著對頃洛最真摯的情感，開始了我的痛苦旅程。
我不知道頃洛究竟會轉生在哪個世界，所以隻能毫無目的地進入一個又一個世界，尋找著可能出現的人。
我有點累，有點精神恍惚，有那麽一刹那的時間，我想自殺，就此結束這痛苦且毫無止境的折磨。
就在我撐著最後一口氣時，終於看到了她。
那是現代，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她好像遇到了什麽傷心事，她好像需要信任之人的陪伴，她好像……
我的腦海中滿滿都是她，直到自己昏迷倒下。不知過了多久，醒來之後，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而且昏迷在床十年。
而我的魂魄也進入了一個和我長相酷似的男人身上，我毫不懷疑這是平行世界中的另一個我。
穿越了那麽多的世界，見識到各種各樣不可能的存在，接受各種知識，對於平行世界的理論，我已經完全接受。
想起昏迷前所見到的女孩，我直覺：那就是頃洛。
欣喜若狂的我，趕忙掀開被服，剛下床，因為長期癱瘓在床，雙腿肌肉萎縮，無法正常行走，整個人癱倒在地。
這個世界，我的母親是個單親媽媽，在見到我醒來之後，喜極而泣，一邊說著這些年的經曆，一邊安慰我不要心急，還是有機會再站起來的。
當時我的魂魄來到這個世界，這個身體正被人追趕，精神受到強大壓迫，以至於當場昏迷了過去。
這一昏迷便是十年。
母親哭了，我卻是笑了。
不過是區區十年而已，我穿越了各個世界接近數百年，十年算什麽?
想到頃洛就在這個世界上，我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極力配合醫生，一心一意做康複。事實證明，上天對我還是仁慈的，短短兩年時間，我便可以行走如初。
然而，我還沒有高興幾天，便聽到了一個壞消息。
母親被殺了，殺手是這具身體的父親。
我占據著這個身體，自是保留這個身體死前的感情。我很憤怒，利用這個世界的武器，法律，將這所謂的父親告上法庭。
誰知這個男人竟然是黑社會的頭頭，不僅擁有強大的律師團，更有能力顛覆這個城市的經濟命脈。
我敗訴了，那個男人笑著離開了法庭。離開之前，他挑釁地拍了拍我的臉，露出嫌惡之情。
“不愧是那個女人生出來的種，就是笨！敢跟老子鬥，即便你是我親生兒子，我也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憤怒，掄起拳頭，打向這個該死的混蛋。
我尊敬這個世界的母親，她溫柔善良，堅強隱忍。
在我昏迷的那些日子裏，是她不辭辛苦，白天照顧我，晚上出去工作，賺錢，隻為保住不知是否會蘇醒的我那微弱的生機。
如果沒有母親，我可能早就消失在這個世界，回到那時空亂流中，自此錯過和頃洛的相遇。
我終是沒有打到那個男人，反而被那男人的保鏢揍得遍體鱗傷。
也許因為這具身體是他親兒子的原因，他並沒有殺我，而是將我扔到被控製起來得密封環境，他讓我自力更生。
離開之前，他露出嗜血笑容：“以後，你會感謝我的。能夠六親不認，沒有感情羈絆的殺手是最強大的。”
我沒有逃離的打算，看著身邊熟悉得一個個人倒下，死去，握著布滿鮮血的匕首，我麻木不仁。
這樣的場景和我曾經身在魔域之內看到的，簡直是小巫。殺人，對我來說，毫無壓力和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