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山中歲月
天啟看向陪笑的楚煥和身後躬身不語的兩人,又“哦”了一聲。
“踏雪,送他們回主殿。你小子就跟著老夫罷。”
玄徵和陳夏燃謝過,就見楚煥擺手說“主殿再見”,被天啟裹著劍光離去。
“猷之。”陳夏燃的心裏依舊不好過,“阿泠的事,隻能如此了嗎?”
玄徵撫過踏雪的白羽:“走罷。”
兩人坐上踏雪地背脊乘風而下,玄徵才道:“這些日多虧了你。以阿泠的性子,她不會願意看到你如此折磨自己。你活出你最想要的,便是她希望的。”
那邊天啟帶著楚煥飛馳,他忽然問:“秦川可是靠近蒼岐山?”
楚煥可不會以為他不知方位,口稱“是啊”,又麵露疑惑。
天啟卻不再說話,笑起來。
“明晚子時,讓所有長老入星閣。阿煥,你可記得當初的斷詞。”
天啟長老當初給離家出走的楚笙的斷詞——
兒女雙全,福祿雙至,卻寡壽不得善終。天下亂始,帝星輪替,祈仙臨天地迎送。
楚煥歎氣:“怎麽會不記得啊!”
天啟又搖頭笑而不語。
………………
對於修行,滄岐並沒有具體的指導。他並不是人,也並不在意人族的修道技巧。
不過滄岐作為神獸對天道與修煉的見解超出無數高階大能。索性楚泠聰慧又勤學,能根據滄岐所授自己琢磨,不懂的也先記下再說。
煉氣五層的到來比楚泠想象中的快,雖然滄岐依舊不滿意,她還是愉悅了許久。
這是蒼岐山最冷的時候,也是一歲之始,楚泠離家已經兩年多了。
遠眺山巒,層層積雪壓下,直到近前的山腰留出些許顏色。祭壇四周還帶著秋意,青竹林裏春雨已驚了筍芽。
楚泠摸了摸胳膊,稍稍有些涼意,她輕撫膝上的素閑琴,看著滄岐始終未下完的棋局。
她問:“這局,為何從不結束?”
滄岐笑笑,手中的黑子在角落一按,楚泠眼眸一怔。
這是……白子困頓,已分勝負!
自己與自己對弈無所謂勝負,成敗不在棋子,而在他的一念之間。
“楚門,入局了。”
楚泠不知他所謂何事。
“如此,天下紛爭便算上了修仙者一份。”
他是說楚門介入了朝野戰事,不再秉持祖訓隱疾跡山野。
楚泠不由想到元國國師肖寒,紅了眼:“若不是那肖寒,張家不會一夜之間百來人葬身火海,也不會激發兩國戰亂。如今這般……”
滄岐清了棋盤,又置下一子:“向來家運先於個人,國運先於家運。小七如此說,意氣了。”
楚泠抿唇不語,良久輕道:“如今家仇國恨也可一道算了。”
滄岐仿佛沒有聽到,黑白子輪替著投入棋局。
楚泠這些日子整理著近百年的竹簡,看得也不少。竹簡中的事件不僅有修仙者,還有與事件相關的詳細記錄,其中不乏朝堂的隱秘事。
它們的慘烈和事跡變成了篆刻下的小小文字,沉澱於時間的微塵中。幾百多年了,多國紛爭,朝代更迭,誰是誰非早已說不清,哪還有什麽仇恨。
可楚泠還是個十五六的少女,雖不衝動卻執拗,對父母的死怎麽可能看得開。
也隻有滄岐這樣吸風飲露的仙人才會說出此話。
說到家事,楚泠無法冷靜,而對著滄岐隻能歎氣:“為人子女,家仇不報,終是意難平!”
滄岐竟是點頭,又放下一黑子,讚同道:“在這亂世中,總有機會。”
想到帝王家,楚泠對乾王印象非常不錯。他與齊子欽是摯交,見過楚泠幾次就像對自家小輩。乾王是念舊之人,就看著南旻的年號幾十年未更換便知。
想到阿兄所談及的,楚泠不由歎氣。也是因為乾王念舊重情,希望一家和睦,兄友弟恭,對待眾兒子不會顧此失彼,導致了眾王子們起了不該起的念頭。
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都想爭上一爭,才有了熹王日日夜夜的汲汲營營。
楚泠仿佛意識到什麽,她抬頭看向遠方,隻見小猴抱著兩隻酒壇晃晃悠悠地跑來,後麵跟著林五也拎著兩隻酒壇伸手追趕。
“竟然有酒?”楚泠笑道,看向滄岐。
滄岐少有地彎起嘴角,將棋盤換成杯盞:“猴兒酒,尋常時候,它可不舍得拿出來。”
從林五的手中接過酒壇,楚泠詫異地發現還是溫熱的。
“溫泉裏泡了很久,可香了。”
三人一猴各自安穩坐著,醇酒入喉,暖徹身心。
滄岐吃了幾口酒,離開不知去向。
楚泠煉氣五層後,滄岐便不再一直呆在竹林。講道也從每日一次變成一月一日,這次便是一整日。
林五舒出一口氣,滄岐不在,畏手畏腳的他終於自在了。楚泠對滄岐多了親近,林五始終記得他絞殺方亦同的那一幕,畏懼更多。
滄岐的好相處並不是他的本相,隻是閑來無事逗弄小輩,好在兩人夠識相,才有了相互間的靜謐祥和。
“嘖!好酒!”林五咂嘴,瞅著酒壇仰頭又是一口。
楚泠捧著青玉杯盞小酌,眼眸彎彎。她些許醉意上頭,林五那邊已然空了酒壇。
“小七,你年紀小不能多飲酒,那壇不如再勻俺一些。”林五探過身子,笑得心虛。
楚泠抱緊了酒壇,覺得懷裏暖暖的,不舍得撒手。
她瞪大眼眸,嘟囔道:“林叔莫要欺我年歲小。”
林五訕訕:“哪能啊!”
楚泠看了眼自己的酒壇,還是給林五倒上了一杯。
“別……倒這兒,那不夠!”林五拍拍自己得空壇。
楚泠不理會他,收起傾倒的酒壇,要抱在懷裏。
“吱吱……”
小猴突然向她懷裏跳來,一把勾住酒壇,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哎!”
楚泠一個激靈清醒不少,提劍就追上去。林五不甘落後,迅速地喝完一杯酒趕到樹下。
小猴坐在樹枝上砸吧著嘴,斜眼瞥向樹下的兩人,抬起酒壇又是一口,白眼一翻,鬆開爪子。
酒壇極速下墜,楚泠和林五第一時間上前去接,減緩酒壇衝力後,兩人的刀劍便短兵相接。
酒壇隨著他們的打鬥上下沉浮卻滴酒不漏,兩人從微雪的林中打到空曠的河岸,素衣白袍揚起陣陣雪花。
山水懈金岩,琴爐浮青煙。
一劍衣冠雪,一刃振蒼年。
呼來共樽酒,醉抱雲霆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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