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表以下·上
我的老家門前是一片寬廣的麥場,夏天會有笨重的挖土機一圈圈碾壓在金燦燦的麥秸上,晚上我和小夥伴時常躺在熱乎乎的麥秸上,仰望星空,談天說地;老屋後面是一片蜿蜒寬闊的湖泊,湖泊沒有岸堤,在草叢茂密的水岸邊,我和小夥伴們經常打下蓮子,用乾枯的胡楊枝將蓮子撈上來吃,那時家人不管,於是我們漫天撒歡,成為了名符其實的「野孩子。」
冬天的樂趣更甚。寒冬臘月,我們穿著厚厚的棉衣棉鞋在厚厚的冰面上撒歡兒,有大著膽子的會去湖中心鑿冰摸魚,我們圍住那個被鑿開的湖洞,伸出雙手感受水裡的溫度,不僅收穫了物理知識,更探索了新天地。
我們一年四季都是這樣「玩」兒,從來沒遇到過什麼危險,因此家人倒也放心,只是偶爾遠遠的看一眼,便回去了。我八歲那年,感染了「天花」,整整一個冬天都不能見人,更不能出來玩,可憋壞了我。
於是次年開春,冰雪還未融化,湖面還很結實,我和哥哥便去湖中繼續溜冰。
哥哥比我年長三歲,但心智卻比我成熟許多,他看著外面的太陽,又看了看從冰層下漫出來的水,奉勸我不要下去。可是我哪肯聽話,非要下去。哥哥無奈,只好說道:「你先站在旁邊等著,我回家拿鐵鍬,如果用鐵鍬用力拍打冰面沒事兒,你再下去玩。記住,等我回來,千萬別一個人下去!」我乖乖點了點頭。
我站在原地看著一片茫茫的冰面,已經感受到了絲絲春風送暖,哥哥很快拿著鐵鍬來了。我看著他用力的拍打冰面,覺得很無聊,便在河邊繞來繞去,我找到了一個挨著河邊但是歪倒了的柳樹,那顆柳樹被凍結在湖泊中,紋絲不動,看起來挺結實。我一步步走向那顆柳樹,不知不覺離岸邊已經很遠了,忽然間,我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冰面出現了一絲裂痕,緊接著整個冰面炸裂開來,我,掉入了水中。
我甚至來不及呼救,就已經被湖水淹沒。哥哥聽到巨響,連忙撂下鐵鍬,來到我掉入的地方,毫不猶豫的跳入其中將我撈了上來。我當時整個人驚慌失措,連哭帶喊,雙腿顫巍巍走出冰面,哥哥兩隻手臂死死的攀住那個大柳樹,在一點點下沉!
「快去叫奶奶!」哥哥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喊道。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回到家中的,也不記得後來哥哥獲救的過程,只記得從那以後我總是會做一個奇奇怪怪的夢,便是以下夢境了。
夢境中的我掉入了一個全是水管的地下城,這裡沒有房間,全是冷冰冰的鐵水管,我的身份是一位探險家,我來到此地的目的是為了尋寶。
我唯一的特異功能便是「跳躍」。在這個夢境中,還有另外四位有特異功能的探險家。他們分別是:風——風之子,擅長化形,可以化成任意形狀、物體甚至人物;火——火麒麟,是火的坐騎(今天沒在場),擅長噴火;水——水神的女兒,擅長水術;電——雷之子(造型有點像哪吒),擅長雷電術。
我們各自單獨行動,誰先找到寶貝就歸誰,大家沒有異議,尋寶便開始了。
據說靠近地心的地方,有世人夢寐以求的寶貝,不過地心的溫度過高,人類無法靠近,人類的軀殼決定著人類只適合在陸地上生存。但,海底兩萬里同樣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這裡不僅有抵禦地心溫度的「海之心」,更有直接連通地心和另一個星球的秘密隧道。
我們一行五人就開始了這樣驚心動魄的尋寶之旅。
我一直在地下城中沿著鐵水管跳躍,起初的水管盤根錯節,像個迷宮一樣,每一次跳躍選擇后的路徑會相差十萬八千里。在這個地下城中不僅僅全是冰冷的水管,連空氣和陽光都沒有,但是我身處其中跟在地上無二區別。
起初我一路都較為順利,後來水管越來越細,幾乎站不住人,我只能借力奔跑。我不知道自己這樣跑了多久,直到我的頭頂上十米高的地方只有一根大鐵水管,而往下看去是幽幽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時,我才意識到,沒有路了!
大鐵水管幾乎橫跨了整個地下城,它的頭部連接著我剛剛踩過的那些細水管,它的尾部一直無限延伸,不知要通向何方。我靜靜地站在細水管上看著頭頂上方的大鐵水管,大鐵水管直徑至少有十米,而僅憑我一躍絕對沒有踩上的可能性!我仔細觀察,大鐵水管某處一直在「嘀嗒」「嘀嗒」的漏水,我思考著從漏洞中進入其中的可能性。
我借著旁邊的土坯牆壁奮力一躍,正當我要到達漏洞之時,後勁不足,我不得不摔回原地,十分慘痛!我接連試了三次都沒有成功,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一道呼喚聲傳來:「小白!」我轉身看到了我朋友阿水在不遠處。
我心下疑惑,問道:「阿水,你怎麼在這裡?」
「別管這麼多了,我來幫你。」阿水說道。
阿水的策略是讓我先將她甩入漏洞中,她再從漏洞中伸出半個身子拉我,這樣我就能彌補最後一公里的距離,順利入洞。
按照阿水的策略我確實將她甩入其中了,但是我仍然抵達不了漏洞,真是該死!當我氣急敗壞之時,最後一次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小貓,小貓用頭頂將我撞入漏洞中,而後是水管炸裂開來的聲音,我們只能拚命的奔跑,在水流瀰漫的水管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我和阿水也因此分散了,但是那隻小貓一直死死的站在我肩頭,紋絲不動。算了,它開心就好,畢竟它剛才幫了我,我心裡想著。
我身處在諾大的水管中,好似身處在海洋之中,身邊不停的有各類蝦蟹還有游來游去的魚!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個水管是連接海底兩萬里和地心的隧道?越往前走,越證實了我大膽的猜測,因為我明顯感受到海水的濃度越來越高,而身邊遊走的海洋生物體積也變得越來越大!同時我身邊流動的海水容量也越來越大,我好像一直在往海底兩萬里的深處鑽取。
正當我我一路向前,步入這寶石般藍色、幽謐的海洋底部時,海中涌動起一股海流,將我捲入其中,我捲入海流中便昏迷不醒了。我在海流中做了一個漫長的夢:我深陷一片漆黑的世界,墜入了一個暗無天日的黑洞中,我一直往下墜落,好似沒有盡頭,我依然處於一片昏迷當中,但是一陣刺耳的蛟聲傳來,我不由得心臟一顫,我醒來后發現我身處一個全是水做成的立方體的水牢中。
我感覺到我的肩頭輕了,想來應該是小貓被海流吹散了。但是不多時,我看到一個閃電般的身影朝我襲來,小貓縱深一躍,穩穩的紮根於我的頭上。算了,何必跟一直貓計較,我自我安慰道。
水牢中的我雖然沒有被囚禁,但此時的我也好不到哪裡去,經歷了層層波折,我的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力氣,並且右肩下的肋骨也斷裂了。
此時的我沒有感覺自己是在被囚禁,反而在原地好好的休息起來,我就這樣在水牢中睡了一天一夜,並且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第二天我幽幽轉醒,發現自己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我把小貓從頭頂上拿下來,發現它也蔫蔫的,我倆都餓了。
「餓了就吃點野生海藻吧。」水牢中一陣聲音突兀的傳來。
瞬間我的面前多了一些海藻之類的東西,它不能被稱之為食物,因為這完全是天然的,連鹽都沒有!我吃了一口,瞬間綠了臉,這跟毒藥有什麼區別!而小貓就更不吃了,一臉傲嬌的表示:人家可是吃魚的!
算了!我在心底這樣說道,又默默吃了兩口,發現味道還勉強能接受,於是便接著吃,直到自己肚子差不多了,渾身也恢復了力氣,才想著要走出去繼續尋寶。小貓始終未動一口,我看著它又餓又為難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說道:「先吃點吧,出去帶你吃大魚大肉!」小貓好像能聽懂我說的話,果真乖乖吃了兩口。
我看著四面光滑、結實的水牢,根本就沒有辦法出去!這個水牢由於是水做的,十分有韌性,我打出去一拳,那一拳便向外延展,而後很快恢復,根本就破不了!這可怎麼辦?我焦急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忽然想到五行相剋:火克水!
我雙眼一亮,滿臉期待的詢問小貓:「你會噴火嗎?」結果小貓一臉懵逼,慢悠悠張開嘴巴,從嘴裡呼出一口氣,然後我的臉上瞬間變成了綠色!
我滿頭黑線,頭頂上空好似一群烏鴉飛過,我用力擦乾滿臉的海藻汁,只想在原地畫圈圈。
「三日後,會有人來救你的!」水牢中又有一道聲音傳來。
「誰?你是誰?」我大聲問道。
然而無人應答,隨後是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