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49
星野真理子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沉默了幾秒, 像是突然才發現下唇被咬破的刺痛,咋咋呼呼的抿唇,結果痛得「嘶」了一聲, 圓潤的小臉皺成一團, 完全看不出來剛才神經質的模樣。
「痛痛痛!」
小心翼翼的探出舌尖舔了一下撕裂的唇瓣, 沙沙的感覺以及卷進口腔的腥咸血腥味讓年僅十四歲的真理子直接擠出了淚花。
中原中也看著痛到抽氣的小姑娘,最後還是放倒行李箱, 從行李箱里翻出來了一包濕巾遞過去。
「嗚嗚, 謝謝。」
消毒濕巾貼上唇瓣, 一層淺淺的紅色暈開在濕巾上。
還好那個豁口不算大, 真理子忍著疼按了一小會後就不再出血了。
後面的一路他們沒再過多的交談,雖然中原中也有試圖把話題往近日發生的命案上引, 但是真理子每次都用不同的話題岔開, 最後直到他們抵達宿舍樓,中也所獲得的信息除了禮園那嚴苛的校規解說之外就再無其他。
真理子帶著他找到宿舍時, 中原中也看著門牌,揚了下眉,卻也沒說什麼。
宿舍的門牌上只有他一個人名字, 並不像真理子說的他們兩個是同一個寢室的室友。雖然「五條中也」這四個字讓他看著就煩, 但是不用和小姑娘同寢還是讓他稍稍開心了一點。
五條悟在這方面還算是靠譜。
「中也先收拾行李吧, 我幫你把晚飯帶回來, 食堂還有半個小時關門, 估計來不及在食堂吃完了。」真理子扶著門框,目光從中原中也行李箱碎裂的拉杆扶手上掃過, 面上的表情絲毫不變。
「那就麻煩了。」
禮園的最後一堂課一般都是在下午四點半結束, 之後到六點前都是晚飯時間, 過了晚飯時間之後所有學生都不準在宿舍樓外停留, 也不準在沒有進行報備的情況下互串寢室。
也不知道這樣奇怪的規矩,到底是為什麼能被一直堅持下來。
不過也有一個好處。
等夜幕落下,宿舍樓熄燈之後,中原中也鎖好門從房間的窗戶躍了出去。過長的裙擺由於貼身的緣故給他的行動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但是如果換掉的話,途中真的不巧碰到什麼人就不好解釋了。
既然從真理子那邊沒打聽出來什麼,那在明天之前至少先去案發現場看看。
抱著這種想法,中原中也決定好了夜遊的路線。
禮園的地形圖早在來之前五條悟就交給了他,田中涼子的屍體發現地點是在體育館旁邊的樹林內,距離國中部所在的宿舍樓有將近整整三分之一個校區。而國中部和高中部雖然教學樓和宿舍樓都是分開的,但是體育場卻是公用的。
夜晚的禮園安靜到像是一個大型的墳墓,因為學校禁止晚間夜遊,諾大的校園竟然連路燈都沒打開。不過為了避開可能存在的監控,中原中也一路上還是足夠小心,盡量挑著死角走。
宿舍樓、體育館和樹林在地理位置上成一條直線,中原中也在準備繞過體育館前往後方的樹林時鼻子一皺。
微涼的夜風把額發吹得微微浮起,其中還混雜著他曾經幾乎每天都會嗅到的鐵鏽味。
在以前的擂缽街,這個味道的出現就意味著危險以及死亡。
中原中也腳步一停,偏離了原本的計劃路線,轉而向體育館走去。
體育館的正門已經落鎖,陳舊的老式銅鎖甚至銹住了一半。中原中也伸手打算直接把銅鎖掰斷,可等手摸上去的時候卻察覺到了什麼。
鈷藍色的眼睛眯起,中原中也用指甲颳了一下銅鎖上面的銹跡,表面的那一層紅褐色下掩蓋的是一個深深地斷口,看上去像是被利器劈砍過。
這個角度的話,不可能只砍到門鎖而不傷到大門。
鼻尖湊近了些許,在濃郁的血腥味下,很淡的油漆味道只有離得近了才能聞到。
這門近期被重新翻修過。
「嘖,所以我才說我不擅長這種事。」
事件開始往五條悟所說的那個方向發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禮園裡有問題的可能不是咒靈,而是人類。
「咒術高專真該把那群詛咒師都列個表,每個都加入監視名單。」
這要是在港.黑,情報系統糟糕到兩眼一抹黑的程度,連要面對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一定會被太宰那個混蛋首領好一通嘲諷收拾。
現在抱怨也是無濟於事,把咒術高專那些上層和太宰治作對比簡直是對那條青花魚的侮……
算了,雖然太宰作為一個人來講糟糕透頂,但是他當boss的時候還算是稱職。
考慮到這個門鎖和重新刷漆的大門沒準可以留著給警察,中原中也放棄走正門,打算隨便選一扇窗戶暴力撬開,然後翻進去。
目光一轉,本打算換個地方的中原中也又突然轉回身,抬頭往體育館的三層看去。
那扇窗戶……剛才是開著的嗎?
彷彿在回應他的疑惑,一隻纖細沾血的小巧手掌沒有任何預兆的把半開的窗戶完全推開了,昏黑之下一個長發的嬌小身體直接從體育館的三樓悄無聲息的翻了下來。
脈搏停跳,瞳孔和心臟同時狠狠的收縮了一下,這一刻中原中也恍惚間彷彿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高聳的大樓頂端一躍而下。身體比思維更先做出了反應,中原中也回過神時自己已經接住了下墜的女孩。
血腥味撲面而來,落在他懷裡的女孩睜著一雙琥珀色的貓眼安靜的看著他,栗色的長發和那一身藍白色的修女服上是大片大片的粘稠血跡,這個出血量早已足夠致死。
「謝謝。」女孩的身體在細微的顫抖,但是聲音卻是平穩而舒緩的,「可以放我下來嗎?」
「……啊。」
中原中也壓下攬著女孩膝窩的右手,讓她雙腳落地,確定她的確可以自己站穩后才徹底鬆開手。
「你身上的血……」
「已經過了宵禁的時間了,你不應該出現在這。」女孩打算了他的提問,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聲音雖然柔和卻不容反駁,「被老師知道會被叫走的。」
叫走?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說法了。
為什麼她們說的都不帶「辦公室」這個定語?還是說……被叫去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麼辦公室,所謂的叫走也不是讓她們抄寫校規?
「你也知道這是宵禁時間?」中原中也反問,指著自己身上蹭上的大片血跡,「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你是今天轉學過來的五條家的大小姐。」女孩卻壓根不跟著他的問話走,與其說這是交流還不如說這是對方的單方面敘述,「如果五條家的家主愛著你的話,讓他送你轉學吧。」
女孩說完這句話后便邁步打算離開,中原中也皺著眉看向她離開的背影,視線從對方沾滿了血污的長發一直滑到纖細小腿上那紫黑色的抓痕上。
比五條悟的手要小上一號,但是毫無疑問是屬於成年男性的手掌留下的掌印。
「喂,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卻像是沒聽到他的問話,應該說,對方從最開始就全程一直在自說自話,拒絕溝通,只單方面的進行輸出。
雖然很在意,但是比起那個奇怪的女孩他還有更優先的選擇。
女孩小腿上的於痕應該就是近期留下的,或者就是不久前,罪魁禍首甚至可能還留在體育館里。
而且她身上的血……
女孩還活著,那麼這麼大量的血跡顯然不是來源於她。
明天白天再去確認她到底是誰吧。
中原中也從那扇開著的窗戶潛了進去。
禮園不愧是貴族學院,體育館裡面倒是各種項目的設施都準備齊全,甚至還有一個不小的游泳分館。中原中也花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把面積不小的體育館轉了一遍,卻沒發現任何一個活物,也沒發現屍體,甚至連血跡都沒有。
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開始淡去,好像所有的怪異都隨著那個女孩的離開而消失了,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迹。
最後這一趟除了得到更多的疑問與謎團之外,中原中也再沒有別的收穫了。
……這種任務真的是好麻煩。
在心裡抱怨了一句,中原中也把那扇窗戶帶上,估計了時間后決定今天的夜遊先到這裡,明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按照今天的情況來看他還是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比較好。
反正他本來也沒想著事情能一天就解決。
五條悟在來之前給了他幾乎所有的咒力,以他現在的靈魂恢復程度就算是放開手腳戰鬥,支撐三天也是綽綽有餘了。
而且他回去還得想辦法解決這蹭上的一身血。
因為已經摸清了攝像頭的位置,回去倒是比來時快得多,中原中也直接用異能力原路翻窗,卻在推開窗戶的一瞬間就發覺到了他的寢室內有人。
沒開燈的寢室內,白天給他帶路的真理子站在洗漱間的門口,聽到動靜后扭頭過來,剛好看到矮身踩在窗沿上的中原中也。
艹
這鬼學校里的學生到底一個個的都是怎麼回事?
太宰治天天掛在嘴邊的內八字大小姐,都是這種奇怪的路數嗎?
果然電視劇和繪本里講的都是騙人的!
中原中也語氣不善,「你為什麼在我房間?」
「我房間的衛浴壞了,所以想要找中也借用一下。」真理子拖著步子走向門口,推門出去之前開口道,「中也,晚上記得把門鎖好。」
「你什麼意思?我出去的時候明明……」
「咔嚓。」
門被合上,房間里只剩下了中原中也一個人。
「靠啊!」
你們一個個的就不能把老子的話聽完,然後好好回答嗎!
簡直是莫名其妙!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把上來的脾氣壓下去,鎖上窗戶之後第一時間去檢查門鎖。
他很確定自己跳窗夜遊之前有把門鎖好。
門鎖沒有被撬過的痕迹,但是真理子的的確確出現在了他的房間里。只穿了一條單薄睡裙的女孩身上也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如果真理子走之前的那句話不是警告而是提醒,那也就是說,在他出去到真理子進來他房間中間的這段時間,還有人來過他房間?
腦袋疼。
把沾了血的衣服丟進浴室的衣簍,中原中也決定明天去找修女說制服劃破了一件,然後直接要一身新的。
這件是不可能洗出來了,而且還要留著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帶出去,讓五條悟拿走做個血跡鑒定什麼的,看看能不能查到這一大灘血到底是誰的。
換了一件睡衣,中原中也拿出以前從自己辦公室翻太宰治留下的那些竊聽器等小玩意的耐心,細緻的把房間再次檢查了一遍。
什麼也沒有。
煩躁的揉了一下頭頂,柔順的赭發被揉到翹起,一無所獲的中原中也決定趕緊洗漱睡覺。
重新鎖好門,被褥都是五條悟給他從家裡帶來的,熟悉的味道稍稍安撫了他焦躁的情緒。可是當他閉上眼后,敏感的神經不斷地向大腦傳遞著被窺探的信號,異樣的感覺開始緩慢發酵。
明明他已經檢查過了房間,如果有監視器的存在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但是那種帶著惡意的,令人反胃的被凝視感卻如芒在背,怎麼也揮之不去。
不對,這房間里絕對有什麼他沒發現的問題。
中原中也坐起身,清空那絲絲縷縷的惱人焦躁感后開始冷靜的重新打量整個房間。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床鋪對面的書桌下。
掀開被子起身下床,中原中也走到書桌前。
他今天跟修女領的課本好好的放在乾淨的書桌上,除此之外桌面上只有一盞禮園給配置的檯燈,中原中也低頭順著檯燈的電源線往下看,最後發現末端的插頭沒有插在桌下的電源插孔上。
單膝跪在木質的地板上,中原中也握著電源線,卻沒把插頭插回去,而是用另一隻手捏住扣在牆上的電源插座盒,一把把白色的盒蓋拽了下來。
鈷藍色的眼睛終於對上了插線孔里那隻漆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