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喜歡

  每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獨特的性格，自己舒服的做人辦事的風格，表現到愛情上也是一樣，有些像女兒國女王一樣溫柔韻秀，有些又像張愛玲一樣尖銳敏感，我第一次看到楊雪雁的時候是一次放學的路上，她很瘦，比林燦還要瘦，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描述方式。


  不過她卻特別有精神，話的聲音中氣十足。齊肩的頭發服帖的搭在她的肩上，一個黑色邊框眼鏡使她多了幾分文靜的屬性。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隻覺得這個女生很自信，走路的時候腰板挺得直直的，整個人透著一股傲氣。後來文理分班的時候我們分到一個班，她對生物特別感興趣，一般大家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她都能想到，有一次下晚自習我的書忘帶了，折返回去發現楊雪雁在給韓峻安講生物題，他們靠得很近，近到可以讓人誤會的那種，我拿完書趕緊跑出教室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出楊雪雁對韓峻安的心思，可能他們倆都不知道有種“詭異”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或許楊雪雁心裏是明白的，或許她想等到韓峻安明白她的心意的時候，又或許這一切都是我的胡亂猜測。


  再後來他們就那樣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相處著，久到我懷疑自己引以為傲的第六感出錯了。直到有一語文老師點他們倆分別飾演課文雷雨中的周萍和四鳳時，楊雪雁拒絕了，我才意識到他們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麽，有些屏障已經被打破了。


  因為韓峻安和楊雪雁都是廣播站的，所以老師一般都會請他們起來讀課文，後來除非是有人毛遂自薦不然隻要是讀課文，毫無懸戀的就是他倆。這次的話劇老師根據她對我們的了解，給我們安排了角色。


  其實老師也不知道她們的關係，隻是因為魯侍萍這個角色大家一致讓作為語文課代表的我出演，那段劇目中的女性角色就隻剩下四鳳了，楊雪雁語文成績也很好外加她的聲音優勢，所以她是四鳳的不二人選。


  韓峻安的氣質演玉樹臨風的周萍再適合不過了，按楊雪雁版的四鳳和韓峻安版的周萍很搭才對，不定還有可能摩擦出火花，隻是被楊雪雁一句“老師，我不想演”打破了，老師也不勉強她，敏感一些的人都像我一樣把視線投向了韓峻安。


  隻見他稍顯無奈的低下頭，額間幾縷發絲無意間滑落，給他白皙的臉上增添了一些不一樣的色彩，映射出他沉靜的表情下掩藏著的尷尬和失措。


  楊雪雁的拒絕在緊張的課堂上被匆匆帶過來，可是我想這句話對他們兩個人來一定都沒有那麽簡單，比如下課後楊雪雁就趴在桌上一直沒起來，第二節體育課她也以低血壓為由向老師請假了。


  當時我們和韓峻安也沒有後來那麽熟悉，所以更別提問這些私人問題了，女生到底是比男生敏感，體育課的正式內容上完後大家自由活動，韓峻安照常和同學們一起打球，好像已經把課上的尷尬拋之腦後了。


  起來也奇怪，第二語文課上我們把自己準備的內容簡略的演了一遍，雖然服飾、造型都極其業餘，可是老師卻對我們提出了一次又一次的表揚，仔細起來我們確實是超常發揮。


  老師選角的成功也為我們的表演助力了不少，我飾演的魯侍萍隱忍而又帶著攻擊性，每一句話的語氣都帶著對周樸園的試探，看似無意卻又有意的透露周樸園以前的習慣讓他緊張，這些都是推動整個戲劇往高潮攀升的催化劑。

  雲夢澤飾演的魯大海衝動的模樣被他跳起來打周樸園的動作富裕了靈魂，值得一提的是韓峻安飾演的周萍，話的時候挺直的腰板，英氣十足的眉宇以及時而猶豫時而又帶著反叛精神的語氣把人物的複雜性表現得非常到位。


  等我們表演完後，同學們和語文老師為我們鼓起掌，我們跑回自己的位置後老師點同學起來點評，楊雪雁：“我覺得陳晨晨飾演的魯侍萍特別值得回味，因為她這個人物不像魯大海，她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的，生活常年累月積壓下來的辛酸已經讓她失去了爭取自己尊嚴的資本，她這次的試探以及後來的撕破臉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魯大海，也是想在有生之年見一麵自己的親身兒子周萍，這樣的一位女性的塑造更多的是靠預言，靠對戲劇作家筆下文字的理解，與其陳晨晨表演得很好，不如她對文字的把握很透徹。”


  楊雪雁完這段話的時候，我的心裏蔓延出來許多許多的熱浪，有種遇見知己的感覺，她懂得我語言處理背後的出發動機，這種快樂不僅僅是因為受到表揚還有遇見知己，意識契合的暢快，我揚起嘴角，彎著眉眼向她投去會心一笑，她朝我點點頭後看向老師。


  老師也被她這番話震懾了那麽一下下，不過立馬回過神來對她的評價進行了一番總結，表揚完楊雪雁的精彩點評後還不忘打趣道：陳晨晨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我表演的時候還不覺得自己演的很好，不過看大家的反響確實很不錯，最誇張的是顧傾浩，那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喊我“魯侍萍”，剛開始我是拒絕的，後來他問我“魯侍萍，語文作業什麽時候交？”我會自然的回答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習慣了他對我的這個稱呼。


  楊雪雁回答過後有一位同學表揚韓峻安自帶貴族氣質，雍容華貴的聲音餘音繞梁，氣宇軒昂的模樣使人過目不忘，這段排比句的老師都不知道怎麽接了，韓峻安歪著頭：“你也太誇張了吧，我這個當事人都沒看出來。”引來大家一陣笑聲。最後在大家開心的討論聲中下課鈴響了。


  這之後一段時間晚自習過後韓峻安和楊雪雁的身影都沒有出現過了。有些人就是這樣打破了固有的安全屏障後反而分開了。有些人是注定不能考得過近的，出那句“喜歡你”是很簡單的，可是之前的種種掙紮、之後的緊張焦慮卻是無法控製的。


  我一直覺得楊雪雁可以在我腦海中的“烈女榜”中排名前三，因為在感情麵前她是極其幹脆的，有大多數女孩子的細膩敏感同時也有少數女孩子才有的果斷決絕。我猜想她一定在那節語文課之前向韓峻安表白了，而韓峻安應該是婉拒了，沒有誰對誰錯，合理與不合理，隻有適不適合，愛與不愛。


  不過她後來對整件事情的處理方式以及對韓峻安的態度都讓我非常佩服。因為她輕鬆做到的直麵自己真實感情的這件事就是我耗盡勇氣也無法做到的。而她在表白失敗後的那份自信坦然也是我學不來的。誰暗戀一個人就要卑微怯懦，她告訴我女孩子喜歡一個男孩子也可以很勇敢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