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那個人是誰
第五十九章那個人是誰
冬日裏的朝陽,光線微弱卻也清爽,雲層中夾帶著的朝霞被分割成一片又一片,淡淡的紅與白色相間,像醉人的臉上泛起的點點紅暈。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亮不久,朝陽的萬縷光線便通過病房的窗玻璃射進來,方方塊塊地落在病房的地上和病床上,甚至病人的臉上。
一早,徐敏醒來一看,似乎覺得這病房變了一個樣。進門的這張床上,本來好像睡著的-個老阿姨,怎麽躺著一個頭纏紗布的年輕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沒有一點動靜。天都大亮了,太陽也照進來了,她還躺在床上不起床。再看那牆邊上,怎麽又多了一張活動床,床上除了厚厚的被子又沒見一個人睡。
“這是在哪裏喲?”徐敏坐在床頭思索著卻總也想不起來。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雖然經過殘酷的打擊,那裏還是十分豐滿而堅挺,她一陣羞澀趕忙將被子拉上來把胸部遮上。
這時,曾克容上完衛生間出來了。她還沒梳洗打扮,頭發披著,穿著紅毛衣,顯得十分青春靚麗。徐敏瞪著大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徐姐,你醒了?”曾克容見了,笑著走過去對她說,“再睡會兒吧,反正離吃早飯的時間還早!”
其實,曾克容比徐敏還大兩歲,但局裏所有人平時都叫徐敏為徐姐,所以她也這麽習慣地叫她。
徐敏愣愣地望著對於她現在的視覺來說是陌生的曾克容,詫愕地問:“你是誰?”
曾克容把披發往後一甩說:“我是克容呀!怎麽,連我也不認得了?”
徐敏不眨眼地盯著她,搖搖頭。然後又問,“她呢?”
“你是問你媽吧?”曾克容說,“回去了。從今天起,你們就由我來陪護。你呢,再睡會兒,等我收拾完後,你再起來,啊聽話!”曾克容邊說又把徐敏摁下去平躺好。於是,徐敏又平躺在病床上,胸部高挺著像兩座大山。
曾克容把被子疊好,把活動床收起來把被子往裏一放,再把活動床一合,用掛勾一扣,便一切完好。這時,外麵收床的人來了,她便拿出拾元錢給那收床的人,說:“從今天起,你每天都來哈!”那人說一聲“要得,”收下錢就把活動床推走了。
原來,這家醫院的陪護活動床是醫院特批由私人承包了的。每張床被10元,晚上九點送來,早上七點收走。
曾克容在衛生間漱口洗臉。完後她對著鏡子梳頭,鏡子裏就出現她美麗的一張臉。
要說漂亮,曾克蓉不壓於徐敏,更勝過張文英。但她天生一副溫柔貌,言語不多,善於體貼照顧人。所以凡是局裏出現需要護理陪伴的差事就都叫她去幹,好像這是她的專利似的。
女人愛美是天生的習性,無論你是什麽人,農民,工人,警察,即使是撿破燦的,打掃側所的,背死人的,隻要是女人都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再漂亮一點。曾克蓉也是如此。
她趁倆病人還在睡,實際隻徐敏還在睡的時候,她要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已。她想,這是個縣醫院,她是從大城市來的,身份還是個警察,初來乍到,她要給醫院的醫護人員和醫院的病人們留下美好的印象。其實,她的本意是以此來喚醒徐敏的記憶。因為,過去她每次和徐敏出差住賓館,每天早晨,在一起打扮的時間比吃早飯的時間還長。
臉上的濃妝已化好,她現在開始抹口紅。抹紅了一點,她忽然想起徐敏喜歡淡妝。於是急忙用紙巾把臉上的濃妝擦掉重來。
曾克容淡妝走出衛生間,準備叫徐敏起床,卻發現徐敏已起床並在到處翻找著什麽。
“徐姐,你在找啥子哦?”曾克容問。
“我的警服呢?”她抬起頭來問曾克容,“你把我的警服弄哪裏去了?快還給我!”
曾克容迷惑了,說:“你的警服?我沒見你的警服呀!”
“你一定看見了。你把警服給我,快給我!我要穿,我要穿我的警服!”
聰明睿智的曾克容忽然意識到什麽,立即啟發說:“徐姐,你好好想想,你的警服掉到哪裏去了?想起來了,你就帶我去找。我想一定能找到。”
徐敏果然認真地動起腦子想起來。這時,一陣像蜜蜂的嗡嗡聲在她的腦海裏鳴叫著,甚至在她的耳邊不斷縈繞。弄得她一會兒睜眼,一會兒閉眼,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甩頭。最後,她捂著耳朵“啊”的一聲尖叫。嗡嗡聲終於從她的耳邊消失了。
“徐姐,想起來了嗎?”曾克容問。
徐敏悶了半天,才搖搖頭又到處去找,邊找邊說:“我要我的警服!”
這時,曾克容意識到,也許喚起徐敏記憶的機會到了。於是,她從廚櫃裏拿出一個包進了衛生間。不-會兒,她在衛生間喊道:“徐姐,快來呀!你的警服在這兒呢!”
徐敏的反應似乎十分遲鈍,她傻傻地坐在床沿上,像在聽曾克容喊別人的聲音似的無動於衷。
“徐敏,快來看呀!你的警服在這兒呢!”曾克容來到衛生間門口,邊喊邊向徐敏招手。
徐敏望著曾克容,慢慢向他走去。剛走到衛生間門口,她停步了,不聲不響地把曾克容望著。
曾克容一把將她拽進衛生間,指著裏麵說:“你看,那是什麽?”
徐敏一看,一件佩有肩章和胸號的女警服掛在衣架上。徐敏一驚,眼睛一大,衝上去就把那警服取下來緊緊地抱在懷裏,並把臉龐緊緊貼向它。大約幾鈔鍾後,她突然用手在警服上搜索著什麽?她不斷地搜,不斷地捏,搜遍了所有,捏遍了所有。最終啥也沒搜出,啥也沒捏到。她失望了,悲哀了,把警服一扔,撲向曾克容大哭起來。
吃過早飯,醫生開始查房。這時,外麵走廊上人來人住。兩個粗壯的小夥子不斷地在徐敏的病房門口走來走去,而且每每經過時,犀利的眼神總往病房裏掃。
為了便於醫生查房,曾克容要徐敏躺在病床上。徐敏不願躺下,隻好讓她坐在病床上等醫生來查房。
走廊上,幾個醫生帶著一群護士來了,可剛要進徐敏病房的門被兩個粗壯小夥子擋住了。這時,徐敏的主治醫生走來,與那群醫護人員說了些什麽,他們就走了。
不一會兒,那主治醫生帶著一個女護士進了徐敏的病房。
病房內,趁那個女護士給那植物病人收拾清洗換藥的時候,?主治醫生問徐敏道:“認識我是誰嗎?”
徐敏望著他,好久才說:“護士。”
“不對!”主治醫生搖搖頭說,“再想想!”
徐敏微笑著說:“醫……生。”
“對了!”主治醫生笑著大聲說,並向她舉起一根大拇指。
“今天感覺怎麽樣?”主治醫生又問徐敏。
“好。”徐敏笑著說。
“太好了!早飯吃的什麽?”
“饅頭飯。”徐敏說。
曾克容糾正道:“不是饅頭飯,是包子,浠飯。”
“包子,浠飯。”徐敏重新回答道。
“太棒了!”主治醫生對曾克容說,“像她這種情況,在我醫治的失憶病人中算最好的。你看這才幾天?她的精神麵貌簡直就是煥然一新。你陪伴她,要盡量啟發她回憶過去的事。這樣恢複記憶的速度會更快些。”
接著,主治醫生又去看那個植物人。
主治醫生要走的時候,徐敏忽然喊道:“醫生!”
主治醫生回過頭來,笑著問:“有事嘛?”
徐敏說:“我的警服呢?”
主治醫生說:“你的警服呀?我托人給你找找看。你放心,你的警服一定會找到的。”
完後,主治醫生把曾克容叫到走廊上,小聲對她說:“我聽那行隊長說你也是徐敏的戰友,這樣太好了!現在她老嚷著要她的警服,你說怎麽辦?”
“要不,就把我的警服給她穿。”曾克容故意說。
“不行!”醫生說,“林局有交待,害她的案子沒破,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但她老這樣嚷嚷,而且見人就問也不好呀!不如這樣……”
主治醫生小聲地對曾克容說著什麽。曾克容連連點頭。
晚上,一女護土和曾克容一起,打開植物人頭上和頸項上的紗布,為她清洗頭上和頸項上的傷口。徐敏就站在旁邊仔細地看。她看見這個無聲無息地任憑弄來弄去的病人其實很年輕,而且長得眉清目秀。她看著看著,突然腦殼裏又“嗡嗡”地響起來,她急忙捧著頭跑進了衛生間。
在衛生間裏,她對著鏡子看自已的臉。鏡子裏的臉在快速變幻,一閃是自己的臉,蠟黃而憔悴,再一閃是那個少女的臉,鮮血淋淋。兩張臉就這麽交替著閃來閃去,閃得她趴在梳妝台上大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曾克容,她急忙聞哭聲而進。曾克容還沒開口喊她,她便站起來對曾克容說:“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趙靈呀!”曾克容小聲說。
“趙靈?趙靈不是死了嗎。對,她死了。是在醫院被壞人打死的。她,她不是人,是鬼,鬼呀!”徐敏喊著,忽然昏厥。曾克容急忙將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