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聽牆根
劉負圖和李伊一穩住了劉陸渾，兩人勸散了看熱鬧的人，就各回各家了。劉負圖走到半路，突然想到劉北邙給自己看手相的事情，並且劉北邙當眾受辱，自己作為晚輩，也應該去看望一下。
他走著來到劉北邙家，見大門開著，便直接走了進去。然後，劉負圖便聽到了劉北邙和劉浦秋的對話，他見兩人言語曖昧，不便打攪，本想等他們話正常了再進去，沒想到那兩個人一會兒是磕頭拜師，一會兒是拉手算命，搞得他越發尷尬，躲在門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硬是等到兩人得差不多了，要到神像前磕頭燒香，劉負圖才悄悄地溜了出來。
離自己的家還有百十米的時候，劉負圖便聽到了母親“哈哈”的笑聲，那是一種混雜著自豪、驕傲、炫耀、張狂的笑聲，配合著母親嘹亮的嗓門，於是有了極強的穿透能力。
劉負圖心裏緊了一下，不知道老媽遇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竟發出了如此豪放的笑聲。
他無形中加快了腳步，母親的笑聲變得更加宏亮，還伴隨著一聲聲的讚歎聲，“俺孩子”，“俺孩子”，“俺孩子”，兒子是母親的驕傲，這不假！但是像老媽這麽肆無忌憚地誇獎兒子，在她自己看來可能隻是發自內心的語言，可在劉負圖聽來，已經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炫耀。
炫耀，劉負圖還有什麽值得炫耀嗎？他捫心自問，自己的生活已經是一塌糊塗了。
“俺孩子從就不一樣！”這是劉負圖聽到的第一句完整的話，可能是由於距離越來越近，聽得也就越來越清楚。
“俺孩子從出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一樣!”負圖媽媽越越離譜，好像他兒子是上的什麽星宿下凡一樣。
劉負圖聽到這裏，反而放慢了腳步，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對不住這樣的誇讚。
“俺孩子在省城，也是一群人圍著呢！”負圖媽媽十分肯定地道。劉負圖覺得她實在是誇大其詞，自己即使在雙都村也並沒有一群人圍著呀！可是聽老媽的意思，似乎是自己在省城混得很開，經常有一群人圍著自己打轉呢！
“哎喲，我哩！就是不一樣撒子！”這是劉陸渾的女人，估計是從劉陸渾的拳頭下躲出後，來到了劉負圖家。
“那可不是！不是嫂子給你吹，以後有什麽事情，你張張口，沒有我們負圖辦不成的！”負圖媽媽進一步誇耀道。
也許她不知道現在辦事的艱難，也許她根本不了解兒子在省城的艱辛，總之，她早把自己的兒子當成了在省城位高權重的一個大人物，幾乎無所不能。
沒聽清楚對方了什麽，母親的聲音卻格外響亮：“我兒子也不容易，你想呀，定鼎哥在咱村裏，管著這麽一個村子，整已經夠忙了，他在省城裏，手底下的人，一個個都是人精，咋能那麽容易哩！”
劉負圖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世界上竟有這樣吹噓的人，簡直沒有底線嘛！像自己這樣的大學生，在省城的馬路上，一抓一大把，還要手底下管一大群人？實在是個大大的笑話！
“不瞞你，追我兒子的人，整條街整條街的！我兒子你知道，眼光高，一般的女孩兒，他看不上！”負圖媽媽出這樣的話，真不怕閃了自己的腰。前兩，她還接受了陸渾老婆的建議，安排自己的兒子和九姓村魏大姐的閨女相親，現在自己吹噓起來，又沒有了止境。
劉負圖已經來到門口，剛要往院子裏走，卻聽到老媽“嗬嗬嗬”地笑著道：“我家負圖啥都好，要有啥缺點的話，那應該是有些優柔寡斷，白了是因為他的心善，就是長了一顆好心。”
“這你的對！我家那個死鬼打我，平時在村子裏有誰管過？今負圖能夠出來主持公道，我就能看出來，這孩子長了一顆善心。”四川女人學著負圖媽媽的話，道。
“所以呀，這人呀，還是要操一顆善心，有了善心，啥事情都好做!啥福氣都能到來!”從她話裏的意思聽來，她似乎已經功成名就，可以坐著享清福了。
“嫂子！你給我講講，你是怎麽教育的，教育出這麽好的一個兒子？”
“能咋教育，我們負圖，從到大，上學全靠他自己，你看他爸，一副窩囊像，能幹什麽？！”她的言下之意，是自己的老公對兒子的教育起不了多少作用，功勞完全在自己身上。
劉負圖聽來聽去，竟不好意思進院子了。他的臉有些發熱，他自己覺得可能是害羞了。
他想，自己在院門外聽著這些話，都覺得害臊，要是進去直麵那兩個不知高地厚的女人，是不是會很尷尬？
“八裏哥人老實，是你的福氣哩！”劉陸渾的老婆聯係到自己的經曆，道。
“老實頂個屁用！窩裏窩囊的，不像個男人！”負圖媽媽帶著幾分惡氣地道，“這個老子，比起兒子來，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呢！”
劉負圖不明白，老媽怎麽又把自己揪了出來。
“負圖是個好孩子，不過八裏哥也不賴撒子！”
“別提這個窩囊男人，我給你，妹子，你知道不，負圖和魏大姐家的閨女見麵，兩個人怎麽樣了？”
“這我還不知道，我隻是給牽上一根線，至於兩個孩子以後怎麽發展，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負圖媽媽現在不再誇耀有幾條街的姑娘追兒子了，她談到了實質性的問題，開始有些實事求是了。
“他們自己的事情，不也是咱們的事情？”她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有恃無恐，然後又歎息了一聲，道，“不過，像這種事情，關鍵還是看負圖的意思，主動權在他手裏掌握著。”
劉負圖人站在大門外，卻完全能夠想象，母親一隻手緊握拳頭，高高舉起來時的樣子，應該像一個戰士，或者是鬥士。可能在她的心目中，兒子已經成了無與倫比的大英雄，所有的年輕美女都該圍著他轉，都該喜歡他，都該夢想著成為他的女人！
劉負圖心裏清楚，事實完全是另外一種情形。站在大門外，他開始心情浮躁，心裏的壓力慢慢變大。母親眼中的兒子，與事實中的兒子，是有著十萬八千裏差距呢！
“負圖！站在這裏幹啥？”一個聲音傳到了院子裏。。
負圖媽媽聽到大門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道：“劉陸渾這個混蛋，又欺負老婆了！看我這次不好好修理他一番！”
劉陸渾的老婆聽到這話，心裏一熱，轉頭看了看負圖媽媽，卻見她站起來，一邊往大門處走，一邊樂嗬嗬地喊道：“負圖！負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