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談戀愛

  合作很成功，表演很轟動，程溯扶著蘇婉眉走下台的時候正好撞上教導主任，教導主任看見他倆喜上眉梢，招呼他倆坐在禮堂的最後一排看節目，看完節目再去換裝。

  於是他倆就在最後一排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著，這裡靠近正門，能稍稍感受到點光亮。他們之後的節目是女團舞表演，節目效果也是相當不錯，至少台下的男生女生都伸長了脖子去看漂亮姑娘的一舉一動。程溯覺得沒多大意思，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提不起什麼精神。

  他現在最大的興趣就是看蘇婉眉坐在那裡的沉默的側臉，覺得這個女生波瀾不驚的面具下一定會有讓他愉悅的真相，為此他可以慢慢地靠近，像在叢林間那些埋伏的獵人那樣，等待著獵物走入他布置好的陷阱。

  他想自己可以試著追追這個學姐，讓這朵高嶺之花開在他的手心裡。他在此前沒談過戀愛，但人常說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蘇婉眉大概也不會例外，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有意思。

  蘇婉眉也會有那種傻乎乎的模樣嗎，會像電視劇裡面那種女孩等男朋友一等就是五六年，會在被窩裡偷笑著翻男朋友發來的每一條簡訊嗎，她會為喜歡的男生嘗試一下散開馬尾辮，會換一下發色改變一下風格嗎。

  程溯眼裡的蘇婉眉就像一張廣告頁，儘管這上面的字是鍍了金的，但只需要兩秒鐘就可以讀完全部內容了，正面寫著美女，背面寫著學霸。

  沒意思到家了。

  但如果他喝蘇婉眉在一起就不一樣了，如果教導主任心尖上的學生談戀愛，大概會讓校長頭頂上為數不多的頭髮再掉幾根吧。

  何況蘇婉眉作為女朋友應該會很有面子，她又漂亮又聰明，如果一中內部舉辦選美大賽她能一個打十個。他程溯條件也不太差，蘇婉眉看上他的幾率總比看上別人的幾率高。他越想越合適，看著蘇婉眉的側臉不禁開始幻想她的其他表情，這張好看的臉一直木著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蘇婉眉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歪過頭，問：「怎麼了？」

  程溯把頭湊近她，反正這個角落誰也注意不到。

  他假裝著睜不開眼睛。

  「亮片好像掉進我的眼睛里了，能幫我吹一下嗎？」程溯表演的時候在眼影之上點綴了一些金色亮片，借著門縫滲出來的微弱光亮，蘇婉眉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睛上方金光閃閃的。

  「好，那不要動。」蘇婉眉悄聲說，害怕驚擾到旁邊的學生老師。她的手撐在程溯的另一邊，側過身想仔細看清程溯的臉。

  但是程溯偏不，他胡亂扭頭，裝著被糊了眼睛很難受的模樣，讓蘇婉眉沒辦法準確地看清。

  忽然，蘇婉眉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手指輕輕貼著他的臉頰，這下他真的動不了了。他乖乖地閉著一隻眼睛，等待蘇婉眉的指揮。程溯能看見她因為自己的惡作劇而一時間有點緊張的樣子，蘇婉眉離他真的好近，近到他能看清她的大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程溯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一時間耳朵有些燙，溫度從脖子漫上臉頰，燒到他的耳畔。他想自己大概是在害羞，但幸好燈光不亮，她看不見的。就算蘇婉眉捧著他的臉的動作其實很輕很柔和，但是他還是不爭氣的有點羞澀。

  很正常，他安慰自己，他之前有沒和女生這麼親密過，有點羞澀也是應該的。總不能僅憑害羞就說明他對這麼無聊的女生有興趣吧。

  蘇婉眉又湊近了他些，看起來學姐是真的人美心善，真心實意地要幫學弟解決安全問題。

  程溯裝著勉強睜開眼睛的樣子，在蘇婉眉吹出第一口氣的時候就再度快速閉上。

  「好像能看清了。」程溯揉了揉眼睛，示意自己已經沒關係了。

  「好。」蘇婉眉點點頭。

  「學姐就不好奇我看清了什麼嗎？」程溯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像是一隻得逞的小狐狸在搖搖尾巴。

  「嗯？」蘇婉眉愣了下。

  「我看清了，學姐好漂亮。」

  「……」蘇婉眉像沒聽見他的馬屁，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兩個人又一陣兒沒說話，蘇婉眉看起來像是專心地在看節目，程溯的思緒在禮堂上空飄來飄去。

  這回上來的是男團舞表演，幾個新生跳了當下大火的男團的舞蹈，氣氛依舊很熱烈，程溯卻更加沒有看的心思。

  他不動聲色地往蘇婉眉那裡靠近了一點。

  「學姐，其實比起鋼琴我更擅長貝斯。」

  「聽起來不錯。」蘇婉眉的誇獎毫無靈魂。

  「學姐，你覺得這個節目怎麼樣？」

  「挺好的。」

  「是嗎，學姐的表情上分明寫著』好無聊』。」

  蘇婉眉終於轉過頭來看他了。

  「你想說什麼？」

  「學姐，不如我們……」

  「你的眼睛里剛才並沒有亮片，對嗎？」蘇婉眉忽然說道。

  「學姐怎麼不相信我呢。」程溯仍然沒有慌張，儘管蘇婉眉確實說了超乎他預料的事情，但她看起來也沒有埋怨他的意思，只是把它當做一個無傷大雅的小小玩笑。他罕見地賣乖，這和在他父親那裡可不一樣，他搖搖身後不存在的尾巴，接著說：「我這不是看學姐太無聊了嘛。」

  「不用了。」蘇婉眉搖搖頭。

  程溯沒再接著打擾她，因為蘇婉眉很快就靠在椅子後背睡著了。只有湊近看才能看見她眼睛底下的淺淺的黑眼圈，其實程溯前幾天就注意到了，只是今天她臉上化了妝看著不明顯。

  她其實很累吧，一直維持著完美的姿態，應付生活中學習中各種各樣的事情。她小提琴拉的這麼好，但是為了呈現出一場完美的演出仍然每天練習。況且年底就是國內競賽了，這段時間正是緊張的備戰期，她連在等候綵排的空檔都拿著本競賽書不撒手，不然也不至於過了快十天了兩個人也不太熟絡。每天獨處半小時都不能讓蘇婉眉和他成為朋友，活到現在程溯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看著女孩安靜的睡顏，程溯心裡微微一動，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蓋在了她身上，禮堂最後一排氣溫低些，程溯能感覺到有冷風從室外滲進來。

  而且，這樣……蘇婉眉對他動心的幾率會不會高一些？

  他暗暗地想。

  現在他改主意了，他對早戀起了點興趣。他也學著蘇婉眉靠在後面的椅背上，和蘇婉眉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用相同的高度觀察她的臉。周圍偶爾有同學經過，但拜陰暗的室內所賜都沒有認出他們倆。

  他拿起手機打算記錄一下蘇婉眉的迷糊瞬間，結果發現江水寒十分鐘之前給他發的消息：

  「我在這要跳女團舞的妹妹的微信，要給你發一份兒不。」

  「不要。」

  「猜你也不要。這次是為什麼？」

  「我想談戀愛了。」

  「什麼？」

  「我說，我想談戀愛了。」

  「程哥，咱開學，才十天。」

  「所以你看上哪個女孩了。」江水寒心急火燎地八卦，回消息的速度相當快，一條接一條地問他。

  「這個。」

  「[圖片]」

  「這不是……」

  你的好友程溯撤回一條消息

  「你咋又撤回了？？？」

  「不給你看。」

  「呵呵」

  「程溯無語.jpg」

  ……江水寒這小子還敢用他的表情包。

  程溯摁滅了屏幕，懶得和江水寒接著發消息，反正待會回家的時候他肯定還會纏著自己問。

  看著手機上少女恬靜的睡顏，程溯彎彎嘴角，覺得今日心情頗好。畢竟他抓住了蘇婉眉的一個不那麼完美的瞬間，知道她睡覺的時候張著嘴會留一點口水，很不雅觀，很不像是完美女孩應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