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事巨震
在范英明得知千沙已經回到冠城之前，她已經開始了工作。她約了肖亞僑吃晚餐，肖亞僑爽快地赴約了，仍然是上次她們吃自助餐的地方。
肖亞僑吃自助餐仍然是那麼講究，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千沙也繼續保持著風捲殘雲的習慣。
千沙耐心地等待著他吃完餐碟里的最後一塊紅龍果，然後說：「肖院，您上次跟我說要做一筆交易，我這裡也有一個交易，您看怎麼樣！」
接下來，她把遠望醫藥與醫院協會合作評選「全國優秀院長」的項目詳細地介紹了一遍說：「我認為您完全有這個實力去競爭這個優秀院長，當然，我們公司會協助您，把您的事迹廣泛地進行宣傳，這樣您當選的機會會大很多。」
肖亞僑沒有吭聲，拿著千沙給他準備的資料仔細看了起來。
千沙觀察著他的表情，肖亞僑的表情很淡漠，好像對這個項目無動於衷，但不可否認，他看得卻是相當認真。
「這個項目我們醫院自己就可以申報啊！你們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呢？」
「首先，不是每家醫院都是有資格申報的，醫院協會根據年度醫院的表現給目標醫院發一份邀請，收到邀請的醫院才有資格申報；其次，評選專家來自了多個行業，我們是這個項目的主贊助商，其中的厲害關係您應該會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肯定能讓我當選？」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我們會把您的事例進行重點宣傳。即便不能當選，對您而言，這也不是一件壞事，對嗎？」
肖亞僑不再說話，但看得出來，他內心已經有所觸動。
「肖院，坦率地說，因為上次我的產品沒有通過葯事會，公司已經在物色接替我的人選了，留給我的時間可能不到一個月了，如果我的離開能夠消除您心中的怨氣，那也沒關係，我也不會對你有半分的怨恨，大不了換個工作從頭再來，但我還是希望您能認真地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希望能繼續和您合作，這樣總比老死不相往來好，您說對嗎？」
千沙心平氣和的語言觸動了肖亞僑的神經：把她攆走並非是自己的初衷？給她設置障礙無非是出出心中的一口怨氣，並把它當做一個籌碼，藉此要挾千沙，希望她滿足自己那根本不切實際的慾望，但目前看來是不可能的，這真是一個堅硬如石頭的女人，關鍵是她不像其它世俗女人那樣有貪慕虛榮和貪圖錢財的慾望，人無欲則無敵，自己能有什麼辦法？
人之所以有弱點，是因為有慾望，很顯然，目前看來，肖亞僑還找不到對方的弱點。
肖亞僑在內心深處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表情木訥地說：「我看看吧。」
在千沙與肖亞僑共進晚餐的時刻，王楚湘卻在集團總部參加一個緊急會議。會議的內容讓她始料不及，這是一次換帥的會議，換言之，營銷公司的原總經理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宣布辭職，接替他的是一位年輕帥氣的青年才俊，陸剛。年僅四十齣頭的陸剛曾是戴金辰的手下，也曾是王楚湘在湖北武漢做地區經理時的頂頭上司，華中大區經理，後來辭職遠走黑龍江，到當地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醫藥公司做銷售總監，短短三年的時間，那家公司的銷售業務就翻了五倍，陸剛也因此在全國醫藥行業嶄露頭角，成了一名炙手可熱的職業經理人。出人意料的是，功成名就之後的陸剛卻又突然急流勇退，辭職在家，賦閑一年，如今又是一個華麗現身，出人意料地挂帥遠望醫藥營銷公司的總經理，其中有何波折和隱情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伴隨著公司的人事巨震，還有一個傳言更是石破天驚，讓公司內外人心浮動，議論紛紛：遠望集團如今面臨著巨大的財務困難，不得不靠賣地求生。
這個消息是集團總部的一位同事告訴她的，賣地是事實，賣地的原因卻是她猜測的，根據之一是集團在新葯的研發方面出現了困境，據說上億美金從國外買回來的一個抗腫瘤藥專利在三期臨床試驗階段出現了問題；依據之二是集團的第一個首仿葯「先達」的銷售沒有達到公司的預期。把三條線索聯繫起來看，確實很容易推斷出公司遇到了困境，但沒有人出來證實這一點，公司表面還是一團祥和，包括集團總裁戴金辰。在歡迎新總經理陸剛上任的酒會上他還意氣風發給全體同仁敬酒，並進一步闡明了集團發展的戰略方向。
王楚湘對總部同事的話將信將疑，她身處銷售一線，遠離集團戰略核心，對集團內部的動態當然知之甚少，當然無從判斷這些謠言是否真實可信，但是營銷公司在此刻換帥確實是疑點重重，至少說明集團高層對「先達」的銷售是不滿意的，而且，隨後陸剛與她的私人談話也似乎印證了這一點。
陸剛與王楚湘長期保持上下級的關係，二人當然是相互知根知底的，而且當初陸剛遠走黑龍江時曾主動邀請過她，希望她過去做他的左膀右臂，但那個時候，一來自己還年輕，缺乏足夠的信心和遠大的抱負；二來感念戴金辰的知遇之恩，不想背叛老闆，因此也就婉拒了陸剛的好意，但二人的關係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影響，雖然各為其主，相互之間的聯繫也不是那麼緊密，但彼此對對方的祝福和期待還是很真摯的。
經過簡單的寒暄和客套，陸剛單刀直入地進入了談話的主題。
「『先達』的銷售很不理想，你長期工作在一線，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您想聽真話嗎？」王楚湘思考了幾秒鐘說。事實上，她內心準備了兩套說辭，一套是她真實的想法，一套是冠冕堂皇的託詞，但對於陸剛，她是了解和信任的，因此她還是想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你說呢？假話有意義嗎？」
「那我就直說了，我認為老闆的想法太超前了，學術營銷是未來醫藥銷售的一個趨勢，但在目前整個市場大環境下，單純的學術營銷還是會面臨很大的困境！」
「那外企的學術營銷怎麼做得那麼成功呢？」陸剛皺著眉頭說。
「實際上，外企所謂的學術營銷並不單純，他們也是帶金銷售，只不過比較隱蔽而已，您知道嗎？外企對主任或者說重要的專家也是有費用的，只不過是以其它名義，比如說以『基金會』的名義去支付，更重要的是這些費用也是跟銷量直接掛鉤的，這跟國內廠家的帶金銷售有什麼區別？換湯不換藥而已，而我們公司執行的純粹的學術營銷，全面取消一切跟銷量掛鉤的費用，在目前市場情況下，我們無法與其它廠家進行競爭。」
「堅定不移地走學術營銷路線；堅定不移地進行創新葯研發，這是公司既定的戰略，絲毫不能動搖！」陸剛堅定地說。
「我理解，我也支持公司的這個戰略，學術營銷是未來的趨勢，我們公司率先轉型有利於掌握市場的先機，但先期的困難肯定會存在的，這就是目前『先達』所面臨的困局。」
「時間不等人，如何更快打破這個困局呢？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目前看來，陣痛肯定會有的！」
陸剛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大概一分多鐘以後，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阿湘，你忽視了最根本的問題：人！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都是『人』的問題！」
陸剛並沒有就這個問題進行深入的解釋，但是王楚湘經他這麼一點撥，突然有一種撥雲散霧的感覺，陸剛一眼就洞察了事物的本質，要知道，所有的難題都是人造成的，同樣也需要人去破解，只不過看我們有這有一種破解問題的決心和勇氣，看來自己和陸剛之間，確實還存在著一定的差距，這個差距就是格局和洞察力！同時，王楚湘也意識到，要把公司目前這種人心浮動的局面穩定下來，激發起每個人動力，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導，除了戴金辰，還有誰能堪重任嗎？陸剛？她再一次看看陸剛臉上那堅毅的表情，心中也是將信將疑，要知道，自從戴金辰不再過問營銷公司的具體事務以來，已經出現了大量像范英明這樣的沒能力、不忠誠、得過且過的「混世魔王」，想讓這股歪風濁氣澄清下來，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公司上層的人事變動徹底阻止了范英明的計劃，在跟陸剛談完話之後，王楚湘開始重新思考自己區域的布局，她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急功近利和缺乏遠見卓識。她因此開始重新評估千沙和范英明的位置，正是從這個時刻開始，她就堅定了自己培養重用千沙同時尋找機會處理掉范英明的計劃。
與此同時，范英明一切都還蒙在鼓裡，他繼續催促王楚湘儘快面試新代表，並不惜用「辭職」相威脅，王楚湘呢？雖然內心對范英明極度反感，但表面上還是一團和氣，借口工作忙一直把這件事給拖了下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很快，遠望集團陷入到財務困境的傳言在全公司播撒開來。
冠城辦事處最先得到消息的當然是范英明，他在集團內部耳目眾多，而且這些耳目都不屬於高層核心部門，充其量是中層，像市場部、人力資源部等，因此消息來源往往只是捕風捉影，似是而非，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像傳播真理那樣到處宣揚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這些傳言讓辦事處的人心更加浮動，大家都開始有意無意尋找退路，即便暫時不打算尋找退路的，比如郝建強，也開始不那麼專註於業務，而是在一旁觀望起來。唯獨千沙，好像並沒有被這些傳言所影響，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她的計劃。這期間，她從劉月波那裡提前得到消息：肖亞僑已經把「先達」正式入葯的討論提上了日程，最快可能會在下一次葯事會上重新討論這個問題。千沙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向王楚湘進行了彙報，並再一次請求她協助解決申報肖亞僑為優秀院長候選人的問題，這一次，王楚湘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千沙的請求，並很快付諸於行動。
遠望集團財務困境的真像如何呢？
作為這艘巨輪的掌門人，戴金辰該如何引領團隊走出困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