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開業
宋語然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無數雙眼睛正在暗處偷偷窺視著,一旦她由任何動靜,不出半日便會傳回孫府那些人的耳朵裏。
青玉歎了口氣:“這孫家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宋語然微微蹙眉,她方才說道昨夜父母給他托夢的時候,沒有錯過孫大太太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那是絲毫不相信,還有淡淡諷刺的意思。
時人最是信這些,但凡涉及到先祖托夢,隻要是與自己或者與子孫後代、家族興旺有關的事,第二日醒來都要擺設香案敬告一番的,他們孫家是百年的世家,不可能不信這個。
那麽隻有其他的可能,她不相信她父母親會托夢給她?為什麽不相信?她心裏隱隱有了一絲猜測。
宋語然跪足了兩個時辰才起,盡管有蒲團墊著,膝蓋前也有湯婆子捂著,身上披著厚厚的披風,手裏暖著手爐,可到底抵擋不過冰天雪地的嚴寒,青玉一邊心疼地給她拂去肩膀上的積雪,一邊攙著她往暖房裏去。
麻嬸早就準備好了熬得濃濃的薑湯:“姑娘快趁熱喝了發發汗,驅驅寒!”
宋語然聽話地一口喝完,將濕透的衣裳換下,穿上幹爽的小棉襖,窩在條炕上取暖。
旁邊白秀娘、宋晚娘、秋子、麻嬸和恕兒邊坐針線邊陪著她,直到她昏昏欲睡,才紛紛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青玉很仔細地替她蓋好被子。
宋語然累了一早上,直接睡到午後才醒,恕兒聽見動靜,從門口探著腦袋:“姑娘,黃伯來了,在外院等著呢。”
宋語然立刻起身穿衣,問道:“黃伯來了多久了?為何不叫醒我?”
恕兒瑟縮了一下肩膀,躲在厚棉布簾子後麵回道:“黃伯說姑娘累了一早上個,是該休息一下的,他沒什麽要緊的事,等一等也沒什麽關係的。”
她又小小聲地補充了一句:“麻大親自在前頭陪著的,姑娘放心罷。”
宋語然頓了頓,沒再多說什麽,手上麻利地穿戴整齊,捧上手爐出來,青玉見著她,立刻拿了件披風追了上來:“這時候下著大雪呢,姑娘多穿著點罷,仔細再凍著呢!”
宋語然笑眯眯地任由她邊係帶子邊抱怨,一臉地認真受教:“好姐姐快放過我罷,我還要去見黃伯呢!”
青玉是知道的,黃伯尋來了幾個得力的管事,為姑娘解決了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知道此事關係甚大,便放過了她,跟著一起去了外院。
黃伯見著她,先恭敬地行禮,再去外麵喊了三個人進來,那三個人一直在邊上的二房取暖,這時候見著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禮作揖。
宋語然便看向黃伯,黃伯依次給她介紹,這三個人都是在田莊上幹活的管事,都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農民出聲,宋語然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三個人都是老老實實的麵相。
可她需要的事可以管事的人,起碼要會識字、算賬罷,她便問道:“你們可都讀過書?”
叫她意外的是,三個人都讀過書,兩個人似因為家中無錢支持他科考,便放棄了,在田莊上找了份工做著,另一個則是科舉落了第,便愛上了打算盤,幫著算算田莊上的賬,都是得了黃伯的考驗,都有些本事的人。
宋語然便放了心,有沒有本事還在其次,人品可靠不可靠才是最關鍵的,若是再來一個像陳林秀雇的那種掌櫃的,那她可寧願暫時別開鋪子了。
但她相信蔣正,也信得過黃伯,便道:“依你看,我的一個布坊,一間成衣鋪子,一間番貨鋪子,他們怎麽管比較好?”
黃伯沉吟片刻道:“姑娘莫不如考較一下,再做打算?”若是考較下來,覺得不合適,便可以再找其他人來。
宋語然很滿意,便給了他們一人一本賬冊,給他們各自考量。最後定了一個最年輕的劉石頭去管番貨鋪子,另外兩個年長的,張姓的管著布坊,羅姓的便做成衣鋪子的掌櫃。
宋語然隻與他們簽了兩個月契,直到年關再看,若是幹得好再留下來,但她開得工錢不低,三個人都很有自信能做好。
黃伯看著宋語然有條不紊地將三人歸置妥當,又簽好了契書,悄悄透了口氣,這個東家果然是個有本事的,他一雙迷茫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些希冀的亮光,臉上也漸漸有了生氣,臉色生動了起來。
布坊已經開始運作,成衣鋪子和番貨鋪子分別定在了十一月初八和十二開業,時間並不寬裕,三個人簽好契書,回鄉下簡單收拾了行囊便來了平昌府,黃伯安排他們住在了長街邊上,沿街鋪麵之後也有很多人家將屋子隔出來出租的,他們便租了三間離沁芳苑後門最近的,挨在一起倒也便宜。
宋語然後來才知道,這三人原先做工的田莊便是蔣正的私產。
宋語然以為她先後當眾下了孫家兩位太太的麵子,孫家該歇了心思才是,卻沒想到,沒過幾日,就在成衣鋪子開業的前兩日,沁芳苑又來了不速之客。
彼時她正在布坊,看新織出來的精細棉布,因著加了絲綿的關係,比普通的細棉布更加的柔軟,也更加透氣舒適,清子匆匆找來,小聲道:“姑娘,府裏來人了。”
她心裏一跳,下意識問:“又是孫府的人?”
清子搖了搖頭,又點點頭:“不是孫府的人,是孫府的姑太太。”
嗬,這是孫府的女眷都出手過,又被她給擋了回去,所以派新人出場了麽?她毫不在意地擺手:“我這裏正忙著呢,不管她。”
也不叫他回去,指了那些織好的布道:“來了也別閑著,趕緊一匹一匹地收拾出來,等會兒帶兩匹回去,給白姐姐她們用。”
能最低成本的織出這樣好的棉布,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以她心情很好地道:“等會兒就叫恕兒給大家做過年穿的新衣裳!咱們家人人有份!”
清子人小卻鬼精靈的很,湊趣道:“隻叫恕兒姐姐做麽?她做的衣裳最醜了,到時候咱們都要穿醜衣裳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