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巧
宋語然本身不愛葷腥,又覺父親走的突然,就著本心才能做到三年來一直都吃的素淨。
但她到底不是愚昧之人,當下一笑:“大家一起吃,吃好了才有力氣趕路。”
對,他們足夠強大有力,才能不被周圍虎視眈眈的流民們圍攻,才能安然到達下一個城鎮。
她又撕了塊肉走去給虞琳:“快起來,別跪著了,這是我說的。”
虞琳雙手接過,恭敬地道:“多謝姑娘。”
宋語然一笑,蔣正看在眼裏,一言未發。
鴿子肉很快被大家分完,但鴿子肉的香氣卻仍舊在半空中飄散不去,蔣正暗暗皺眉,起身往院子裏走去。
一片寂靜之中,院門很突兀的被拍響。
“啪啪”“啪啪啪”
所有人幾乎立刻就警備起來,蔣正出現在門口,低聲道:“我去看看,你別出來。”這話自然是與宋語然說的。
萬石和虞琳一左一右地隱在石頭房堂屋的門背後,凝神聽著院子裏的動靜。
蔣正悄無聲息地避到院子大門背後,那拍門的聲音還在繼續。
“啪啪”“啪啪啪”
“誰?”蔣正壓低了聲線,低問。
門外沉寂了片刻:“路過的,想借貴地借宿一晚。”
許久沒有得到答複,那人又道:“還請主家行個方便。”這話自然是說的客氣的,這是個廢村子,他們也不可能是留守村子的主家。
是個男人的聲音,還很熟悉,宋語然躲在屋內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人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的意思。
蔣正皺著眉,探身打開了門栓,將大門拉開。
門外果然站著三個麵熟之人,正是前一晚在城隍廟中遇到的華服貴公子三人。
佩劍的男人沒有絲毫的驚奇詫異之色,仿佛早就知道是他們似的,朝著開門的蔣正抱拳一笑:“巧了,咱們又遇上了。”
麻大麻嬸互相對視一眼,皺起了眉,傻大個則是憤憤不平,站起了身往外走,站在堂屋門外正中,大跨步叉腰站著,神色難看地盯著他們。
蔣正疏離清淡地道:“不巧,我們這裏人多,不適合再給三位騰地方了。”語氣極為冷淡。
男人“嗬嗬”笑道:“之前那是誤會,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再說了。還要多虧壯士的提醒,我們才沒撞到涼州城裏去……”
“不必。”蔣正十分冷靜,神色不動,雙眼隻看著佩劍的男人,餘光卻緊緊關注著他身後的那位,“都是在外行腳的商人,提點一下當不得什麽。
諸位既然已經在前麵落腳,何必來我這裏?再說我這裏並不安全,方才還有野狗進來。”
佩劍男人麵露驚訝,立刻表示:“既然如此,我們更要在這裏借助了。一來實在沒有比這裏更好的住處,二來也為了報答一下壯士的提醒之恩,我沒什麽大本事,但好歹還有一身蠻力,對付幾隻野狗不在話下。”
這人怎麽如此厚著臉皮的順杆兒爬呢?宋語然聽得直皺眉頭,更加奇怪蔣正為何如此推拒?
麻嬸湊過來,小聲地道:“就是這些人,方才霸占著井水,不給其他人用。”
宋語然很快想明白了,這些人本借住在有水井的地方,但那井水很快招來了越來越多的流民,那石頭房子就不再安全,他們不得已隻能另尋他處借住。
但其實,正因著他們前去取水,才會讓他們暴露在流民們眼裏,蔣正沉吟著要不要給他們行個方便,忽然從角落裏衝出來三隻野狗,齜牙咧嘴,目露凶光,一邊狂叫著一邊往他們這邊衝來。
那個較為瘦弱的錦服公子立刻跳起來,護在高個子華服男人身前,佩劍的男人不由分說拔劍出鞘,一劍斬掉了當先一隻撲到腳邊的惡狗,血光四濺,惡臭漫天。
蔣正將一根手臂粗的門閂握在手裏,一棍子打爆另一隻惡狗的腦袋,同伴一隻身首異處,另一隻頭頂開花,血流當場,後麵緊隨而至的惡狗們紛紛停住了腳步,弓著背脊,齜牙咧嘴地觀望。
前頭兩隻惡狗試探著往前邁了兩步,那位佩劍的男人毫不猶豫飛身而出,一劍刺穿一隻的胸膛,另一隻立即掉頭回到了同伴群中,惡狗群立刻掉頭,很快消失在夜色當中。
那個護著華服男人的錦服公子厲聲道:“好端端地吃什麽肉!這香氣大的,招惹附近的流民就不說了!看看現在,連這些吃死人屍體的惡狗都給招來了!”
那人語氣又急又厲,雖刻意壓低了聲線,但仔細聽來不難聽出他原本尖細的嗓音,他怒指著蔣正,正要疾言厲色,被他護在身後的男人低聲喝止。
原本怒意森然的一張麵孔立刻平順下來,低眉順眼地轉身站到了華服男人的身側。
執劍的男人將沾了汙血的佩劍在幹草垛上擦拭幹淨,走回到蔣正跟前,臉上一副“你看吧,跟我們住一起,安全不是問題!”的表情。
蔣正將手上的一棍子打死一隻惡狗的門閂顛了顛,微微一笑:“裏麵還有一間空房,三位今晚可以將就一下。”
執劍男人滿意地“哈”了一聲,幾不可見地微微轉頭去看華服男人,然後順理成章地上前“哥倆好”地拍了拍蔣正的肩頭:“出門在外,咱們互相照應,哈哈~”
宋語然站在院子裏,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總覺得那三個人很是怪異。
因著三番五次受到惡狗群的襲擊,蔣正他們不敢大意,晚上輪流看夜,及至天色微明,就收拾著起來趕路。
沒想到那三個男人亦收拾妥當,跟著他們一道兒上路。
蔣正並不搭理他們,隻帶著宋語然一個勁兒地朝前趕路,在正午之前總算到了一座小城鎮的外頭,宋語然看著城門上的“有山鎮”,長長地透了一口氣,總算可以進城歇一歇腳了。
有山鎮顧名思義,挨著山腳而建,隻有東西兩道城門,他們從涼州城出來一路往東,此時正在有山鎮的西門腳下。
城門前設有崗哨和衛兵,詳查路引,流民一概不得入城。
宋語然他們都有路引自是不怕,排著隊準備入城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去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