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賴
白秀娘眼眶微紅,稍稍哽咽,努力忍了一番,用帕子拭幹了眼角,才歉意一笑:“我明白了,那接下來的這些單子?”
宋語然悄悄鬆了口氣,她就怕白秀娘一根筋到底,不願跟著她走,她微微一笑:“自然是照舊做著,他們給咱們送錢,我們怎麽能不賺呢?再,事情還沒那麽糟糕,咱們不能先自亂陣腳。”
白秀娘忍不住笑了起來:“好,有錢不賺是傻瓜!”
兩人相視一笑,回到屋內繼續做衣裳,但不約而同地都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盡量在離開涼州城以前,把這些單子全都做完,算一算,也是一筆不的收入呢。
第二日,宋語然在跨院的垂花門前撞見了趙慎。
宋語然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隻是個的商戶女,什麽國家大事朝堂爭鬥都與她無關!她隻想平平安安地生活,開開心心地過日子,於是她想也不想就道:“我不知道。”
她語氣急,語速快:“我隻知道涼州城亂的很,我是商人,太平盛世才能賺錢,若是城內生亂,我自然要另尋他處再謀生路。”
他身上穿著一身剪裁得夷夏袍,宋語然覺得很有些眼熟,貌似是前幾日恕兒拎在手裏練針腳的一件。
他長身玉立風流倜儻,許是傷勢還未完全好轉的緣故,麵色略帶蒼白,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見著她便淡淡一笑,率先打了個招呼:“宋姑娘。”
她站在回廊上,遠遠打量了一番:“趙公子傷勢如何了?”她差點忘記了,她家裏還住著這麽一尊大佛呢,她想走倒是可以,怎麽悄無聲息不被他發現地走掉,倒是有些難辦,誰知道這位貴人與那位安北都護是不是沆瀣一氣的呢?
趙慎“咳咳”了兩聲,歉意地笑了笑:“真是辜負了宋姑娘多日來的好藥好湯了,到如今也沒大好。”
宋語然微微皺眉,轉瞬又展開,朝著他淡淡地關懷:“如今正熱著,傷勢好的慢也是有的,趙公子既然傷勢未愈,還是早日回去歇著罷。”
罷轉身,折回了外院。
趙慎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以及她自始至終對他淡漠疏離的態度,若有所思。
向前正與萬石坐在一處話,見她過來,略微訝異,起身抱拳施了一禮:“宋姑娘,找我們可是有事?”
宋語然一向不在蔣正兄弟們麵前拿大,見狀很快回了一禮,直接道:“有勞向大哥去跨院一趟,我方才看見他,似乎傷勢大好了?”
當初他贍那般嚴重,按不至於好得這麽快,向前心知宋語然是想早一些將那位棘手的貴人打發走,便配合地捏著鐵骨扇起身道:“左右我也無事,這就去瞧一瞧罷,若是好了,這藥也不必再喝了,都是藥三分毒,吃多了總歸有害無益。”
沒想到這位向前這麽知機,宋語然輕鬆一笑:“向大哥的是。”
兩人一道兒出現在跨院,趙慎正坐在一棵枯樹下乘涼喝茶,見著她來,忍不住了句:“宋姑娘既然賺了那麽多的銀兩,怎麽就吝嗇於修繕一下這間跨院呢?”
他朝頭頂上的枯樹枝丫看了一眼,忍不住“嘖嘖”兩聲,再搖了搖頭。
宋語然眼角抽了抽,直接無視了他的話,隻笑眯眯地道:“我方才見趙公子似乎身體不妥?正好向大哥有空,請他為你把一把脈罷。”
向前上前兩步,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伸出右手,等著為他診脈。
但趙慎端坐在那裏,手腕藏在衣袖裏,絲毫沒有要配合的意思。
宋語然有些著惱,他難道是想就此賴在她這裏了?她似笑非笑地開口勸他:“趙公子可不能諱疾忌醫罷,想當初你的傷勢那麽嚴重,也不知現在好徹底了沒有,萬一留下個病根,這日後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己啊!”
趙慎收起了臉上淡淡的笑意,眼皮子狀似漫不經心地撩了她一眼,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和話語,但那氣勢十足的模樣,讓她下意識地噤了聲。
宋語然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他什麽意思?想強勢賴上她麽?
向前手指迅速向前一探,隔著衣袖準確無誤地抹上他的脈門,在趙慎著惱之前立刻放下。他捏著鐵骨扇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可話沒及出口,就被趙慎打斷。
“你們的正爺,走之前與我過,若我要走,需得仔細地商量退路,不然恐怕會連累你們。”
向前那句“趙公子傷勢已無大礙”在喉嚨裏轉了一圈,穩穩地被他咽回了肚子裏。
宋語然沒料到他會拿蔣正事,更加沒有想到蔣正已經與他談過他的去留問題,一時間皺著臉沉默地站在那裏。
太陽驕烈,曬得人愈發煩躁,宋語然被激得沒有忍住脾氣,冷聲發問:“所以,你是準備賴著我們了?”
趙慎微微蹙眉,神色認真地看向她:“以我最近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宋姑娘已經在打算離開涼州城了罷。”他言語認真肯定,並不是詢問的意思。
宋語然和向前一同戒備地看向他,宋語然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句話也沒。
“你們不要緊張,我沒惡意。”趙慎確實身體還未大好,被烈日一烤很有些不舒服地換了個坐姿,“如果我猜的不錯,涼州城越來越亂了罷,若是仔細去觀察,你會發現城內多了許多異族的麵孔。”
宋語然十分詫異地挑了挑眉,脫口問道:“你如何知道?”
向前更加詫異:“什麽異族人?”他受正爺之命看顧著宋宅,尋常並不外出,城裏多了外族人,他是絲毫不知道。
涼州城各個城門都加了衛兵看守,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嚴禁出入,城裏卻混進了外族人?這事兒怎麽處處透著詭異呢?
他想到了前兩日宋語然的異樣,難道她早就有所發現了,所以才要緊閉門戶?他原先隻以為楊詩詩仗著都護夫饒身份為難她,她才要收起了尾巴做人,連榮記都閉門歇業不接訂單了,如今看來真是他看她了,但是誰也沒有給他解惑。
趙慎一雙狹長的眼眸透著迷茫,問道:“你們以為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