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怎麽知道是我
宋語然示意青玉去打簾子,“兄長請進。”
暖房內燒著兩盆紅彤彤的碳火,十分溫暖,蔣正隻覺一股與往常不同的溫馨暖意撲麵而來,他不由自主吸進一口暖氣,緩了緩才道:“我有話要與你。”
宋語然也猜到他是有話要,讓青玉退下去,猶豫著要不要讓虞琳也退下時,遠遠傳來了虞瓏笑嗬嗬地聲音:“正爺在這兒,我們兄妹倆就偷懶出去耍一會兒了。”
宋語然抬起頭笑嗬嗬地望著他:“還未謝過兄長送他們倆來保護我。”罷就要起身行禮。
蔣正最不耐煩這種繁文縟節,立即出手製止她:“是他們護衛你安危,也是你照顧他們周全。”又咳了一咳,略低了嗓音道:“我們隻是對外兄妹相稱,你不必時時叫我兄長。”
宋語然一時吃驚於虞家雙胞胎莫非也有見不得饒身份?倒沒在意他後半句話究竟了什麽。
她愣愣看著他,皮笑肉不笑:“你看,我怎麽照顧他們周全?”
蔣正沒覺出她話中的不悅,“虞家從前於我有恩,但是被朝廷定了罪,男女世代為奴,我有幸找到了他們兄妹……”
宋語然懂了:“放心吧,既然是你恩人之後,你又是我的恩人,他們在我這裏必然沒什麽委屈受的。”
他可不是這麽個意思,蔣正一本正經地往下:“虞家仇家挺多的,日後若有人跟你打聽……嗯,希望你能遮掩一二。”
哦……他的照顧周全是這麽個照顧啊,那還好。還以為他給自己送來倆祖宗,美其名曰是她的護衛,實際她打不得罵不得還要高高供起來呢。
宋語然悄悄吐了口氣。
蔣正默了默,兀自在屋內尋了一張椅子坐下。
“兄長還有話?”
“你沒什麽要問的?”
兩人一同開口,相視一笑,宋語然便從善如流地問他:“你當真要在我這裏常住麽?”
見他坦然點頭,又問:“為什麽?”
蔣正隻當她不樂意忽然多出他這麽個外人,難得好脾氣地解釋:“涼州城亂的很,你獨身一人居住實在不讓人放心。”
“那你不是已經把虞家兄妹給我了麽?”有他們在,她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安全問題。
蔣正黝黑的雙眼將她望著,良久歎了口氣:“就當是我的責任吧,如果成郡公府沒有被……你也不必到這種地方來。”
他這般倒叫她無話可了,因為他的一部分是事實。但是,他的責任……??對著強塞過去的未婚妻,他也能生出責任感來?
罷了,家裏多個男人也沒什麽不好,就當他是兄長敬著罷!
宋語然慢慢剝著橘肉上的白衣,腦子裏卻在回想到涼州以後發生的事,她忽然抬頭看著他問道:“所以,你究竟是何時認出我來的?”
“春風酒樓,虎爺鬧事那。”
宋語然腦皮一炸,很快想到了那的店二,可不就是向前麽!還有當時馮掌櫃府複雜的神色。
“馮慶餘是你的人?”
“那躲在我馬車底下的人是向前?”
蔣正看著她:“是我。”
……馬車底下的人竟然是他??
“馮慶餘是我早年認識的朋友。”
嗬嗬,真是巧。
宋語然狠狠咬著橘子肉,吃完了整個兒的橘子才恍然想起:“你怎麽知道那是我的?”
按理來,他們定親定的倉促又詭異,兩廂並沒有正式見過,他不應該一眼就認出她來。
蔣正往座椅上一靠,似笑非笑的:“你不也一眼認出我來了?”
“……”那是他在京城時的名頭太過響亮了!想不認識都難好吧,尤其定親以後,她但凡外出總有人在她麵前嘀咕成郡公世子爺如何如何,搞得她心裏實在太過好奇,才偷偷跑去看他到底長成啥樣。
結果,他一臉的胡髯當真叫她印象深刻。
燭光之下,宋語然的臉悄無聲息地紅了。
她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覺得有些尷尬,索性岔開了話題:“你們做下的好事,卻要我的春風酒樓來承擔後果。”到這個,她理直氣壯地伸出手指在榻桌上敲了敲,“你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蔣正無聲笑了,笑臉掩藏在半張臉的胡須底下看不分明,但黝黑明亮的雙眼中濃濃的笑意卻如何也掩藏不了。
他端正地作了個揖:“我此次主要就是與你這個。”
宋語然豎著耳朵聽他講。
“馮慶餘不願意虎爺糟蹋了春風酒樓留下壞名聲,我正好見不慣他強搶良家閨女,所以他通知了我,我設法將人救出去。”
到這裏,他臉色變得嚴肅,眉頭也緊皺在一起:“我沒想到你會到涼州,之前也不知道那是你的產業。”
“再者,我們將人救出,也叫他們盡快離開涼州,卻沒想到……”後續會發生那一係列的事。
仿佛有一根繩子,將虎爺、高家和春風酒樓緊緊地綁在了一起。宋語然沉默不語,仔細想想前後發生的事情,忽然覺得可疑:“他們是不是早就盯上春風酒樓了?”
“不是沒有可能。”
宋語然麵色沉了沉:“所以高家那些事是你讓人放出風聲叫我知曉得?”
“是。”
“那些事都是真的?”她忽然起了八卦之心,“那個虎爺是不是高少爺找來的,特意擄走他未婚妻?”
蔣正抬眼瞅了瞅她的八卦臉,點頭。
這也太喪盡良了!那個姑娘與他定親真是倒了幾輩子血黴!
“高少爺指使阿四陷害春風酒樓這事兒也是你使人來告知的罷?”
“……是。”他端正了神色,“救饒事是我們做的冒失了,給你帶來了麻煩,你想要什麽補償都可以。”
宋語然搖了搖頭:“補償就不必了。”她俏皮地笑了笑,“我從高老爺那裏挖來了八千兩呢!”
她的笑容十分明媚張揚:“足夠了!”
兩人著話,時間悄無聲息就滑到了子時,外頭又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竹聲。
宋宅不放爆竹也沒見冷清,阿鬥、恕兒大大都侯在前院堂屋,等著主家發壓歲錢。
宋語然笑著從炕上下來往外走,招呼他:“走罷,發壓歲錢!”
她是這宋宅的當家人,壓歲錢發的毫不手軟,每人一串銅錢,就連才到家的白氏和向前都有,弄得他們既尷尬又感激。
蔣正空手站在那裏,看著她問:“怎麽獨獨我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