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中島敦目瞪口呆。
從他的視角來看，就是突然出現了一個自稱被太宰治叫來幫忙的男人，使用了異能力之後一下子擊敗了菲茨傑拉德后，直接把人踢下了「白鯨」。
……靠譜到讓人落淚的程度。
白霧在對方念完台詞之後便散開了，中島敦環視一圈，發現芥川龍之介看上去比之前和自己一起戰鬥的時候還要生氣。
然而另外兩個人都十分默契地把芥川晾到一邊，中島敦更是上前幾步，同青木荒耶自我介紹：「……津島先生？我是中島敦，太宰先生有給你提到過我嗎？」
【太宰治】朝他一笑，剛想回答，臉色卻是突然一變，咬牙道：
「愛倫·坡……！」
中島敦被他變臉的速度嚇了一跳：「怎麼了？」
聽到中島的問話，【太宰治】難看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點。
他擺出有些勉強的表情，回答：「沒什麼。只是我那邊出了點問題，恐怕要提前離開，後續處理就麻煩中島君了。」
不等中島敦應下，【太宰治】半個身子就化作了金色的光點，整個人很快就在兩人的面前徹底消失。
中島敦再一次目瞪口呆。
他沉默兩秒，只能移開視線，轉向到好像認識津島修治的芥川龍之介那邊。
芥川龍之介瞪他：「看在下做什麼。在下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可疑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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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茨傑拉德也想問，這個怎麼看怎麼可疑的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
【愛倫·坡】見他沒有回答自己，毫不介意地一笑，神色自然地開始自我介紹：「忘記說了，我的名字是埃德加·愛倫·坡。」
聽到這個和自己手下一模一樣的名字，菲茨傑拉德的臉色不禁更加古怪了。
他對面的男人好像看出來他的想法，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你認識和我名字一樣的人？」
菲茨傑拉德抓住了男人話語中的漏洞：「你怎麼知道是名字一樣？」
【愛倫·坡】將翹著的腿放下：「是太宰告訴我的，這邊好像有很多撞名的人。」
菲茨傑拉德第一反應是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不過很快，他就反問道：「哪一個？」
【愛倫·坡】讚許似地看了他一眼：「是我們組織里的那位太宰君哦。」
雖然【愛倫·坡】給出了能夠圓上邏輯的答案，菲茨傑拉德卻還是感覺到了幾分微妙的違和感。他剛才問出那個問題的神色比起早就知道有重名的人，不如說是看出來了他下意識的想法。
——然而這個推測是如此的荒謬，菲茨傑拉德只是稍微想了想，就很快將它拋到了腦後。
烏鴉叼著他的後頸，和【愛倫·坡】一起緩緩降落在了橫濱的河畔后，重新落在了主人的肩上。
菲茨傑拉德望向天空中的白鯨，緩緩吐出來一口氣：「輸了啊。」
而且還是讓人感到哭笑不得的失敗方式。然而，出乎意料的，菲茨傑拉德發現自己現在的心情並沒有多麼失落。
因為他在冷靜下來之後，心中生出了一個替代的方案。
……津島修治。
菲茨傑拉德剛在心中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就聽到身邊男人再一次的問話：「菲茨傑拉德先生，有沒有興趣和我們『文豪結社』合作一次？」
在短暫的失落之後，菲茨傑拉德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他神色自傲地看向【愛倫·坡】，不像是一個失敗者，反而像是在宴會中的上流人士那樣高傲地回答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文豪結社』的名字。你們不會是一個比武裝偵探社還要偏遠的組織吧？」
【愛倫·坡】依舊神態優雅，絲毫不被菲茨傑拉德的挑釁所惹怒：「雖然想要否認，但您好像也說得沒什麼錯。」
「正因為如此，我才主動出擊，好趁您現在最落魄的時候撈上一筆啊。」
菲茨傑拉德也沒有因為他近乎直白的話語生氣，反而輕哼一聲，道：「就算我失敗了，也不是你這種人能夠隨意利用的。」
【愛倫·坡】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菲茨傑拉德先生是為了什麼攻打橫濱的？」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看在對方讓自己少花了一筆錢的份上，菲茨傑拉德回答了真正的答案：「為了我的妻子。」
然後，他聽到【愛倫·坡】彬彬有禮的聲音：「澤爾達女士？」
菲茨傑拉德深深看了他一眼：「看來你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青木荒耶微笑著默認了他的話。
——他當然不可能說出來，在自己的世界里澤爾達本來也就是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的妻子吧。
【愛倫·坡】抬起手，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烏鴉的黑羽，一舉一動中蘊含著絕非凡物的優雅意味。
同時，烏鴉也歪頭過來，撒嬌般地蹭了蹭【愛倫·坡】纖長的手指。
這一對主寵用著相似的銳利眼神看向菲茨傑拉德，神情篤定：「看來最近澤爾達女士的身體狀況又惡化了。」
菲茨傑拉德皺起眉頭——這麼細節的事情他連『組合』里的成員都沒提到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怎麼可能知道：「你從哪裡聽說的？」
青木荒耶放下手，語氣溫和：「不是菲茨傑拉德先生你親自告訴我的嗎？」
作為一名極為出名的天才作家，【愛倫·坡】寫作的《莫格街兇殺案》被公認為世界上第一部推理小說。
在他成為英靈之後，這一名譽化作技能，讓他能從他人的言語和動作中自然地明白未盡的細節。
菲茨傑拉德之前認為他可以讀心的想法並不准確，因為，【愛倫·坡】只是擁有天生的細節推理能力而已。
『組合』的首領看向微微笑著的【愛倫·坡】，恍惚之間差點以為自己眼前的是那名擁有強大操心之術的「魔人」費奧多爾·d。
菲茨傑拉德回過神來，乾脆地承認了自己的目的：「我來到橫濱這邊是為了得到可以實現一切願望的『書』，用它來救治我的妻子。」
聽到這話，青木荒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聖杯。這個號稱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萬能許願機，帶來令人滿意的結果卻寥寥無幾。
於是，他向菲茨傑拉德好心建議：「不要將任何心愿寄托在不懂人心的事物上比較好。」
這是青木荒耶，而不是【愛倫·坡】這個精神不太正常的fner給出的提議。
菲茨傑拉德終於正眼看向他：「聽上去你經歷的事情還挺多。」
「當然，」【愛倫·坡】的音調詭異地抬高，「因為吾主乃是全知全能——」
話音未落，幾道黑色的觸|手從他影子中傾瀉而出，擋住了從虛空中襲來的幾道攻擊。
叮叮噹噹的撞擊聲過後，觸|手從視野中消失，而【愛倫·坡】身後的影子卻猛地膨脹成幾個人大的扭曲模樣。只需一眼看過去，不可名狀的精神衝擊就讓人幾欲嘔吐。
他微微低下頭，有些長的劉海遮住了晦暗的眼睛，然而高高勾起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瘋狂：
「傍晚好呀，太宰。真是好久不見。」
話音剛落，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之中。
白髮的俊秀青年指間夾著幾把小刀，看上去精神狀態沒有受到【愛倫·坡】狂氣的影響。他將這似乎沒什麼威脅性的武器向前拋去，警告道：「別做計劃外的事情，埃德加·愛倫·坡。」
【愛倫·坡】輕描淡寫地一揮手，就把這殺人的利器打落到了地上。
他看向【太宰治】的方向，眼中卻彷彿空無一物：「如果真心想要威脅我的話，建議你搬出能夠讓我忌憚的東西——比如你親愛的老師芥川龍之介，而不是幾把派不上任何用處的小刀。」
【太宰治】翻了個白眼：「我也想芥川老師早點過來，可惜第二個出來的是你這腦子有問題的傢伙。」
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彷彿將從內部開始碎裂的冰層，處於破裂與不破裂的極端邊緣。
不過，在這一場只能算熱身的戰鬥后，【愛倫·坡】終於是稍微冷靜下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菲茨傑拉德突然出聲：「打斷一下，你是津島修治對吧？剛才把我從『白鯨』上擊落下來的那個人。」
【愛倫·坡】聽到這話，有些納悶地提問：「在這裡有必要化名嗎，太宰？」
【太宰治】不耐煩地回答：「我只是用了另外一個名字而已，誰知道這裡撞名的人這麼多！」
因為和這個美國作家實在對付不來，【太宰治】轉而同菲茨傑拉德聊了起來：「沒錯，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愛倫·坡】不甘寂寞地插話進來：「菲茨傑拉德先生，」他指了指臉色不大好看的白髮青年，「他就是『文豪結社』想要與你合作的誠意哦。」
菲茨傑拉德對待【太宰治】的態度一下子從客人變成了商品：「原來如此。愛倫·坡先生還真是善於揣測人心啊，竟然能送上這麼善解人意的禮物。」
被當成物品之後【太宰治】只是冷笑了一聲——多半是針對【愛倫·坡】不得不依靠自己能力的嘲諷，然而其他的意見卻絲毫都沒有表露。
還算可靠的組織。而且可以利用。
菲茨傑拉德在試探過後，迅速接受了自己要與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說不定是哪個鄉下來的組織合作的事實。
【愛倫·坡】彎腰行了個十九世紀的貴族禮，對待菲茨傑拉德的神色依舊和煦：「看來弗朗西斯先生確實想要利用太宰的寶具來醫治自己的妻子。」
一見到合作有望達成，這人對菲茨傑拉德的稱呼就瞬間拉近了好幾個台階。
「我的寶具？」只是稍一思考，【太宰治】就明白過來這兩人在打什麼主意，「很可惜，『斜陽』帶來的幸福感是虛假的。如果你想要治療什麼人的精神疾病的話，它只能做到治標不治本的程度。」
然而，他的好心提醒完全沒被旁邊的兩個人聽進去。
在他說話的時候，【愛倫·坡】已經就合作事項與菲茨傑拉德達成了初步的共識。
【太宰治】感覺自己拳頭硬了：「……愛倫·坡，你有病吧。」
「我本來就精神不正常，」【愛倫·坡】對此很有自知之明，「而且這是目前最合算也最穩定的資金來源，還是放棄你那毫無意義的自我堅持吧，太宰。」
菲茨傑拉德假裝自己沒有聽見這兩個人的小學生吵架，他現在心情十分愉悅——雖然沒能徹底解決澤爾達的心理問題，但只要『文豪結社』在，把它再拖個十幾年也問題不大：「那我回去后就讓秘書撰寫合同，兩天內會送到你手上的。」
【愛倫·坡】把自己肩頭的烏鴉捧下來遞給他：「它可以負責引路。」
菲茨傑拉德瀟洒地接過，一揮手，就這麼滿身輕鬆地從兩人旁邊離開了。
在河畔只剩下兩名英靈后，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自己對著自己演戲還真的有點累。
青木荒耶撐起下巴，望向一望無際的海面，瞥了一眼正在朝海中央墜下的「白鯨」后，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轉而開始思考之後的打算。
……總之先把自家的基地建起來吧。雖然英靈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睡眠，但是連個象徵著勢力的建築都沒有算什麼樣。
還有，該怎麼把組織範圍擴大到整個日本，說實話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理清頭緒……
剛想到這裡，他就感覺到【愛倫·坡】的靈基突然興奮了起來，暗戳戳地慫恿青木荒耶去召喚他的主，以此來讓世人見證『文豪結社』的力量——
——青木荒耶半點不帶猶豫地否決了這個充滿了私心的提案。
「先把基地建起來再說吧。」
青木荒耶把【愛倫·坡】幽怨的心聲壓下，決定明天就去看地皮。
正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的面板又突然震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