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承包魚塘
轉過一條漫長的金屬通道，老朱指著前方水汽瀰漫的階梯：「魚老大喜歡安靜，我嗓門太大，他一向不喜歡，你自己進去吧。」
「謝謝。」林雙魚道謝，想起白老大是白菜，不由問，「魚老大是人種嗎？」
「當然不是，聽名字就知道應該是魚族，具體什麼種屬就不知道了。聽說它進監獄很久了，進來的時候天天喊冤，後來聯邦的一次軍政事變投進來了大量人類囚犯才沉默下去，專心找了一片水池養魚做成了魚塘……」
老朱大概介紹了一下，他摸了摸光滑的腦袋，覺得林雙魚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進了沒有絲毫希望的深淵監獄也挺不容易的，稍微動點兒腦子就知道其中不對勁，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林雙魚看著貌似兇惡的光頭大漢離去的背影，竟然覺得他若是不作惡進監獄，應該是一個很熱心的大叔。
「呵，滿身血煞氣，也就騙騙你這種小學生。」噬厄絲冷笑，「這座監獄里除了你，恐怕也就只有這片水池比較乾淨。」
「不管他們曾經作過什麼惡，現在都已經受到了懲罰。」林雙魚蹙眉，「還有，我小學已經畢業了，你再喊我小學生，我就叫你小紅。」
「……」噬厄絲不跟這種故作成熟的幼稚宿主計較。
林雙魚也不想跟這種貌似兇惡，實則沒什麼攻擊力的寄生體爭吵，抬腳走下階梯，往下方氤氳著水汽的魚塘而去。
放眼望去，魚老大的魚塘說是魚塘，其實不過是個大水池子，旁邊是橫豎連接的各種管道，這裡不僅是魚塘，也是月球深淵監獄的水工廠。
水是生命之源，是所有碳基生物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魚老大能掌控這裡，還有閑暇承包了一個池塘，可見他平日表現的溫和不代表他的能力也溫和。
「嘩啦」水聲響起，水中央跳出了幾條金光閃閃的魚兒，它們看到了林雙魚，發出了驚呼聲。
「人！」
「天哪，有人進來了！」
「不是白菜叔叔，是個人！」
「爸爸，爸爸，救命，有人來了！」
……
稚嫩的幼兒聲混合著稀奇古怪的叫聲，林雙魚不得不停下腳步，好奇看著因為驚恐聚集在一起的魚兒。
看模樣，這好像是一群觀賞性的金魚，金紅的顏色，漂亮的魚鰭和裙邊，品相不錯。
林雙魚不由蹲下身子，手指撥動水面，陣陣漣漪暈開，傳播到魚群身邊，魚群轟然散開，在水中靈活遊動身軀，如蝴蝶紛飛。
她臉上浮現出笑容，驅散了清冷之氣，對魚兒道：「你們放心，我家從不用金魚做菜。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魚族呢，很漂亮！」
「漂亮？」
已經開了智慧，走上進化道路的魚兒懂得這個辭彙的含義，從未離開過水池的它們單純得很，立刻認為眼前的人類是個好人。它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類呢，好奇著想要靠近。
就在這時，水下突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吼聲，水面出現一個偌大的旋渦，一條有約莫兩米長的高大金紅色身軀破水而出，大嘴一張，將那群魚兒瞬間吸入口中，然後瞪著一雙紅色的魚眼，死死盯著林雙魚。
「人類小兒，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如此大的一條魚口吐人言，語音更是標準的銀河聯邦通用語，毋庸置疑就是承包了此處的魚老大。
噬厄絲迅速分析出了它的來源和進化階段，傳輸給林雙魚：「注意，這是一條已經進化到了硬骨魚綱後期，即將進入脊椎動物亞門的金龍魚！」
林雙魚聞言不由倒退了一步，竟然是即將進化到了亞門階的高手魚！
高階的進化者對低階進化者有天然壓制，雖然因為基本種屬不同和天敵之間的對抗會有所削弱和忽略，但人和魚同屬動物界脊索動物門脊椎動物亞門，進化到了這個階段后可以帶來同等壓力。
不過人類是萬物之靈，魚老大離脊椎動物亞門也還差一線，只是短暫壓制，林雙魚就回過神來，鎮定道：「魚老大，您好，我叫林雙魚，白老大讓我過來報道。」
「哼，白玉京那顆爛白菜就知道給我找麻煩！」
魚老大脾氣果真溫和，它雖然怒氣沖沖，但也沒有貿然行動，而是觀察到眼前的人類沒有危險后就張開嘴放出了一群魚兒，將它們趕到另外的水域遊玩后才破水而出，化作一個身穿金紅色錦袍的青年，一雙金魚眼死死盯著林雙魚。
「這麼小的孩子卻滿身煞氣，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魚命，你膽子真大，居然敢到我這裡來，不怕我殺了你？」
「……」林雙魚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殺的都是未開化的鯉魚草魚和鰱魚，金魚都是供著好看招攬客人的。」
「哼，我可不是那種沒用的金魚。」魚老大聽見她沒殺過開化的魚類，微微點頭，「你名字里有個『魚』字，看來和我們有些緣分，既然你不是犯下命案，看你小小年紀，怎麼進來的？」
問起這個，林雙魚正想開口，突然一愣，一向沉穩平靜的臉上浮現出傷感：「我也不知道怎麼進來的，我是冤枉的。」
「嗯？繼續說。」
林雙魚見魚老大不像白老大那般性格詭異，又聽老朱講過他初進監獄時不斷喊冤的經歷，立即就將她倒霉隨垃圾投放到監獄，然後又莫名變成廢材，因偷盜銀河聯邦最高實驗室封禁盲盒被判處無期徒刑的悲慘遭遇說了一遍。
「我從小在火星長大，第一次星際旅行，結果還沒到傳說中銀河聯邦生物起源的地球遊玩，就落到了永不見人的月球背面深淵監獄……馬上就要到兩個月，我怕是趕不上華國銀河中心軍校附屬華城中心中學校的報名了。」
林雙魚還是第一次向他人訴說自己的遭遇和心中的急切，其中真情實意的迷茫和悲哀讓魚老大不禁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久久沒有說話。
一長串的聯邦語言讓潛伏在水裡面的一群小魚兒暈頭轉向，吵鬧著要沉浸在回憶里的魚老大要抱抱。
「嗚嗚……真是太慘了，就和我當年一樣。我們魚族有雌魚產卵，雄魚將卵含進嘴裡孵化的傳統，我當年剛把寶寶們含進嘴裡就被一個路過的傻叉人類貴族以屠殺子嗣的罪名投入了監獄，嗚嗚……冤啊！」
凄厲的喊冤聲傳播得很遠，直到天上突然降落一顆顆大白菜，魚老大才擦乾眼淚停止了叫屈，跳進水裡化作魚身。
他一邊撕扯開白菜葉餵給小魚兒，一邊道：「古人類說『同是天涯淪落人』，你就留下來吧。那邊那些魚塘從今以後就給你承包了，快將池子里多餘的白菜撈起來拿去餵魚，省下來的飼料你可以自己處理。」
「好，謝謝魚老大。」林雙魚身體顫了顫，剛剛還凄切的眼神變回了清冷，她微微蹙眉，對魚老大行了一禮，連忙轉身做事，低下頭斂下她此時不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