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兩看相厭
經過這一段的修養，沈英的傷勢好了很多，便覺得呆在病房裏悶氣，想在外麵轉轉。金慧蘭便把他的想法告訴了淩雲，淩雲一直負責沈英的傷勢治療及記錄工作，經過觀察，她認為沈英是可以躺在輪椅上在醫院的草坪及花園上進行短時間活動的。
於是，在淩雲的幫助下，金慧蘭找來一把輪椅，兩個年輕女人將沈英扶在輪椅上，在醫院的草坪及花園處轉悠。
而負責保護沈英安全的楊勝利則遠遠地看這，早期那名守在病房門口的日本士兵已經撤出，換成了警備隊的普通隊員，仍守在病房門口。
轉了片刻，金慧蘭因為還有別的雜話，並離開了沈英，隻剩下淩雲一個默默地推著沈英向前走。
“對不起，我原先確實不知道你的身份。”淩雲看了看四周沒有任何人時，便低聲道。
“沒事，都是自己人。”沈英有些感慨，這聲對不起來得可真夠晚的。
完這兩句話後，兩人又開始陷入了沉默。
“你是怎麽看出我共產黨的身份的？”
“你的破綻很多，簡直多得如同漏水的篩子一樣，表現明顯得就差在腦門上貼著‘共黨’兩個字了。”
“張大姐讓我跟你多多學習地下鬥爭的經驗。”
“你剛才的話就有問題，你已經不知不覺中透露出來了你上級的姓了，並且大姐一詞足以明你和她關係的親密。”
“我們都是自己同誌……”
“不，我們不是同誌！你要記住，我是大漢奸沈英，或許將來應該是大特務沈致遠。你在和一名大特務話，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學會話，並且符合你的身份。”沈英冷冰冰地道，老實，他覺得淩雲這種人根本不適合幹地下工作。
“我是什麽身份？”
“可以選擇的身份很多，比如誘饒繆斯與心如蛇蠍的交際花；追求獨立且精通醫術的女強人與喜歡控製他饒大姐；無憂無慮的女孩和失去控製的問題少女。這些都可以成為你外在身份的選擇，很多時候，在敵饒眼皮子底下工作，你要學會偽裝自己，甚至於忘記自己的本來麵目。”
“繆斯？！你上過大學？”
“我曾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過兩年，主修的是日本曆史及文學。”
“看起來，你還是個學者，但從氣質和話做事上看，你倒更象個……”淩雲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
“壞蛋，背叛者，或許還有點人物的痞性。”
“我本來不是這個意思，但聽你這麽一，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沈英笑了笑，沒有再話，他覺得這個叫淩雲的女孩也有可愛之處，至少是非常坦率。
“那你現在表現得是你的本來麵目嗎？”淩雲好奇地問道。
沈英沉默了一陣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本來的麵目了，有時候我對日本人出各種逢迎巴結，卻不會臉紅；見到自己的同胞被屠殺時，內心雖然再痛苦，但臉上依然會掛著笑意。我和日本人親近，就好像我生就是在他們中間長大一樣；我感覺自己的臉就象橡皮泥，可以隨意搓成我想要的神情，以致我本來是什麽樣都忘了。”
“那豈不是二皮臉？”淩雲輕笑了一下，她覺得這位叫沈英的同誌其實也很有意思。
“這也許就是我們地下工作者所應當適應的吧。”沈英有些感慨。
“這麽，我也要當二皮臉？”
“你不用，你其實隻需要本色演出就行了，你偽裝成別的身份其實更容易被人看出來。”
“本色演出？”
“是的，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什麽都不懂，隻知道安心地照顧護理病人。對日本人無感，對中國人亦是一樣，在你眼裏隻有病人和非病人之分，是非觀念淡薄。”
“不諳世事，是非觀念淡薄，這是我的本性？”淩雲感覺自己的怒氣槽開始上漲了，剛才兩人友好的和諧的氣氛此時被吹到了爪哇國裏。
“當然，個別的地方需要調整……”沈英的話還沒完。
一條毛巾砸到了他的臉上，那是搭在輪椅後把上，用來擦拭的臨時毛巾。
“你怎麽不去調整？！”淩雲怒吼道，然後將輪椅重重往前一推，氣呼呼地丟下沈英直接離去。
沈英看著淩雲遠去的背影，目瞪口呆，他實在搞不明白淩雲為什麽生氣。
女人有時候真是莫名其妙！這是沈英的感受。
現在，坐在輪椅上沈英隻能是一陣苦笑，他左右看了看，隻見楊勝利在遠處慢悠悠地跟著他們。顯然，為了不打擾沈英和美麗護士之間的談話，他躲在了足夠遠的距離。
沈英向楊勝利揮了揮手，楊勝利跑了過來，心問什麽事。
“推我回病房。”沈英麵無表情地道。
“那個女人惹沈科長不高興了？要不要我們警備隊以通紡名義把她抓起來……”楊勝利心翼翼地道。
沈英冷冷地看著楊勝利，看得他直發毛。
“這名女護士是張岩副院長的學生，而張岩副院長曾救過很多日本人，並且和院長佐藤先生私交甚好，所以你們最好少打這個醫院裏醫生護士的主意。”
“當然，當然，我也隻這麽一。”楊勝利連忙表示自己對醫院之人並無不滿。
“楊警官現在在警備隊任什麽職位？”在楊勝利推著輪椅時，沈英問道。
“目前是警備四隊隊長。”楊勝利道。
“你們警備隊的副隊長陳西若死後，不知誰接替了他的位置？”
“暫時無人，不過周大鵬有意於他的外甥。”
“就他外甥那個秉性，扶都扶不起來。”沈英冷笑了一聲，繼續道：“我看楊隊長辦事認真，工作得利，倒是很好的警備隊副隊長人選。”
楊勝利聽得這話，立刻激動起來。他的眼睛又不瞎，沈英受傷這一段，特高課的泉課長多次到醫院探視，還親自派來來了憲兵隊的憲兵來替沈英守門，這足以看出這為年輕的“沈科長”在日本人那裏的器重。
不僅如此，泉純一還當麵囑咐過他，沈英在這裏養病的事情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拿他全家是問。可見，泉課長將來要大力提報沈英，自已目前能夠抱住沈英這條大腿，飛黃騰達也並非不可能。
“多謝沈科長提點，沈科長將來有什麽事，都可通知在下，在下必然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楊勝利連忙表忠心道。
沈英倒無所謂，隻是畫個大餅而已。不過，目前看起來，靠著日本人這顆大樹，畫出的餅也頗能吸引一些偽政權裏的投機分子。
這時候，他見淩雲又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