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夜談

  夜風徐來，千穗的發絲有幾縷被吹起，輕觸到陸慕誠的臉頰。


  後者感覺到一絲絲癢，一點點柔滑輕軟，垂斂的睫毛不覺輕輕一顫，漆黑的瞳眸便重新聚焦在千穗的麵頰之上。


  她粉膩精巧的耳旁，亦繚繞著的一縷柔軟的烏發，隨即延伸、延伸到了他這裏。


  陸慕誠抿唇一笑，抬手挑起那一縷秀發，纏在指尖，輕輕繞旋。那延伸到他麵頰上的幾根細絲，便輕軟的劃過他的臉，回落到那一縷當中。


  正在回憶出神的千穗，因他的動作，扭轉過頭來。


  她尚未看到陸慕誠在做什麽，一道醇厚低磁的嗓音便落在了她的耳邊，帶著些許的微熱溫癢。


  “在家鄉時，陪你的都是山上的動物嗎？你的師傅呢？”


  千穗未及瞟一眼被他玩弄在手中的墨發，神思便隨著他的詢問再次飄離。


  她輕蹙眉梢，道：“幼年時師傅常伴我左右，但隨著我心智成長，不再需要她時時刻刻的教導後，師傅便經常外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在那之後，我能隨在她身邊，聆聽教誨的時間就很少了。”


  “碧琈山上，隻有你和你師傅兩個人？”陸慕誠微微凝眸。


  千穗想了想，搖頭，“不，還有三位師叔和一些師兄弟姐妹。”


  “嗯？”陸慕誠獲取到一條關鍵信息，不覺眼尾輕揚。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些不合理的地方。


  “那你平時不和他們一起嗎？怎麽隻去找山上的動物？”


  千穗回眸望進陸慕誠的眼睛，那裏麵沉湛幽邃，令人無法完全掌握，卻又透出所有它想要展露的一切，他的關心，他的探究，還有他隱藏極深卻難以抑製的絲絲迫切——


  他十分重視自己所的一切，也想要了解更多關於她的事情。


  千穗睫毛輕挑，靜默了片刻後，將可以對他言的東西慢聲道來。


  “我的三位師叔——封墟師叔一直生活在碧琈山深處，並不喜歡人去打擾；九離師叔和師叔都有事務在身，常常外出，而即使他們在山上的時間，也不能總來陪我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師傅隻有我一個徒弟，其他的師兄弟姐妹都是九離師叔和師叔的弟子，我自和他們就很少見麵。”


  “為什麽？你們不生活在一起嗎？”


  陸慕誠劍眉輕皺，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他原本猜測，千穗是在某處大山裏的村落中長大，或是成長於一群隱士的聚居地，但無論哪一種，那裏都應當形成了一個的族群體係，一群人生活在一起，互助友愛。


  但千穗剛剛所言，卻透露出她和她的師傅，與師叔、師兄弟姐妹們，雖然同樣生活在碧琈山中，所居之處卻相距頗遠。


  若是聚居在一起，同在山中的時候，即使各自有各自的事做，也不會出現“很少見麵”這種境況。


  陸慕誠所考慮的，是人類的聚居生活方式，但千穗與其同宗門，顯然並不能用這樣的生活習慣去理解。


  陸慕誠眉心蹙起，疑惑關切道：“阿穗，你其實一直是獨自一人生活，對嗎？”


  千穗看到他的眉眼神態，自然想到了後者對於這其中情況產生的誤解。


  她睫毛垂斂，秀眉微微蹙起——


  修士們的生活軌跡與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她卻無法向陸慕誠去闡述這其中的區別。


  千穗最終搖搖頭，抬眸望進陸慕誠的眼中。


  她輕啟紅唇，嗓音輕軟靈澈。


  “陸慕誠，抱歉。我無法向你解釋這一切。”


  陸慕誠沉湛的眸光不覺輕輕一蕩，旋即，他的目光落在千穗的麵容之上，又緩緩滑入她的眸中——千穗直視著他的眸光純澈清透，沒有半分遮掩。


  他從中看到了極致的真誠，卻又有些無奈於阿穗這種無賴的行徑——


  她連隱瞞都是那麽的直白通透，甚至他從她的眸中，連一絲她剛剛表達過的歉意都沒有捕捉到。


  他心中有些微的焦躁與鬱懣，卻又同時升起對這個女子無盡的包容——


  平直鋒俊的眉不覺微微挑起，陸慕誠薄唇亦抿起一絲怨念，雙眸中，嗔責無奈又融著深沉的包容疼惜。


  他不覺伸出一根纖長有力的手指，瞬時來到千穗的雙眸之間，隨即，指尖毫不留情的，彈落在千穗的額頭之上，口中發出一聲低低地喟歎，“你呀——”


  “唔-”千穗猝然吃痛，不覺低唔一聲，秀眉蹙起，抬眼瞪視他。


  卻見，陸慕誠收回手後，輕吸一口氣，眸光已轉為沉湛溫柔——。


  他眉目舒朗，唇瓣輕勾，凝視著她，低沉的嗓音中帶著柔寵的笑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