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景王
「你!你竟敢說我是米蟲!」彭知凡聽完那番話,又看到周圍人看他的那種怒其不爭,不關己事的眼神,氣的臉都要變成醬紫色了。
郭嬿兒見形勢不對,忙開口勸道,「彭公子你大人有大量,我姐姐沒讀過書,沒識過字,才敢這般信口開河,貶低王公貴族,你就不要計較她不分尊卑貴賤的罪過了。」
郭嬿兒幾句話,反倒是說郭綰強詞奪理,貴賤不分了。不過在場的都是勛貴人家的子女,從小都是在金銀窩裡長大的,內心大都還是自命不凡,剛才只是一時被郭綰說的唬住了罷了。聽到郭嬿兒這樣說,便又覺得是郭綰讀書少,沒見識了。
彭知凡見郭嬿兒幫他解圍,忙就坡下驢道,「沒讀過書便不要出來丟人了,看見嬿兒的面子上,本公子今日就不與你計較了!」
「哦?本王倒覺得是郭姑娘言之有理啊!」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只見一個一攏紫衣,玄紋衣袖的艷麗貴公子穿過人群走了過來,此人相貌俊美,容貌如畫,一雙眸子更是如星河璀璨般精緻美好。若是單論容貌高低,此人倒是生的比蕭守胤還要出眾。只是他的臉上似笑非笑,又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冷漠神色,身上更是散發出一種皇室中人才有的侵略性和壓迫感。
周圍的人紛紛為他讓出一條路來,恭敬的稱道,「景王殿下!」
景王蕭夙?郭綰微微皺了下眉,她從前與這位景王殿下幾乎沒有交集,她只知他是當今聖上的弟弟老景王之子,也就是皇帝的侄兒。老景王早早的就過世了,蕭夙便襲了景王的爵位,若按年紀論,蕭夙應是和蕭守胤一樣大的。
不過這個景王的名聲倒是挺大的,郭綰也有耳聞。因著老景王妃同老景王殉情走了,只留下一個年幼的蕭夙,自小無人管教,養成了一副無法無天的性子。此人尤其愛逛秦樓楚館,可以說他在青樓住的時間比在景王府還要多。
若只是如此,那也算不得什麼,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罷了。可最令人摸不透的是皇帝對他的態度,從小對他放任自流,從不叫人對他加以管教。這也能理解,畢竟是皇室旁支,生來就只能做個閑散的富貴王爺,比不得皇子們可以接受帝師的教導。
可待他長大后,做事無法無天,可皇帝依舊不管不問。之前將左家的公子打成了重傷,命懸一線,那左老太爺可是三朝元老,親自去宮裡告御狀,這等分量,就算犯事兒的是太子也得被禁足東宮幾個月。可是聽聞是蕭夙,皇帝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便將左老太爺送出了宮,之後連頓斥責也不曾有。
這事兒要是擱別的王爺身上,褫奪了爵位貶成庶人也是有可能的,可蕭夙卻半點事兒都沒有。上京城裡的人哪裡猜得透聖上的意思呢,只好恭恭敬敬的對待這位景王殿下,既不拉攏親近,也不怠慢得罪,總之,不招惹他就對了。
蕭夙手裡把玩著一把白玉扇子,漫不經心的說道,「郭姑娘這番言論著實有趣,不知在郭姑娘眼裡,本王與那鄉間女子相比,孰貴孰賤啊?」
周圍的人皆是倒吸一口氣,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郭綰,覺得她實在是運氣不好,居然惹上了景王殿下。誰不知道這景王行事乖張,這要是一句話說錯了,怕是會被景王扒了皮。
而彭知凡和郭嬿兒此時卻是昂著頭盯著郭綰,眼裡流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彷彿馬上就能看見郭綰被景王狠狠教訓的場面。
周言淑亦是臉色發白,想要上前替郭綰請罪,但求景王能高抬貴手。可郭綰卻暗暗扯了一把她的袖子,制止了她。照景王這性子,請罪討饒是沒有用的。
郭綰依舊神色從容,向景王行了禮后,語氣平淡的說道,
「回景王殿下,在郭綰看來,世間之人的貴賤輕重之分,從來便與身份地位無關,而是在於品性心志。彭公子眼界狹小,單以門第地位就論人之貴賤,自然落了下乘。而王爺此等瀟洒大度,通透明理之人,才是真正的身份貴重。」
這便是先給景王戴上高帽子了,郭綰對景王不甚了解,也不知景王是不是吃這一套,她的面兒上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從容,可心底里到底還是有些不安,手心裡也沁出了一絲細細的薄汗。
蕭夙看著郭綰,眼神里轉過一絲鋒芒,身上那種壓迫的威嚴之勢陡然加強,直逼迫得郭綰有一種生生要跪下去的衝動,
「郭姑娘顧左右而言他,卻不正面回答本王的問題,是當本王好唬弄嗎?」
周圍人皆變了臉色,膽小些的人甚至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蕭夙這是不買賬的意思啊?這郭姑娘可真是不走運的緊,被這位殿下纏上了,只怕不會有好果子吃。
郭嬿兒心裡可是得意的很,郭綰剛才不是很神氣嗎?她倒要看看郭綰能不能過了景王的這一關。
郭綰掐了掐手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回答到,「郭綰不敢,景王殿下問郭綰您與鄉間女子孰貴孰賤,郭綰憑今日之見感慨殿下人品貴重,可鄉間女子千千萬,自有品性高潔之人,也有卑鄙無恥之輩,若是郭綰將其一概而論,貿然作答,才是欺瞞於殿下。」
聽見此言,景王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沒有說話,手裡依舊把玩著那把扇子,叫人猜不出他意欲何為。周圍人皆屏住了呼吸,萬一景王發起怒來,可別無端牽連到了自己。
郭綰垂著頭,看不到景王臉上的表情,但心裡仍在不斷地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殿下,郭姑娘所言也算有理有據,還望殿下高抬貴手,莫要為難與她一個閨閣女子了。」
郭綰抬眼看去,竟是李策朝站了出來為她說話。
面對景王這樣行事乖張的人,李策朝還能為她這樣一個素無來往的人說話,真可算的上是俠肝義膽呢。郭綰心中對李策朝不免生出幾分好感來,其實不只是她,所有的郭家人都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策朝。
見到李策朝站出來為郭綰說話,蕭夙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倒是輕輕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如春風和睦,令剛才的冰冷壓迫的氛圍竟一掃而空。
「本王哪裡難為她了,不過是覺得郭姑娘所言大有深意,細細品味了一番罷了。」接著蕭夙又看向郭綰,「郭姑娘玲瓏心思,令人佩服。」
眾人皆長出一口氣,心裡不由得感嘆這郭姑娘真是好運氣,還能得丞相公子開口相助。若非如此,只怕景王也不會如此輕易就鬆口了。
說罷,蕭夙擺了擺手裡的玉扇,便準備離去了。可隨即又轉過身來,將玉扇指向彭知凡,「那個誰,郭姑娘說你是個米蟲,你可得好好反省啊。」
說罷便大笑著里去了,留下彭知凡驚懼的愣在原地,待他回過神來,臉都已經憋成豬肝色了。可他卻敢怒不敢言,只敢用眼神惡狠狠的剜著郭綰。
郭嬿兒也覺得有些失了臉面,便也不再理彭知凡,轉過身去與馬峪說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