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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自證(2)

  章彩蘭臉色灰白,在剛才對比之時,她便看出那支筆就是她素日里用慣了的那一支。她回頭瞟了一眼遠處的一個丫鬟秀兒,只見秀兒也是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章彩蘭實在想不明白,她明明安排的天衣無縫,先是叫章永瑞激怒郭綰,讓許多人都看見章永瑞不慎將畫卷留在了郭綰身邊,然後叫秀兒在郭綰離去之後,偷偷進房間在那畫上亂塗幾筆。這樣便可誣陷郭綰不敬祖母,心存怨恨,眾人也自然會相信玉枕中的夏枯草就是郭綰放的。可到頭來,為什麼觀音圖上的墨跡,會是用她的紫毫筆畫上去的呢?

  其實不止是章彩蘭,秀兒心裡也疑惑的很,當章永瑞呈上壽禮,展開那幅觀音圖時,她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她當時就是用那隻舊的羊毫筆在觀音圖上亂畫了幾筆,可畫卷展開的時候,觀音圖上的墨跡比原先要大的多,而且完全蓋住了她亂塗的幾筆。她本來想趕快告訴章彩蘭這件事,可是章彩蘭一直站在眾人的面前,她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去找章彩蘭咬耳朵說悄悄話啊。

  章彩蘭掐了掐手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佯做不知情道,「這到底是哪個奴才做下的!竟敢偷用了我的筆做下此事!」

  國公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章彩蘭,若說章彩蘭對老夫人心存怨念她是相信的,可是她並不是第一日才認識章彩蘭,章彩蘭這個人自小嬌蠻,脾氣也大,可總歸是個高門閨秀,嫁進郭家后對內持家有道,對外左右逢源,是個當家主母的樣子。她實在是不相信,章彩蘭會為了發泄那點子對老夫人的不滿,做出畫花自己親侄子準備的壽禮這樣幼稚的事情。

  沉吟片刻,國公夫人開口道,「損毀觀音圖一事,未必是沖著老夫人來的。這畫畢竟是屬於瑞兒,許是瑞兒調戲了彩蘭院子里的哪個婢女,招致了怨恨報復也未可知。」

  「一定是這樣!瑞兒我說過你多少次,莫要招惹我院子里的丫鬟,你偏不聽,現在居然還鬧出這種事!」章彩蘭忙接過國公夫人的話頭,劈頭蓋臉的便數落起了章永瑞。

  老夫人聞言,也是極為不悅的看了一眼章永瑞。這個渾人,因為調戲丫鬟惹出這樣子的事,真是給郭家和章家丟人!

  章永瑞心下委屈,去構陷郭綰這事兒本就是姑母叫他做的,說是事成之後將郭綰院子里的所有丫鬟都送給他。早知道搞成這樣,他倒不如那一日就強要了青鳶,事後最多挨頓訓斥,旁人也不過說他幾句風流罷了,哪至於弄成今天這種局面。

  只是如今被人發現紫毫筆是屬於姑母的,為了章家的名聲著想,章永瑞也只得認了這頓罵。

  「行了,現在不是你教訓侄子的時候。」國公夫人淡淡的說道,章彩蘭便立馬噤了聲。國公夫人又看向郭綰,接著說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想毒害老夫人的賊人。郭綰,你若是有法子,便趕緊說出來。若是沒有,那別怪我還是要依家法處置了你。」

  郭綰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容,從容不迫地說道,「姑母容稟,謀害祖母之人心思陰毒,不僅想要傷害祖母身體,待來日祖母毒發,還要將這下毒的罪名扣在綰兒頭上。」

  聽著這話,章彩蘭心裡有些發慌,她總覺得今日的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再看看郭綰泰然自若的神色,她不知道郭綰會用什麼法子脫身,會不會又將此事扯到自己的頭上。

  只聽郭綰接著說道,「能接觸到玉枕的,應是郭府里的丫鬟婆子們,若是如此,那下毒之人現在多半就在咱們的宴席之中。齊伯,能否去找一條看家護院的狼狗來?」

  齊伯是郭府的管家,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清楚的很。聽見郭綰喚他,齊伯探尋地看了一眼郭貴,見郭貴點了點頭,才忙應聲下來。

  因為郭府素來是不養狗的,齊伯便去外頭牽了一條別人家看家的狼狗回來。

  那狼狗生的體型高大,毛色烏黑油亮,一雙眼睛靈性而警覺。在場的貴眷夫人們見狀,皆後退了幾步,生怕這狗突然發狂傷著了自己。

  郭綰從玉枕中取出一根夏枯草,給那狼狗聞了聞。誰能想道,那狼狗剛聞完便沖著郭綰身後的百靈青鳶狂吠起來,嚇的百靈忙跳到了石凳上。

  郭綰搖了搖頭,又給那狗聞了一次,這次她示意齊伯將狗拉遠一些。那狼狗又四處嗅了嗅,突然向著田媽媽的方向猛吠了起來。若不是齊伯拉的緊,那狗怕是要撲到田媽媽身上去了。

  郭綰示意齊伯將狼狗帶出去,不要再驚擾了宴席里其他的貴人。她接著開口道,「這狼狗聞出了綰兒身邊丫鬟們帶有夏枯草的氣味,因為這玉枕在綰兒房裡放了數日,致使我們的衣衫上都沾上了些這股氣味。可是田媽媽,可否與我們說一說,你身上又為何會有沾有夏枯草的味道呢?按焦大夫所言,夏枯草並不是尋常會用到的藥材啊。」

  田媽媽早已被那狼狗嚇的四肢發軟,現在見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她身上,更是嚇的腿軟,竟一下跪倒在地上。田媽媽雙手使勁擺著,不知該說什麼,只重複的喊著,「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郭綰見狀,便接著說道,「既然田媽媽不肯說,那綰兒來猜一猜好了。田媽媽送玉枕來芷和院已是數日前的事情了,即便是賊人在那時已在玉枕內藏了夏枯草,這幾日間田媽媽沐浴更衣,氣味也早該消散殆盡了。現下那狗兒還能聞出田媽媽身上的夏枯草氣味,是不是說明,田媽媽的房裡,還藏有沒用完的夏枯草呢?」

  田媽媽聽見郭綰這樣說,心裡一喜,夏枯草確實是她放入玉枕內的,所以她方才做賊心虛,才一時失了態。現下聽郭綰說她房裡還有夏枯草,心裡倒生出幾分底氣來,忙大聲喊道,「老奴房間里沒有什麼夏枯草,大小姐可不要血口噴人!」

  郭綰莞爾一笑,「有沒有夏枯草,搜一搜便知道了。」

  國公夫人臉色陰沉,一揮手派了兩個嬤嬤去搜田媽媽的房間。

  過了好一會兒,那兩個嬤嬤才來給國公夫人回話,「稟國公夫人,搜到了。這婆子藏得很是隱秘,費了我們好些功夫才找到。」

  田媽媽聞言,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尖聲叫道,「老奴是被冤枉的!老奴從來沒藏過什麼夏枯草啊!一定是大小姐栽贓給老奴的!」

  郭綰的目光又轉向墨菊,「綰兒倒是忘了告訴大家,墨菊也是半個月前才從母親的院子調來芷和院的呢。」

  在場的官家夫人們,哪個不是浸淫后宅數年的人精呢。如今所有人的心裡都已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大約就是章彩蘭設局毒害老夫人,又想將此事栽在這個不受寵的郭綰身上,可沒想到章彩蘭手下的人辦事不力,留下了把柄被郭綰抓到,反被郭綰將了一軍。

  只是她們沒猜到的是,章彩蘭的人做事並沒有留下把柄。那日回芷和院后郭綰就覺得不對勁,她猜到章永瑞留下那畫並非偶然,因此讓羅瑤深夜前去查探,並用章彩蘭的紫毫筆在觀音圖上留下了血忌符的圖樣。至於田媽媽,郭綰一早便發現玉枕有問題,於是讓羅瑤趁人不備,將一把夏枯草藏進了田媽媽的房間。

  畢竟前世里,郭綰曾在王府摸爬滾打了多年,宅院裡頭各種明槍暗箭,陰謀算計郭綰都已經見的太多了,章彩蘭的這點子手段在她看來實在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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