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姑娘,你快醒醒啊。」
郭綰睜開眼,看見了一張焦急的俏臉,可不正是百靈嗎?百靈竟然安然無恙的回到她身邊了?那好色任性的陳家長子沒有難為百靈嗎?郭綰激動的就要去抓百靈的手,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清楚。
可她剛輕輕一動,就感覺雙腿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百靈瞧見郭綰醒了,高興的手忙腳亂的,趕忙伸手按住郭綰不讓她起身。
「姑娘你終於醒了!你可嚇死奴婢了,老爺真是太狠心了,你怎麼說也是他嫡親的女兒啊,平日不親近就算了,這次又為了芝麻大小的事情打了姑娘二十板子,姑娘你身體這麼弱,剛才有一陣都只出氣不進氣了!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百靈也不活了嗚嗚嗚……」
郭綰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打板子啊?
此時她沉下心,看了看周圍,這才察覺到不對。這房間又小又素,床上的被子褥子都是舊的,一股皂角的味道。這哪裡是她王妃的寢屋,明明是她未出閣時住的房間。
還有百靈在這裡嘰嘰喳喳的,怎麼看起來如同十二三歲一般?
百靈見郭綰雙眼發直,忙伸手探她的額頭,「姑娘不是燒壞腦子了吧,這可怎麼好呀,姑娘你本就不聰明,這下真要變傻子了啊。」
這時,另一個丫鬟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聽見百靈的話,也急忙走過來探郭綰的額頭。
「姑娘可算醒了,可這發熱還沒退,都已經好幾天了,這可怎麼是好呀?」
郭綰瞧見這丫鬟的臉,心裡又驚又喜,這,這是她的青鳶呀?她記得她做二皇子妃時,與章側妃斗的你死我活,青鳶生的貌美,章側妃怕自己拿青鳶邀寵,便栽贓了數個偷竊通姦下毒的罪名在青鳶頭上,最後被蕭守胤的侍衛活活打死了.……
青鳶覺得郭綰神色哀戚,便敲了敲百靈的頭,「百靈你少在姑娘面前說這些話,沒的惹姑娘傷心做什麼」,接著端起那碗湯藥對郭綰說,「姑娘,這葯是二房夫人偷偷差人送來的,避著人送的,沒被錢媽媽發現。還送來了些新鮮吃食,有姑娘愛吃的桂花糕呢,姑娘別憂心,來,乖乖吃藥病就會好起來的。」
郭綰看著青鳶,問道,「如今是啟泰幾年了?」
青鳶不懂郭綰為何突然問這個,還是仔細答道,「姑娘,如今過了年,已經是啟泰十四年了」
啟泰十四年?郭綰是啟泰元年出生的,這是說,她回到了十四歲?
是啊,看這房間,看窗外的圍牆,不正是她未出閣時住的院子嗎?
郭綰看著青鳶略顯稚嫩的臉龐,心中感慨萬千。過去的一切難道是她做的一場噩夢嗎?可她清清楚楚的記得,蕭守胤曾經朝她扇下的那些巴掌有多疼,也記得纏綿病榻幾日,水米未進時那真真實實的乾渴和飢餓,那些感覺,若是在夢裡,也太過真實了些。
無論如何,既然上天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便要認認真真的再活一次,她不想再感受那種任人宰割,隨意踐踏的滋味!
郭綰接過青鳶手裡的葯碗,將湯藥咕嚕咕嚕一飲而盡。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把身體快快養好!
這頓板子對郭綰來說著實是重了些,她在床上又躺了足足半月才能勉強下地。若不是二嬸嬸心善,送來些許救命的藥物,她可能真的就香消玉殞了。
但是這半個月,郭綰是打心眼兒里高興,她自己也不記得有多久沒這樣高興過了。在那一世的記憶里,百靈和青鳶是她在世上最親近的人。現在她可以與百靈和青鳶窩在這方小小的院子里,雖然缺吃少穿,但是她覺得心中清凈自在,不必每日勾心鬥角,算計人心。
可是,她作為一個在高門裡不受待見的女兒,安穩的日子又能有幾天呢。
這日醒來,郭綰便聽見院子里吵吵鬧鬧的。
她起身出了屋門,就看見嫡母章彩蘭貼身的田媽媽頤指氣使的站在院中,而她自己院里的錢媽媽正大聲呵斥著丫鬟們。幾個粗使丫鬟跪了一地,百靈和青鳶站在一邊,臉上都紅紅的,分明都挨了打。
看見郭綰出來了,田媽媽剜了她一眼,說道,「大小姐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可是大房嫡長女,就該好好學些規矩,睡到天大亮了才起身,像什麼樣子?如今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去夫人房裡請安了,難不成挨了頓打就心生怨懟,不敬嫡母了嗎?!」
嫡長女?郭綰的母親生她時難產而亡,之後她父親郭貴便娶了填房章彩蘭,這滿院子都知道,只有章彩蘭生的二小姐郭嬿兒才是嫡女,她郭綰自出生以來,日子過的還不如庶出的三小姐郭菱兒。
「田媽媽說的哪裡話,我不過是大病初癒,剛剛才能下床,等身體大好了就會去向母親請安的。」
田媽媽看著郭綰,覺得她似乎和前幾日不大一樣了,她一直是那副唯唯諾諾,又蠢又笨的樣子,語氣重一些都能嚇的她發抖。今日居然能平平靜靜的答她的話,絲毫看不出怯懦,難不成是她身邊的丫鬟教唆了她什麼?
田媽媽使了個眼色給錢媽媽,錢媽媽便會了意,拿起藤條便要打青鳶。
「死丫頭,是不是你教唆的小姐不敬嫡母?平日就見你在小姐耳旁嘀嘀咕咕的,看我今天不抽爛你的皮!」
郭綰皺了皺眉,嫁人之後,她對小時候的記憶便不甚清晰了,或許是一種潛在的自我保護,在這宅院里,她所有的回憶都是恐懼的,痛苦的,所以她下意識的選擇了忘卻,甚至她還在騙自己,章彩蘭對她的那些欺辱只是為了教導,郭嬿兒對她非打即罵只是姐妹間的玩笑。她太孤獨了,甚至渴望從這些人的身上汲取哪怕一點點親情。
如今這惡奴欺主的一幕,卻將她腦海里那些封存的回憶全部勾了出來,她就是在這些牛鬼蛇神的環繞下長大的,從前她居然將希望寄託於他們身上,無異於飲鴆止渴。如今重活一世,她想要為自己爭些公道。
「住手!」
郭綰大喝一聲,把錢媽媽嚇了一跳,她狐疑的看了一樣郭綰,心道小姐今日莫不是鬼上身了,還敢這樣大聲與她說話,她之前在這院子里可是說一不二的。
「田媽媽」,郭綰笑盈盈的看向田媽媽,「我既說了是身體尚未痊癒,待到大好時就會去請安,田媽媽為何不去回話呢?是要我拿著血衣血褲出來給田媽媽驗一驗嗎?」
「啊?」田媽媽沒想到郭綰突然發問,一時語塞,「大小姐這說的叫什麼話!只是夫人多日不見大小姐了,找你過去敘敘話罷了。」
「那請田媽媽去回了母親吧,女兒實在無法走動,謝謝母親一番心意了,母親也不想女兒走到半路疼暈過去,讓母親平白落個苛待原配子女的名聲吧。」
田媽媽啞然,她只當和往常一樣,來這裡把大小姐拎到夫人院子里做做粗活,今日卻沒想到碰了個釘子。夫人這幾日忙著準備下月的府宴,院子里事情多,她才想著帶大小姐去做做苦力,如今夫人院里一堆事情等著她做,她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裡糾纏,只好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回夫人院子了。反正這裡有錢媽媽在,她定然會好好教訓一下這院子里的人。